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和

  她给我们讲,原来每隔七年,那山岳之精都要离开明故宫遗址内的古井,出来晒晒月光,利用此法来调解体内失衡的山泽之气,重新蜕皮。
  而人命便是最好的调和品,做这种事情是见不得光的,如果公然害人,搞不好会引来天劫。
  所以说,山岳之精会顺着秦淮河,偷偷来到夫子庙,躲在雕塑下面晒着月光。
  由于常年残害他人性命,换在其他地方晒月,就一定会招到冥冥之中因果报应,搞不好还会引来天劫。
  夫子庙的浩然之气,能够在短时间将它体内招惹的因果怨念清除,在晒月脱皮过后,山岳之精会再次游回古井,继续等待下一个七年。
  小宝从旁恍然道:“怪不得一直以来都没人找它,原来始终躲在井里面不出,按照你的说法,那山岳之精怕是已经安然度过无数个劫难了?”
  ‘王翠花’说:“你是术士,必然懂得妖精每度过一次劫数,自身的实力就会增强很多,它放弃转生为人,一心追求强大,妄图突破桎梏成仙,如果你自己贸然去动它,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小宝被说的沉默了,他没有反驳,看样子事实真的如王翠花说的那样。
  她见无人搭话,继续说:“所以说,我要破开灵根,让山岳之精没有庇护,当她被雷劫所伤,归魂涎治病功效能用来做陷阱。”
  “破灵根?老徐,你做的到吗?”小宝问。
  徐德摇摇头:“灵根分天地形成以及人精神信仰,这里的灵根根深蒂固上千年,我一个风水先生想改变,除非抽空秦淮河的水。”
  “我倒是能短暂封住灵根。”
  “啥!”
  我们几个包括王翠花同样惊呼。
  “很难么?”钟自灼茫然的环顾一圈。
  “非常难。”老徐说。
  “山鬼花钱不是像你那么用的,我刚刚看了一眼钱币,都是明朝时期的老物件,数量也很多,只需利用布置一个雷池,将山岳之精困住,那灵根自然也就保护不了他。”
  “能行么?”我担心的问。
  “可以试试。”
  静下心来琢磨,明天就要去巫支祁,今天如果不把事情解决,我敢保证,只要我前脚离开,小宝就能宰了王翠花。
  但很快,我发现还是高估他了。
  在钟自灼表示能解决灵根的问题后,小宝竟然抄起刀便捅向“王翠花”。
  幸好我站在一边,下意识用胳膊挡了下,匕首捅偏了。
  我怒道:“你干什么!”
  小宝特别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张明你疯了,它是妖怪啊。”
  “刚刚已经答应她会留她一命!”
  小宝不解道:“跟一只妖怪说话还用得着当真么?闪开点,让我杀了她,免得后患无穷。”
  我反驳道:“妖怎么了!言而无信,还不如妖!”
  小宝听后也怒了,他骂我神经病,还说如果不铲除王翠花,难道还真打算与一只妖分星云丹?
  我态度很坚定的说:“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她我保了,失信于人,简直畜生不如!”
  “你骂谁畜生!”小宝瞪着眼。
  “怎么?想打架?”
  “打就打!”
  老徐从一旁打着圆场,“大家都是特勤处的一员,要和谐,不要因为一点点小事破坏组织内部的团结。”
  我说:“好,老徐我给你面子,要是愿意合作,咱们就合作,不合作的话,你做你的,我做我的。”
  “归魂涎拿来。”小宝说。
  我看向受伤的王翠花,她虽仍然是野兽之身,但双目黑白分明,眼神里流露的感情与普通人没有任何分别。
  “给他。”
  “这个。”王翠花还想继续说什么。但我很快便打断她的话:“能得城隍爷默许,平日你也是积德行善的地仙儿,不要犯了偷盗之罪,不是你的东西,还给他,我是红门传人,今日全力助你捉住那山岳之精。”
  在我的坚持下,王翠花将归魂涎的位置告知给了小宝。
  老徐连续叹息声中,我们彼此算是分道扬镳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也许,三年前我能与小宝成为惺惺相惜的朋友,可现在不同了,在生死面前,万物平等,她虽没有人皮,但却懂人语,有感情,说明我们的灵魂相同。
  对付山岳之精我也是第一次。
  既然答应了人家,也得全心全意的去准备。
  小宝他们用归魂涎必然是在明皇宫动手,我们选择在夫子庙。
  了解到山岳之精的本事,我特意在白天买了两把桃木剑。
  汽油买不到,就买了一些工业酒精。
  包括七八个啤酒瓶子以及破棉布。
  至于阴山法门,只能在最后关键的时刻用,而我在感受到强烈的后遗症以后,已经有意无意的少去接触。
  将桃木剑上雕刻了追神咒,因为时间需要到夜里十二点,用七个小时去筹备这些东西,时间上虽然紧凑点,但也绝对不是不可能完成。
  最为我不可思议的是王翠花带我去了一间破旧的老宅,又在一个墙壁的夹缝里拽出一个皮箱。
  听她讲,这间房子的曾经房主在墙壁里藏钱,后来被发现以后充公,但仍然有一小部分没有找到。
  她通了神智以后,经常会偷钱给他前世的儿子花。
  不过,当我问起她前世儿子的现状,对方却对此避而不谈。
  直到夜里十一点以后,气温开始渐渐下降,月如银盘,高悬在天边,水面之上氤氲蒙蒙,秦淮河四周仍然灯火通明,我坐在台阶处,叼着烟,钟自灼顺利的布下雷池,一切就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我的目的就是不让山岳之精进夫子庙,大家在外面硬碰硬。
  手里握桃木剑静静的等待着,王翠花口口声声说那山岳之精很厉害,可我觉得,它既然没进夫子庙,就一定不敢胡来,有我和钟自灼,难道还搞不定一只畜生么?
  手里摆弄着剩下的三枚山鬼花钱,凝视着涌动的河水。
  钟自灼闭目养神,看的出,他只有在对付妖邪的时候才是最省心的。
  大概是在夜里两点多左右,月亮到达最亮的顶点,河水开始莫名翻腾起来。
  我说:“来了?”
  “嗯。”钟自灼点点头。
  “装睡,别轻举妄动。”我说。
  话音刚落,一位浑身湿漉漉的小孩子在河水中爬了出来,我眯着眼,感觉他也就相当于四岁出头的小孩儿,头发稀疏,满脸的疤癞,嘴巴又扁又大,并且还没有牙齿。
  他的步伐很慢,先是给孔夫子跪拜,然后起身开始向上走。
  我与钟自灼躲在一边,闭着眼,装作睡的很沉。
  这个时候,那“小孩”已经到了大门口,但他再想前行却被山鬼花钱拦住了去路。
  对方发出“呱”的一声蟾鸣,扭过头看向我:“是你们俩搞的鬼?”
  他的脸向下缓缓的滴着绿汤,双目很大,瞳孔微锁时,就像黑暗中潜藏的厉鬼,随时都有可能扑出。
  我拿起打火机点燃了面前七八个装满酒精的瓶子,分别丢向去河边的必经之路,“砰砰砰”的几声响,火苗弥漫。
  王翠花立刻驾驭着黑风让火苗顺势变得凶猛起来。
  今天到了这份上,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我大喊道:“钟自灼,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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