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开心

  事实证明，楚御想多了。
  不是他对穿越时空的事情想多了，而是关于拆车这件事。
  作为一个超越人类极限甚至接近怪胎的存在，炎蛇把破八手面包车砸的那叫一个火星四溅，最终面包车屁事没有，管钳子弯了，螺丝刀子折了，锤子头都飞了，周潜取来的菜刀和斧子都卷边了。
  炎蛇喘着粗气，如同和怪胎大战了三百回合一样，都快虚脱了，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破车依旧破，可却没掉下来一丁点零件。
  要不说读过书的人鬼点子就是多，楚御让炎蛇把车开到荒山上，然后再将车推下来，省时又省力。
  能出这个主意，则是代表大家从刚刚的“研究”心态变成了单纯的想要破坏了。
  正常来讲别说一台破车了，就是一台坦克一台战斗机都应该让炎蛇给拆零碎了，可是这把手破面包车依旧毫发无伤的杵在哪里，两个看起来有些灰暗的大灯和车前脸，远远看起来就如同一个正在嘲笑的表情包似的，嘲笑着炎蛇的自不量力。
  听取了楚御的建议，炎蛇也这么做了，车也翻滚了下来，还是那鸟样，别说散架了，车漆都没掉下来一块。
  楚御绕着破车走了两圈，突然注意到了一个极为诡异的情况。
  刚刚顾雅雯用指甲都能刮掉一些车漆，炎蛇也用小刀刮了一些下来，可现在大家存心拆车的时候，这破车却连一点划痕都没有，就和防御度升级了似的。
  “这尼玛到底是什么破车，怎么这么抗造。”
  炎蛇在旁边气的直跳脚。
  多少怪胎死于他的。。。胸肌、钢管、砍刀、子弹、飞膝下，结果今天连台破车都拆不了。
  楚御站在破车边上啧啧称奇：“你们发现没，刚刚顾雅雯用指甲刮了会至少还刮掉掉漆皮，现在折腾这么半天，连跟毛都没掉。”
  “是啊，你一说我也发现了。”炎蛇冷静了下来，瞅了两眼后说道：“可不是吗，刚刚我用小刀也能刮下点车漆呢，难道这车。。。”
  “难道怎么样？”
  周潜下意识叫道：“遇强则强，遇弱则弱？”
  “你武侠小说看多了吧。”
  楚御撇了撇嘴，感觉周潜是魔障了。
  周潜没魔障，炎蛇的确是有点魔障了。
  这见这家伙走上前去，轻抚着车玻璃，就和摸李雨薇大腿似的，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摸了半天，炎蛇回过头苦着一张脸：“还是没用啊，摸半天也没掉漆啊，不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吗。”
  “你应该去看看脑科了。”楚御走了过去，刚想用小刀继续刮点车漆的时候突然又注意到了一个极为诡异的情况。
  轮毂上方原本应该掉漆的两个地方，居然复原了。
  “我没看错吧？”
  楚御指了指轮毂上方。
  炎蛇和周潜凑了过来，六目相对。
  “这车还拥有自动修复的功能？！”
  楚御大感无奈。
  拆是拆不了，而且还能自动修复，最气人的是，这破车从外看到里，从里看到外，里里外外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七八遍，它就是一台破车啊。
  它不但具有一台破八手面包车的外表，还拥有一台破八手面包车的内核，死活看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可就是这么一台看似破车实则还是破车的破车，大家十八般武艺齐上阵，愣是没搞个零件下来，别说拆了，连轮胎和收音机都卸不下来。
  而且这车极度智能，现在连油箱门都打不开了。
  刚刚炎蛇想把油箱门打开往里面扔根火柴来着，结果刚说完，油箱门就死活打不开了，和被焊死了似的。
  炎蛇摸了摸下巴的胡子茬：“要不。。。给这破车扔焚化炉里试一试？”
  楚御一脸你tmd在逗我的表情，气哼哼的上了车。
  “回家，让巫心玥捅两剑试试！”
  炎蛇：“。。。”
  周潜微微点了点头。
  要是连巫心玥都无可奈何的话，估计也只能扔焚化炉里了。
  不过要是真的被焚化炉烧成了灰烬，拿大家又在这折腾个什么劲呢，没意义啊。
  楚御倒是上了车，炎蛇和周潜死活非要走回去。
  俩人都怕了，怕这车再给他们带到月球去。
  楚御想了想后，同样也觉得这车有点不靠谱，寻思还是步行回去吧。
  楚御拍了拍车架子。
  “我们回家了啊，你晚上是在这住还是跟我们回去？”
  炎蛇嘎嘎直乐：“你脑子进水了吧，和一台破车说什么话。”
  楚御也是尴尬不已，刚刚也是鬼使神差的，总觉得这台破车和有生命似的。
  结果谁知没等楚御开口呢，随着一声发动机的轰鸣声，破面包车的尾气管子喷出了阵阵黑烟，发动后，就和挂着一档似的慢慢往前蹭。
  周潜差点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日，这车真的能听懂人话？”
  炎蛇也有点傻眼了。
  楚御哈哈大笑：“走，回家。”
  就这样，楚御在前面走，炎蛇和周潜跟在后面一步三回头，最后面则是破面包车，就和遛狗似的，破面包车速度也不快，跟着三人慢慢往前蹭。
  荒山附近倒是没有什么人烟，可四合院却有不少老头老太太出来遛弯，眼看人越来越多，楚御上了车。
  坐在驾驶位上，楚御说道：“咱不管你是来自未来也好外太空也罢，凡事都讲个规则，到了咱这就得低调知道吗，不能惊世骇俗，你说你想停哪我就给你停哪，停好了后，晚上不能乱动明白吗，吓着人了人家就会报警，你也不想被送到中科院切片研究吧。”
  楚御就和哄孩子似的默默叨叨的，或者说是神神叨叨的。
  “我也不知道你平常喝多少号油，但是跟着哥了，咱肯定不能亏待你，九十三九十七，你吱声就行，柴油也行，哦对，原油都没问题，你要想洗个澡做个大保健啥的也不是事，我让周潜好好给你好好刷一刷，让他给你按两下子都行。”
  还真别说，楚御墨迹了一达通后，车自己开路边停着了，而不是像中午似的堵巷子口了。
  楚御拍了拍方向盘。
  “那行，咱可说好了啊，停这不准动弹了啊，万事好商量，你要没什么需求的话我回去吃饭了啊。”
  当然，破面包车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楚御有些不放心的下了车后，一步三回头的走进了巷子里。
  回到了四合院，楚御见到巫心玥还在房顶上杵着呢。
  楚御嚎了一嗓子：“大姐，你下来一下呗，有点事，你帮下忙。”
  房顶上的巫心玥睁开了眼睛，微微看向楚御。
  楚御喊道：“外面有台车，你给看看，能不能拆了。”
  巫心玥又闭上眼睛了，根本没搭理楚御，而且嘴角还抽了抽，看那意思，似乎是有点鄙夷。
  楚御也没什么太大期待，刚刚他就是说说而已。
  这车明显是黑科技，真要是被巫心玥砍成了一堆废铁后反而得不偿失。
  想到这，楚御瞪了一眼炎蛇。
  这不是有病吗，没事拆什么车啊，就算拆了也研究不明白，这不是瞎姬霸折腾吗。
  摸了摸肚子，楚御让周潜去下点面条，然后仨人对付一口就纷纷回屋子休息了。
  今天实在太累了，就连炎蛇都累的够呛，三人和一天破车折腾了一下午，车没怎么地，人倒是累的和死狗似的。
  楚御迷迷糊糊的就睡了，只是刚睡沉就猛然惊醒，只见巫心玥站在床边正直勾勾的瞅着他。
  这种事很奇怪，人在睡着的时候，要是旁边有人长时间直勾勾的瞅着你，睡着的人就会惊醒，一点科学依据都没有。
  楚御吓了一跳，揉了揉眼睛后坐了起来。
  “大姐，你不是渡心魔呢吗，上我屋里干什么？”
  巫心玥没吱声，只是那么望着楚御。
  楚御则是满脸尴尬：“我习惯一级睡眠，你把脑袋转过去行吗，我先把衣服穿上。”
  巫心玥依旧没吭声，还是那么望着楚御。
  “不转是吧，那我当你面穿了啊。”
  巫心玥还是面无表情，动都不动。
  “好，那你可看仔细了啊。”楚御冷笑一声，随即一把将被子掀开了。
  “哒拉，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我穿内裤了，哈哈哈哈。”
  望着自娱自乐的楚御，巫心玥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只不过这眼神，有点像是看弱智一样。
  楚御讨了个没趣，穿好衣服后也睡衣全无了。
  瞅了眼巫心玥，楚御总觉得这丫头似乎有些不对劲。
  不是说巫心玥渡心魔的时候不对劲，而是感觉这丫头自从喝完酒回来后就不对劲了。
  整天往房顶上一杵，也不见和别人说话，和自闭症患者似的。
  以前虽然也不怎么说话，但是从来没像这段时间似的天天趁着一张脸看谁都和看空气似的。
  “心魔已渡。”巫心玥将长剑放下，坐在了床边。
  楚御刚要开灯，巫心玥却摇了摇头：“不要开灯。”
  “不开灯？”楚御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大姐。。。大姐你要对我。。。对我干什么？”
  “我想与你说话。”
  楚御患得患失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要和我说话啊。”
  “那你以为呢？”
  “我以为你要管我借被子呢。”
  “只是说话而已。”
  “哦。”
  没开灯屋子太黑，楚御也看不清楚巫心玥脸上的表情，哆哆嗦嗦的问道：“非要黑灯瞎火的唠吗？”
  黑暗之中，巫心玥幽幽叹息了一口。
  “心魔已渡，进入心魔幻境半个时辰我便渡了。”
  “那么快？”楚御一头雾水的问道：“那你天天杵房顶上在干什么？”
  “想事。”
  “想事？什么事？”
  楚御略显好奇。
  要知道他一直都对巫心玥的脑回路比较好奇。
  这丫头身手矫捷，可是反应却比别人慢半。。。慢至少三拍。
  单纯和无知是一方面，主要是思考问题的逻辑和思维特别奇葩。
  从好多事情都可以看的出来，巫心玥和大家有代沟，也有障碍，或者说是她和这个世界都有代沟和沟通障碍。
  楚御对此感到很苦恼。
  他不知道巫心玥在未来是因为什么才黑化的，但是他能够确定一点，这样的巫心玥，并不适合在这个世界上生存。
  仙女，只存在于小说之中。
  要不然就如同到这个世界之中享受着烟火气，要不然就等着被这个世界所亵渎，前者好过后者。
  就算巫心玥不来主动找他的话，楚御也想找个机会好好和巫心玥聊聊。
  先不说当不当仙女这件事，首先人就不能这么活着，对比其他隐门弟子的话，巫心玥这种生活方式也是千差万错，餐风饮露说的好听，实际上就是没吃没喝还得和野兽为伍，这和泰山有什么区别。
  揉了揉脸让自己彻底清醒后，楚御说道：“你不是说我是你第一个人类朋友吗，朋友就是用来交心的，来吧，和我说说，怎么了。”
  巫心玥沉默了半晌，微微说道：“我不开心。”
  楚御借着微弱的月光望着那一双明眸善睐，哭笑不得的说道：“那就找些开心的事情做啊，别为难自己。”
  楚御也算是老司机了，这种情况他并不是第一次遇见。
  要是普通人和他说不开心的话，那楚御绝对会说你给我死去。
  可巫心玥不是普通人，她既然说不开心了，那就是真的不开心了。
  而且这是一个好的现象。
  只有正常人才会纠结开不开心快不快乐，巫心玥能说她不开心，明显是开始重视这个问题了。
  换位思考，楚御认为他要是像巫心玥那么活着，肯定也不开心。
  秦悲歌之前就是这状态，冷不丁从炎黄峰山门来到世俗后就开始迷茫了，迷茫的状态和开心肯定是不沾边的。
  巫心玥看来也是如此，就如同从一个世界走入到另一个世界似的。
  之前在深山老林中，餐风饮露与野兽为伍，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练剑，一门心思的找高手互掐。
  现在来到了世俗中见了这花花世界，一时迷茫也是情理之中。
  在世俗中不说其他，至少吃的好睡的好，肯定要比在深山老林中强。
  所以估计这丫头开始迷茫她以后是否还要回到深山老林中了。
  巫心玥幽幽说道：“那白家小女，来到了房上，将那披巾披于我的背上，这感觉，很是奇怪。”
  “哦，你说小白月啊。”楚御哑然失笑：“人家小姑娘这不是关心你吗，怕你在房顶上着凉。”
  “这关心，便是在意吗。”
  “是啊，你可以理解为在乎。”
  巫心玥略显迷茫的问道：“那你，有在乎的人吗？”
  “有啊，很多。”楚御掰着手指头算道：“炎蛇，冯开山，小白月，还有很多你不认识的人，秦悲歌、德库拉、德尼罗，还有很多很多的人，这些人都又很有趣，如果未来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介绍给你们认识。”
  楚御心里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大家最好还是别认识了，我怕你弄死他们。
  巫心玥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目光有些涣散：“那为何，我没有在乎的人？”
  楚御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见到楚御沉默，巫心玥又问：“有了在意的人，便会开心，对吗？”
  “也不算是吧。”楚御想了想后说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好多自私自利的人，不在乎别人只在乎自己，同样活的很开心，只能说是追求不同吧。”
  “我追求的，便是武道巅峰，可是我怕。”
  “怕什么？”
  “怕即便我站在了武道巅峰，依旧不开心。”
  楚御笑了：“那你应该问问你自己，你追求的到底是武道巅峰还是开心？”
  “我。。。不知。”
  “那你觉得开心重要还是武道巅峰重要？”
  巫心玥更加茫然了，摇了摇头：“亦不知。”
  “那我这么问你吧。”楚御尝试着开始进行引导：“你觉得开心重要呢，还是武道巅峰重要呢。”
  巫心玥沉默了半晌，依旧还是不知两个字。
  楚御好奇的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追求武道的巅峰？”
  “自幼，师傅便如此教导于我，更何况，我巫氏一门，历来如此。”
  “那对呗。”楚御打了个响指：“所以你得换个活法，你老妈。。。也就是你师傅，包括你姥姥，你姥姥的妈妈，你姥姥的姥姥，那么多人，不都是一辈子练武吗，到头来呢，不还是孤独终老，就算站在了武道巅峰，她们开心吗，肯定不开心，要是开心的话那就不叫孤寡老人了，对吧，所以，到了你这一代就得寻求突破了。”
  “寻求突破，这是何意？”
  “就是换个活法啊。”楚御露出个大大的笑脸：“人，最重要的，就是要开开心心的。”
  黑暗之中，巫心玥又是阵阵沉默，足足过了半晌，这才口气带着几丝不太缺确信的开了口。
  “换个活法，要。。。开心？”
  “是啊，要开心！”
  “好，那以后，你便要带着我看看这个世界，使我开心，让我，换个活法。”
  “啊？”楚御一脸懵逼，没等再开口，巫心玥已经抱着长剑离开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