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4 杨大老爷

  天啊！
  她仿佛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安泠月吞了吞口水，有些心疼的开口，“云嫔娘娘跟咱们家大姑奶奶一样，真是可惜了。”
  那般聪灵一般的娇人儿，怎么就嫁给了一匹财狼？！
  苏木槿一怔，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后，抿了抿唇，眸底染满了沁心的凉意。
  这世间，多的是美女配财狼，英雄娶渣女。
  谁又能十分的称心如意？！
  摇了摇头，苏木槿抬脚离去，转回安置顾砚山的房间。
  顾砚山身上的伤势已好了很多，此刻正换外出的衣裳，明显是要出门。
  苏木槿蹙眉，“你这是想去哪儿？”
  “我多日未出现，盛文帝那边会起疑心的，我出去晃一圈。”
  顾砚山本是听到动静，想裹上外衫，察觉出是苏木槿，反倒将外衫丢开，还将胸口的斜襟里衣拉开。
  苏木槿，“……”
  如果不是他说出的话没有问题，她都要觉得顾砚山是在调戏她了。
  苏木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走上前，在他挑眉含笑的目光中，伸出手，抓住他的斜襟里衣，往外更扯了扯，看那带了些粗狂的动作，很有想脱掉的架势。
  顾砚山，“……”
  得，他认怂！
  怂包顾世子陪着笑，握住苏木槿的手，将里衣重新拉回原位，轻咳一声，“我这不是让你看看，我身上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吗？”
  “看？”
  苏木槿的目光在他光洁的胸口来回看了几遍，视线几度下滑，看的顾砚山额头直冒汗，连连道，“好了，好了，我身上的伤都好了……”
  苏木槿挑眉，眸底染满笑意。
  “你这皮外伤自然是好的差不多了，这内伤……比如断掉的肋骨有没有长好，可是需要摸一下才能知道的，还有你后背的伤，不如，我一并帮你检查了……”
  苏木槿霍然伸出手，抓着他胸口的衣襟就要往外拉。
  顾砚山嘿哟一声，往后跳了两步，将衣裳抱的结结实实的。
  苏木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顾砚山抬手摸了一下鼻子，讪笑，“你这丫头越来越不好玩了。”
  苏木槿瞪他一眼，“好玩？！你差点死在地牢？！顾砚山，你给我老实待着，身体没有彻底好全之前，哪里都不准去！”
  顾砚山愕然。
  怎么说的好好的，突然就生气了？
  苏木槿气呼呼的转身离开，走出房间好远，又气恼的顿住脚步，一转头，顾砚山正站在门口看着她。
  略显几分苍白的面庞有着记忆中的俊朗却没有记忆中的冰冷，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漾满笑意，其中光芒，微微跳动，一闪一闪的，像是要跳到她的心里去。
  苏木槿的心，瞬间软的一塌糊涂。
  她走回去，拉着顾砚山回了房间，亲自帮他穿了外衫，束腰带，系玉佩，整理一头乌黑长发。
  一切妥当，看着面前面如冠玉，清眉俊目，眸含笑意，咧着嘴角的少年，忍不住抿唇轻笑。
  然后，掂着脚尖。
  在他唇角，轻轻印下一吻。
  顾砚山面上的笑，僵住，片刻后，伸手将身前只到他下巴的女子搂入怀中，闭眼喟叹，“傻丫头，我还没娶你，怎么会让自己出事呢？”
  苏木槿在他怀里摇头。
  顾砚山将她推开一点，笑着微弯身子，视线与她齐平后，才举着三根手指，发誓一般道，“我保证，没娶你之前，一定不会再让自己陷入险境，可好？”
  苏木槿看着他，知道他内心的固执，亦知道他对自己的保护，好一会儿，才笑着点头，“好！”
  顾砚山眼睛一亮，正想说下面的话，却被苏木槿接下来的一句噎住。
  “你若出事，我会找个人将自己嫁了！到时候你媳妇跟命都没了……哦，还有你的世子之位，已经没了。”
  顾砚山，“……”
  这么扎心的安慰法……
  顾砚山咬牙，自己选的媳妇儿，疼着也要宠到底。
  两人笑闹一会儿，苏木槿说起来意，“盛文帝这会儿没心情操你这份心，你不用为顾忌他，隔三差五的出去刷存在感。”
  “存在感？”
  顾砚山琢磨了一会儿这三个字的意思，挑眉笑，“这话有意思。”
  苏木槿瞥他一眼，低头喝茶。
  顾砚山笑道，“刷个存在感而已，就是出去晃一圈儿，闹点事出来，这事儿，我以前最擅长……”
  说到这，想起什么，面上的笑容敛了几分，“我与二弟说了，在酒楼会面，有些话要跟他说。”
  苏木槿意外，“顾廷玮？”
  顾砚山点头。
  “你这个二弟……与他母亲不一样。”苏木槿中肯道。
  顾砚山笑了笑，“是不一样，只是可惜……”
  苏木槿见他虽笑着，眼睛里却没笑意，便知道，有些事，他还是介意的，剩下的话就没再说。
  只叮嘱他，“你自己小心，我让人暗中跟着你，以防万一。”
  顾砚山本想拒绝，可瞧见苏木槿眼底的担心，便没再说什么。
  目送顾砚山从后门离开，避开人上了巷子里的马车，苏木槿才收回视线，思绪在皇宫、太子府、萧家案上来回转了几个圈。
  末了，将视线定住。
  ……
  怡宾楼。
  怡宾楼几经易主，接手的都与皇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无人敢动，无人敢拦，怡宾楼逐渐成为京都最大的酒楼，亦是达官贵人私下约定的消费场所。
  雅间内，小厮弓着身，瞧着来回踱步，不停搓手的杨大老爷，嘴张了几次，“大老爷，您说太子殿下会接咱们的帖子来赴约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杨大老爷瞪过去。
  小厮陪着笑，“小的是觉着这酒楼实在不是什么好场所，寺庙、宴会、诗会这类的场景才更方面行事，老爷觉得呢？”
  杨大老爷头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瓜，“老爷我不知道吗？可你家夫人不答应啊！非要说夜长梦多，夜长梦多的，再夜长还差的了这几天吗？！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小厮望了望天，“大夫人也是为咱们侯府着想。”
  杨大老爷点头，很是认可这一点，可想到自己一会儿要面对太子殿下，还要行那下三滥的手段，心里就发虚。
  “小姐呢？”
  小厮垂眸，“在后院候着呢。”
  他抬头看了杨大老爷一眼，小声道，“万一这事儿不成了，小姐怎么办？”
  怎么办？
  他怎么知道怎么办？
  主意是她自己出的，还撺掇了自己媳妇儿替她开口，她们言辞凿凿胸有成竹，像是百分百能成！
  他压根就没考虑过不成？！
  杨大老爷转头瞪了小厮一眼，“你今儿个话怎么这么多？”
  “我这……不是看老爷紧张，想缓解一下气氛吗？”小厮陪笑。
  杨大老爷甩了甩袖子，踱步到窗户旁，朝楼下街道远远看去，仔细搜索了还是没见到太子府的马车，便不由几分泄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让小厮给自己倒水喝。
  小厮扫了眼那水，听话的倒了端给杨大老爷。
  杨大老爷端起一口气饮了。
  站起身，还凑到窗户边往外看，边看边嘟囔，“怎么还不来？”
  小厮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翻了翻白眼。
  未几，一辆朴素的马车直接入了酒楼，不多时，楚元翎出现在雅间。
  杨大老爷呼吸急促，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微臣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楚元翎看着杨大老爷撅着屁股的模样，突然有些想笑。
  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人，前几年见了他，还话里话外的嘲讽贬低他，不过几年功夫，他见了他，就变的如此小心翼翼，巴结奉承了。
  这就是，权势啊。
  这也正是他为什么屈尊降贵，非要来一趟的主要原因。
  楚元翎勾了勾唇，越过杨大老爷，在主位上落座。
  跟他来的小厮，忙倒了茶水，楚元翎捏着茶杯，端详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起吧。”
  杨大老爷战战兢兢起身，抹了把额头的虚汗，挤出一抹笑，“太子殿下能拨甬相见，微臣甚感惶恐……”
  “微臣早就看出太子殿下是人中龙凤，将来必定前途无量，果然……果然被微臣猜中了！”
  “殿下天庭饱满，实是大富大贵之相啊……”
  “殿下慧眼识珠，英明神武……”
  楚元翎听着他吹嘘自己，直吹的自己都听不下去了，忙叫停。
  “说吧，找本宫何事？”
  杨大老爷嘿嘿笑了两声，看了屋里的人一眼，楚元翎微微蹙眉，没搭理他。
  见太子不按他设定的套路走，杨大老爷有点急，“殿下，微臣想单独跟你说几句。”
  楚元翎余光扫了眼身旁伺候的小厮。
  小厮立刻上前一步，“杨大老爷，为安全起见，您不能与殿下独处。”
  杨大老爷，“……”
  “那……那你出去吧。”
  杨大老爷没法，太子殿下的人他不敢撵，只好把自己的人赶了出去。
  等那几人离去，杨大老爷噗通一声跪地，“太子殿下，我杨家愿意效忠殿下，甘愿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楚元翎挑眉，这是来表忠心了？！
  早些日子干什么去了？！
  这会儿想起他了，呵呵，晚了！
  楚元翎看都没看他一眼，利索起身，抬脚就往门口走，“闲王逃逸，杨家，身为四皇子外祖母的娘家，本宫……用不起。”
  “殿下，殿下！”
  楚元翎的反应，显然是杨家早猜到的，杨大老爷几乎没有什么停顿，头一抬，手脚并用，膝盖哧溜一声滑到了楚元翎身边，双手一伸，抱住了楚元翎的大腿。
  “我们杨家是很有诚意的！殿下，你看看我……”
  楚元翎，“……”
  杨乘善居然还是个不要脸皮的人。
  楚元翎见识了。
  他挣了两下没挣开，不由蹙眉变脸，“杨乘善，放手！”
  “微臣不放，微臣放手，太子殿下就走了！我们杨家对殿下的心日月可昭，殿下若是不信，大可考验……”杨大老爷抱着，说不撒手就不撒手。
  小厮面露杀意，以眼神询问楚元翎的意见。
  楚元翎磨牙，朝小厮摇了摇头。
  人家是来投诚的，即便话不投机，也没必要打杀了。
  毕竟，父皇只除了周家与齐家，对他们其他同宗没牵连，这杨家除了老侯爷，没什么厉害的人，杀了不过是造杀孽，不得人心，他犯不着。
  “行了，你起来，你们杨家的诚意，本宫看到了。”
  楚元翎见杨大老爷像孩子一样还蹭他的腿，心底是又恶心又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快意，让你们以前欺负我，现在别对我摇尾乞怜啊！
  哈哈哈！
  小厮许是看出了楚元翎内心的想法，悄悄往后退了两步。
  楚元翎踢了踢杨大老爷，“再不起来，本宫可要治罪了。”
  “起起起！”杨大老爷是庶子，自小就是个人精儿，楚元翎这一踢，态度温和，明显是接受了他啊。
  他兴奋的从地上爬起来，将姿态放的更低，伺候着楚元翎坐下，又点着酒与菜，“都是上好的，想着殿下日理万机，太过劳累辛苦，小的也没什么可孝敬殿下的，就给殿下找点可口的，殿下尝尝，若喜欢，小的每日亲自送去府上……”
  楚元翎心气儿莫名的顺，杨大老爷的态度越是卑微，他越是高兴，待杨大老爷越是和颜悦色。
  两个回合下来，杨大老爷就摸准了楚元翎的脾气，张口闭口的都是小的，甚至连奴都称呼上了，伺候楚元翎吃饭喝酒，楚元翎一个眼神，他就能把菜夹到碗里，几乎将自己这辈子的本事都用上了。
  楚元翎吃的确实很高兴，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他来之前，本想找张子玉商议一二，可张子玉有事他没见着人，就想着杨家不过是一破落户，何况他现在是太子，不怕他们什么，就当出来散心了。
  没想到，杨乘善是这么一个擅拍马屁的人精儿。
  倒是都拍到他的心坎砍里去了，句句能挠在痒处的功夫，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他就动了心思，这杨家留着就留着吧，无趣的时候喊来逗个乐子什么的，也挺好。
  一顿饭，两人各怀心思，但宾主尽欢。
  用过饭，楚元翎想直接回去，杨大老爷扭扭捏捏的将话说了三分。
  楚元翎起初还没听明白。
  等看到娇艳如花的杨玉琳，含羞带怯的看着自己，一双手柔弱无骨的抚在自己胸口时，脑中轰然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