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气氛凝重

  爱是奉献和付出,可也包含着占有和索取。爱有光明的一面,更有黑暗的一面。
  他对她无私奉献,倾囊付出,至今未有任何索取。而到目前为止她对他却是索取甚多,无以为报。
  这就导致他对她越好,她越感动,就越惶恐。
  因为这份感情她不知该如何回报。
  用爱去回报?用什么样的爱?农家妹妹对兵哥哥的爱?
  在魏冉心中,她就是一个淳朴善良聪明能干的农家姑娘。可这并不是真实的她!
  年轻的画皮下,包裹着一个苍老的灵魂。她是带着面具的二世为人,他爱的是否只是一个自我想象的幻影?而她不可能一辈子都维持这个幻影,那冒然回报这份感情,是否是对他的伤害和欺骗?
  爱情,她前世未曾弄懂,今生依旧茫然。
  这份茫然,让她把提起的笔轻轻放下,满腔的情意化成一声叹息。
  交给时间吧,不管灵魂如何苍老,至少身体仍然年轻。她需要继续成长,魏冉也一样。经历过足够的成长之后,她相信无论是自己还是他,总能为彼此的感情找到一条最合适的道路。
  给魏冉的回信最终她还是写了,只是内容变得克制。
  她汇报了自己在他离开后经历的一些事,譬如大姐学了缝纫,在罗家岙落了户口。父亲的腿做了复查,医生说恢复的挺好。还有她自己,开学前收到了他寄来的学习资料,都是她需要的东西,很开心。
  最后自然是祝福他新年快乐,并再次约定,将来等她考上大学,在首都见面。
  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看了三遍,确认没有任何暧昧迤逦之处,这才塞进信封里,贴上邮票,寄了出去。
  远在首都军校的魏冉从指导员手里接到这封信已经是一个月之后。
  军校采取封闭式管理,所有进出的信件都要经过政治审查。这便是为什么他明明是一到学校就给她写信,可她收到信却已经是放假过年的缘故。
  信已经被打开检查过,他迫不及待的拿出信封里包裹的那叠的整整齐齐的信纸,如饥似渴的看起来。
  小福星的字跟她的性格一样,带着一股远超于年龄的成熟。但字里行间那掩饰不住的俏皮又透露出属于她这个年纪都有的青春活力。
  读着信,她的人就跃然纸上,仿佛就在眼前。
  她絮絮叨叨的跟他讲身边发生的事,讲她的家人,讲她的同学,但很少讲她自己。
  但那寥寥数笔,淡淡几句,也足矣抚慰他远隔千山万水的思念。尤其是那“很开心”三个字,犹如三颗蜜糖,投进他的眼里,在舌尖融化开,顺着喉咙一直甜到心里。
  一连看了三遍,总算略解相思之苦。放下信纸,他就拿起笔,要给她回信。
  这整整一月的思念,累积在心头,必然要化作数张密密麻麻的信纸才够。然而对这份感情罗芙馨有她的顾虑,魏冉也有自己的顾虑。
  虽然爱情这事上,天生就该男人主动。可过于主动的话,会不会吓着这个小姑娘呢?
  当然,她是个人小胆大的。可男女之事不比其他,他不敢冒失。万一,唐突了佳人,那可就得不偿失。何况中国文化上,对两性关系向来是克制含蓄为主。三十年后那种大街上搂搂抱抱,见面就说我爱你的豪放作风,此时是万万不能。
  所以不止是罗芙馨克制,就连魏冉也在克制,千言万语的相思之情堵在胸口,真正落到笔尖,写在纸上,却不过十分之一。
  魏冉在书桌前奋笔疾书之时,罗芙馨也在教室里为了考试而笔耕不辍。
  这是开学头一场月考,班里的每一个学生都格外认真,教室里气氛分外凝重。
  其实这股凝重的气氛自打开学起就弥漫在高一(1)班里,只因为班里出了一件事。
  上学期期末,在全校师生面前丢了大脸,导致整个一班跟着没脸的罪魁祸首马春芳——她退学了!
  分分分,学生的命。一个学生分数没了,就等于命没了。
  马春芳丢了期末的分,本来罪不至死。可谁让她是农村孩子,还是个女娃。
  农村孩子上学不易,何况还是到城里来念高中。学费生活费书本杂费加起来,抵得上一个农村壮劳力的年收入。农村人家供个读书娃,那可是全家老小勒紧裤腰带,从牙缝里省出来的。
  供个男娃还能说是改换门庭,光宗耀祖,供个女娃又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图着麻雀蛋孵出“金凤凰”,跳出农门飞上高枝,将来下金蛋回哺娘家。
  可一旦麻雀蛋孵不出金凤凰,那谁还能给当千金小姐似得供着?
  尤其她还犯了错,被全校通报批评。这在农村人眼里,等同于直接判“死刑”,宣布这孩子没救了。但其实,通报批评是能撤销的。可农村人哪里懂这些。只知道娃犯了错,丢了脸,没脸再继续读书。
  倘若是个男孩子,家里或许还会为她求情,继续支持她念书,总希望她能成才。可偏偏他是个女娃,在农村人眼里,女娃就是外人,养的再好也是别人家的。
  与其等一个摸不着看不见的“前程”,还不如进城打工或结婚嫁人,娘家不但不用往外掏钱,还能往回拿钱,多好!
  你可以说农村人没远见,但这就是他们最朴素的小算盘。只是家人的算盘对马春芳本人是好是坏,就不得而知了。
  马春芳的东西已经被她的家人尽数带走,只留下一张空荡荡的床铺。
  当初她是最早来的,占了一个最好的位置。如今这个床铺空了,却没人想要换过去。
  班里少了一人,可似乎谁也没受影响。对于马春芳的离开,大多数同学也只有在听到消息的那个晚自习为她叹息了几句,有些甚至连叹息都没有,直接觉得她是活该。
  等到第二天太阳升起,大家还是该干嘛就干嘛,仿佛班级里本来就没有这么一个人似得。只是班级里的学习气氛,一日比一日凝重。尤其是几个农村来的学生,更是卯足了劲埋头苦读。
  谁也不想变成第二个马春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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