章

  “可以给我一支烟么？”郁天环顾了一下眼前的审讯室, 挑眉问道。
  裴莫骞轻轻敲了敲桌子：“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还是你市政府的办公室么？”
  “哼。”郁天也不恼, 摆弄着手里的纸杯：“裴队长, 我现在顶多算是协助调查, 是主动提供线索的良好市民, 你们没有权利对我采取强制措施。”
  叶甜轻轻拍拍裴莫骞的手：“让斌子给他拿烟进来吧。”
  裴莫骞猛地站起身，转身从审讯室退了出去。
  叶甜看着面上波澜不惊的郁天, 才发现对方也在打量自己。
  “你跟我第一眼见面时差别挺大的。”叶甜轻声说道。
  郁天不以为然地笑笑：“哦，有什么不一样？”
  “第一眼见你，我便知道你是个心思深沉的人, 长期在政界, 这也情有可原, 但是现在，我觉得你是个挺可怜的人。”
  “可怜？”郁天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纸杯在他手中变了形。
  “你不过才二十岁出头，就守着这么大一个秘密, 阴奉阳违, 不觉得很累么？”
  “哈哈哈哈。”郁天怔楞了几秒钟, 便仰头笑了起来：“我总算是看出来了，叶警官你这是在套我话呢！不得不说，你的段数可比裴队长高多了。”
  话音刚落，裴莫骞就推门进来, 把一包还未拆封地香烟扔在了桌上。
  郁天翻看了一眼, 便拆开了, 取出一根塞进嘴里：“火呢？”
  裴莫骞不耐地把打手机扔给他，郁天点燃了嘴里的香烟，良久吐出了一个大大的烟圈。、
  “我和陆风，从中学的时候便认识了，因为陆光宗的关系，他资助我，所以我定期会向他汇报自己的生活和学业，也是在那时候遇见了陆风。”郁天又重重吸了一口烟。
  隔了半晌才重新开口：“我知道你们去了天域，肯定也知道了陆风的性向，我早就劝过他，因为他父亲和伯父的关系，所以不要太招摇，可是他不听，依旧要我行我素，以至于落得现在这样的境地。”
  “他怎么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叶甜直接绕开了郁天的太极，直接追问道。
  “你们不是在调查陆林的死因么？这事儿难道和陆风没关系？”
  郁天抬手在烟灰缸里磕了磕，深邃的眼神在裴莫骞和叶甜之间游移。
  这是在试探他们？裴莫骞和叶甜交换了一个眼神：“在这儿，没有你反问的权利，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就行。”
  郁天轻笑着叹口气：“行吧，陆风这个人，从中学起便挺会玩的，也有过不少的伴儿，但身边没有一个长久的，除了我。”
  “你和陆风……”叶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对于郁天的坦诚有些意外。
  把最后的烟头摁灭了，郁天看着烟灰发呆：“没错，我们在一起好多年了，可我知道，对于陆风而言，我不过和他其他的那些伴一样，他喜欢的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裴莫骞迅速地消化了陆风和郁天是一对同性伴侣这件事实。
  “求而不得，爱而生恨，自然也就铤而走险了。”郁天手掌交握，撑住了自己的下巴。
  叶甜的心头动了动：“你的意思是，陆风喜欢陆林？”
  “还真是没看错你，果然聪明淋漓。”郁天眯起眼睛笑。
  “可是他们不是兄弟么？”裴莫骞瞬间又有些接受无能。
  郁天双手扶额发出闷笑：“裴队长，你也太老古董了吧，现在都什么社会了，有什么稀奇的，再说，男人和男人之间，又不会生孩子，有血缘关系又怎么样？”
  对于郁天爆出的这个秘密，叶甜也觉得很是惊异，不过郁天头上的光亮很是稳定，应该没有撒谎。
  “那陆风喜欢陆林，为什么你要和他在一起？”
  郁天嘴角的笑突然消失了：“爱情这东西，本来就很莫名其妙，我爱他，他爱他，不是很平常的事情么？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没有体会过的人，又怎么会懂得？”
  叶甜听见这话，不自觉地低下头，摩挲着手中的签字笔，努力掩饰自己嘴角的苦笑，自己怎么会不懂，她现在也正陷入了不知所起的爱情中，苦苦挣扎了这么久，还是不能自拔。
  用眼角余光偷偷地打量了一眼裴莫骞，那个人似乎被郁天的话吸引了注意力，正凝眉想着什么，这也给了叶甜舍不得挪开自己的视线。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面忍耐着自己想要时时刻刻追随裴莫骞的欲望，却偏偏又贪恋这人身上的安全与温度，在他看向自己的时候，会有些心虚地掉头去做其他的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当那人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这儿的时候，她又时时刻刻想要偷眼看他，将他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
  不过才一两个月的功夫，叶甜便经历了上辈子二十多年从未体会过的情感，爱恋，忐忑，失魂落魄，偏偏这些，还不能给其他人道明，因为有太多太多的顾虑。
  “你说陆林是被陆风杀害的，有什么证据么？”裴莫骞轻声问道。
  这声音也唤醒了叶甜的注意，惊觉自己居然走神了，现在可不是感悲伤秋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把案子给破了，为了陆林的案子，骞哥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了，今天好不容易才得了空闲趁调查元宝的时候和小宇聚了聚，没成想还被郁天给破坏了，只有案子破了，骞哥才能够好好休息！
  所以，叶甜你就振作一些吧，别成天想些有的没的！叶甜暗自在桌下捏紧了拳头。
  郁天沉默了半晌，才从兜里掏出了一张折叠好的纸：“这段时间，陆风曾经有几次跟我联系过。”
  “他跟你联系过！你为什么不早说！”裴莫骞厉声问道。
  “我有我的顾虑，但现在说出来，也不算晚吧，也没有哪条法律规定知情者必须上报啊？”
  叶甜皱眉看着郁天头上的阴影，不对，阴影明明灭灭地闪烁，表明这人在撒谎，可是究竟是那个地方撒谎了呢？
  裴莫骞看了一眼郁天推过来的纸，上边写了好几个座机电话，还好，都是晋南市地，那就证明，陆风还在本市，没有外逃，这也是他们再怎么也没有查到陆风的出入记录的原因。
  “陆风打电话给你做什么？”
  这几个座机号很很熟悉，裴莫骞很快就想到，这是叶甜发现郁天和神秘人通话后，调查郁天的通讯记录出现的电话，原来都是陆风在跟他联系。
  郁天突然又有些犹豫，又从烟盒里倒出一支烟点上：“他让我打探陆林的案件进展情况。”
  “怪不得你上次向我打听陆林案件进展的情况！”叶甜看着郁天头上依旧没有稳定下来的光亮。
  “对啊。”郁天动动自己的手指：“可是你们保密工作实在是做得太好，反而让我自己都引起你们怀疑了，要不然怎么会拿我的照片给小宝辨认？”
  叶甜知道他说的是今天在肯德基餐厅的事情：“看你的样子，和元宝很熟悉，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元宝的父亲和我是大学同学，也是我为数不多还保持着联系的朋友。”
  这事情未免也太巧合了吧？怎么感觉兜兜转转，这些人彼此之间都牵扯上了关系，陆风和郁天是同性伴侣，陆风是拐带小宝的人，而陆林想要包庇他，最后郁天竟然和小宝的父亲是朋友，怎么感觉彼此间都能扯上联系。
  “你也听到了，小宝说的他当初是被陆风带到地下室的。”裴莫骞沉声说道：“而且，陆风的确是陆林被害案件的重要嫌疑人，所以我们必须得找到他。”
  郁天又吐出了一个烟圈，不到一小时的功夫，他已经抽了七八支烟，整个审讯室里都变得烟雾缭绕起来。
  纵使叶甜拼命忍耐，还是被这烟雾给呛得不轻，重重地咳嗽起来。
  “够了！”裴莫骞站起身来，夺过了郁天手中刚点燃不久的香烟：“吸几支就行了，你是想把我们审讯室给烧了么？”
  郁天怔了怔，转眼看到了咳得脸都通红的叶甜，顿时了然，伸了个懒腰：“行吧，我就不和你们兜圈子了，你们一定很纳闷儿，为什么我今天主动来找你们举报陆风，其实我也是听小宝父亲说了小宝的事情，才下定决心来找你们的，因为我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了，陆风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说这话的时候，他头上先前还闪闪烁烁的光影突然稳定了下来，叶甜追问道：“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郁天动了动身体，翘起了一只腿，换了更悠闲的动作：“你们只知道陆风喜欢男人，但是你们不知道，比起男人，他更喜欢的是小男孩儿吧？当初的我是，陆林是，现在的小宝也是……”
  叶甜很是错愕，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可是小宝才五岁。”
  她希望这话是郁天为了隐瞒事实的胡言乱语，可他头上稳定的光亮让叶甜彻底失望。
  “所以呢？”郁天耸了耸肩膀，眼中尽是厌恶：“陆风这个人，就是一个禽兽。所以自然也不会有这样的顾虑。”
  裴莫骞愤愤地砸了砸桌子：“畜生！”
  元宝和家里的裴柯宇一样大，要是有谁敢这么对自己的孩子，裴莫骞肯定会妄顾自己的这身警服，也要亲手宰了他。
  郁天似乎等得就是裴莫骞这样的反应：“你们说我迷途知返也好，忘恩负义也罢，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拜托你们就快些抓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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