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二十三)

  白锦羲眸光黑沉, 如同这些日子内每一天一般,他的内劲在夏安然体内轮转一圈后回到了自己体内,一二个循环后他便感觉夏安然的手慢慢暖了起来。
  夏安然在他不在的时候内力的确可以运转,他天资聪慧, 根骨又好,只是无奈他体内便如同有一个不停泛着寒气的大冰块一般,他越是运功就越觉得冷。
  关于这一点异象,白锦羲也不知为何。
  他只能判断这是夏安然修习的内功带来的效果。
  再结合他小说中无意识写出的内劲化冰,待到探讨后,众人一致判断这是由他潜意识所书(夏安然:不, 我觉得真不是那样)正是因为他的内力性质如此, 夏安然虽然失了忆, 却还是写出了这一性质的内力属性。
  可也因为如此, 本来就怕冷的夏安然自然就更加不想运功。
  更何况他本也不曾养成这个习惯,自然是常常忘记,结果就是在被子里头冻得瑟瑟发抖, 每次都靠白锦羲传导内力取暖。
  白锦羲内劲属阳, 他乃是正统门派出生, 又是自由修炼,一身即为童子功,故而常常在运力之间让夏安然舒服到昏昏欲睡。
  白二少已经能够感觉二人交握的手中另一方的指尖已经微微松开,只能无奈得唤上一句“夏弟, 莫睡。”
  “唔……”被他提醒的人意思意思紧了下手指, 整个人却是已经迷迷瞪瞪, 连小哈欠都打不出来了。
  见状,白二少只能捏捏他的手“静心。”
  ……我已经很静啦!真哒!
  说来也怪,一睡到床上,夏安然就特别容易困。他将其归于因为床上有白锦羲的味道,让他安心的缘故。
  每逢此时夏安然都挣扎在睡前聊天和梦乡之间,痛苦程度不亚于冬天还要起床上朝时候。
  见边上的人还在喋喋不休,夏安然腰部一挺直接把上半身往那人身上砸了过去,他的额头重重撞在白锦羲的肩胛骨上头,两人都没感觉痛,就是这一撞多少有那么点震惊感。
  白锦羲错愕扭头,却发现那人撞在他身上之后便不动了,黑黝黝的脑袋就搭在他肩上,整个人的呼吸又绵又长。
  他睡着了。
  躺在他身上,二人还牵着手,他就这么睡着了。
  若不是他心思沉静,在此惊愕之下还稳住了心神,只怕此时二人都要走火入魔了。
  男人扭头仰视房顶,静着心将夏安然的内息平稳带出,随后收回自己的内力,却不知为何,他五指张了张,没如往昔一般松开夏安然的手,二人还是保持十指相扣的动作不改。
  他眸光闪烁,于夜色掩映之中方才透露出了几分情绪。
  漆蜡之事,烛灯之事,还有之前种种,甚至于今日无条件得相信他能在极其擅长指上功夫的陆小凤封堵下获胜……是为何?
  他也不必去问,因为他已知晓答案。
  第一日夏安然便已经告诉他。
  那时青年人用着因困倦无比而含糊不清的声音告诉他——因为,我心悦于你呀。
  这一幕极其熟悉,影影约约之间,他似乎能听到一个声线更为稚嫩的少年人对他说……心悦二字。
  仅仅因为喜欢,便可信任一个陌生人至此?
  将性命托付,将家产托付,将生财之道托付?
  这般的信任……施者轻付,受着,却难平心绪。
  尤其是他这般的身份。
  白锦羲微抬手,指风一点便将窗幔间挂着的一个香囊击落,然后这枚香囊就在第二道指风的推搡下掉到了房间的角落。
  随后他半起身,将夏安然的脑袋轻轻搬动回他自己的枕头上,再为人掖好被褥,将他的肩膀覆在其中。
  至于相连的手……他稍稍犹豫了下,却还是没有松开。
  一室静谧,只能听闻床铺下睡着的三个幼崽满足得吧唧小嘴的声音还有母犬偶尔醒来时舔舐小崽的动静。
  又一声轻叹,便掩在了这其中。
  金华这一冬的第一场雪,在过年前便洋洋洒洒落了下来。
  本来大家都已经进入了过年前的筹备阶段,这雪一下,更是直接进入了猫冬的状态,就连街上行进的行人也少了不少。
  金华地处南方,冬季并不十分寒冷,积雪也不深,故而这雪的降临,对于金华人来说,与其说是瑞雪兆丰年的前兆,不如说只是告诉他们,冬天真的来了。
  炉子该起来煮肉汤啦!
  今年白家因为多了两个人一同过年变得热闹了许多。
  白锦堂虽然口中不说,但是从他令人大肆采买年货和过年屯粮的态度,便可推窥探一二。
  白家没有女主人,故而年节时候的送礼礼单全都由白大哥一手书写,这些东西在他等船后便开始草拟,直至到了金华下头将这几个月的账簿全数交上来了才最终落定誊写。
  因为需要送礼的对象忽然又多了一个刚刚建立起联系的江南花家,时间有些紧迫。
  送年礼这事,单方面送叫讨好,双方一起来回送,就叫做交好。
  如此慌忙的送礼,一个不当心,那便是交仇了,故而礼单和礼品质量,白锦堂必须一一亲自把关,便是生怕因一时之漏,便多了一个不必要的仇敌。故而这几日他都有些暴躁,幸好二弟擅长临摹,便帮着他分担了些工作。
  除了礼单,还要写拜年卡。
  拜年卡是一种发明于唐代,盛行于今的特殊产物,但凡年节时候,下级对上级,晚辈对前辈亦或者是亲家姻亲都要上门互相走动,但是国定假日只有七天,这其中若是撇除了必须待在家的三四天,时间远远不够,若是拜年时候同人遇上了也是尴尬,故而便有了拜年卡的存在。
  一般都是提前写好,由小厮送去对方府上,便算是拜过年了。
  当然,对方看不看这件事……咳,就和现代群发短信一样,这也是不求有功只求无过的一件事,心意到就好。
  若是平时,白大哥都不会那么紧张,年礼这种东西都是提前两三个月便开始准备的,但是这次忽然多了花家,二者还不算是萍水之交,不得不重视。
  白家这边还好,花家那边更麻烦,只怕他们刚离开白家大门就要飞信回去让人把年礼送出来了。
  当然,在花家七童和他的小伙伴刚刚踏出白家的时候,给他们的年礼也赶紧开始筹备了,快马加鞭的话,估摸着也就比他们到家晚上一两天就能到杭州。
  也就幸好白家是做生意的,若是碰到别的家里,有存货的能拨出一些,哪怕委屈了自家人也得硬拨出,如果没有存货的那就只能从给旁人家的年礼里头挪出一些拼成一份了或是重金购买了。
  这些都和白家的小孩儿们无关。
  所谓的小孩儿指的就是——过年十六的白家三少白玉堂以及他的老师夏安然。
  白家和夏安然的聘书时间是到明年白家北上之时,本来约莫有四月时间,但是因为白玉堂的神来之笔的出走事件,来回耽搁,一下子便是只有三月了。
  考虑到明年白玉堂就要参考武学的考试,在他休息好之后二人就开始了繁重的学习工作。
  白三少不在家的时候夏安然也不是完全在做自己的事情,他还是有好好的备课的,虽然他真的有些搞不懂白家有白锦羲为什么还要聘他做老师,原先是以为白二少随时有可能要离家上班,待不了那么久,但是在他直接问了之后,白二少很耿直得告诉他,他的假期休到了清明节,届时会和他们一同北上。
  这个消息太过惊人,当时只是随口一问的夏安然一个没控制住咬苹果的力道直接咬了个空,上下牙齿互相攻击的痛楚立刻让他面部变色,差点没飙出眼泪。
  北宋的过年假和后代一样,只有七天,在后来因为包拯的谏言还改成了五天,起初他以为白锦羲是官职调动,这期间会有比较长的时间供官员回家再去赴任,但是白锦羲说要和他们一起回汴京,那,那就很微妙了。
  夏安然的眼神不动声色得往白锦羲身上扫了一圈,那个眼神大概就是——你遭遇到了什么?是被停职查办了吗?
  白锦羲被边上一阵阵带着小刺的眼神看得淡定不能,他有口难言难道要说:我的任务就是看着你吗?
  这自然说不出,他便只能当做看不到,偏过身安静饮茶。
  如此态度引得夏安然基本肯定了内心想法,顿时内心生出一阵怜惜,哎,他们家沈同知、曹将军那么的英明神武威武不凡,没想到到了宋朝居然遇到了停职查办……
  这个重文轻武的世界对武将真是太不友好了!
  得想想办法,想想北宋狄青南宋岳飞,这两个天纵奇才如果放到东汉,那定然是陛下和主公眼中的心头好小宝贝,绝对是受到资源倾斜的类型。
  但这二人在宋朝,一个是郁郁而终,一个却是被自己人所杀。
  无论这二人在行军中或者是朝堂站位是否出现了差错,但是夏安然始终认为,英雄的背后,站着的应该是他们想要守护的人。而并非是他们的敌人。
  刀剑绝不应该从背后的位置刺出。
  他沉吟片刻后,轻轻叹了口气,在宋朝,要是想要护住一个军人……可不是一点两点麻烦。
  他曾经所有的经验在此处都不可用,因为东汉动-乱,武为上,止戈为武更是大勇。
  民以家中有军人为豪。
  妻以夫参军为傲。
  子以肖父杀敌为勇。
  全民参军的风潮直至小皇帝执政二十年后方才渐渐淡去,以发展民生为主,但是托大汉经济高速发展、冶炼技术和制粮技术完备的福,后来的小崽子们个个都想拿着新的军备出去走一圈。
  在过去,他只有压着皮孩子们不要打架、削减武装人数的经验,却没有如今要想着怎么在文臣中护住武官的困扰。
  莫非……要去做官?
  可是即便去做了官,看情况白锦羲也已经入职,他哪怕是考个状元也要从小官做起,更何况他考得到状元吗?
  当然不!
  这可是宋朝,名士荟萃的仁宗年间,哪怕他记忆力超群,但是北宋考试还要考作诗。
  作诗这种事……咳,夏安然活了那么多年,就没有给后人留下过任何的负担。
  在他的眼里,山就是山,不是美人,不是勇士,不是障碍物,不是各种能够被诗人所联想到的物事。
  所以他是个彻头彻尾且无药可救的写实派。
  所以写诗……有空写诗还不如多写两篇计划书!
  白玉堂警觉抬头,看了眼那边奋笔疾书的夏夫子,直觉方才自这位夫子身上爆射出了一阵杀气。
  他看了看手中的书册,眉头微微皱起,确实也能体会夏夫子暴躁的缘由,于是他也无声得叹了一口气。
  夏安然被这轻轻的叹息声惊动看了过去,便见面若冠玉,模样俊俏的少年盯着书本,面上表情带着十分的苦大仇深。
  他微微眨眼,以为白玉堂是耐心即将耗尽,便起身自自己房中掏出了一个地形盘。
  这个地形盘以黏土所建造,极其粗陋,此图大致是以夏安然记忆中的华夏地图,结合现代的地形地势,与北宋年间应当并不十分相同。
  若要问起来便可说是以游记所书,因地形只为大致,且其中多以武六书为主,与其说是宋代地形图,不如说是以书册、事实为蓝本所创造的大概讲解图罢了。
  但是单单看这一整个地形图也足够震撼。
  夏安然又拿出了一个红框交给见到这地形图好奇围过来的白锦堂,道“吾观三郎所学甚精,吾已讲无可讲,三郎如此学问,乡试自是不成问题。”
  听此夸奖,白玉堂不由赧然,他被夸得极其舒服,便轻咳一声起身揖道“先生过奖,学生还有许多尚且需要学习。”
  夏安然点点头,他将漆了红漆的木框递给了白玉堂,“三郎且来看此地形图。”
  “孙子有云,战中之重,为道,天,地,将、法。”
  “道,帝王之道。”
  “将,领兵之将。”
  “法,部队之法。”
  “此三者我均不知,也无从教导三郎,只有天地二者,尚可一教,三郎且听且问,不必拘束。”
  说罢,他便将红框轻轻得搁在了河北河南这一块,见此白玉堂双眸瞪大,随即整个人由懒洋洋转为了精神奕奕的模样,他轻咳一声“我们,来说一下汉末官渡之战。”
  白三少一噎,他回头一改方才的盎然表情,看了他一眼又一眼,夏安然面不改色得抽出了一根竹条,在手中啪得一下敲响。
  这一清脆一响让白玉堂一凛,随即认真听了起来。
  白玉堂如此态度自然是有原因的,汉末曹操和袁绍所打响的这一击官渡之战所在的位置与如今的燕云十六州有一定的重叠,故而初时白玉堂定是以为夏安然要同他讲的就是这燕云十六州。
  但是不是。
  燕云十六州的屡屡失利问题并不在于指挥,也不在于将领,而是在整个宋朝的军队官僚,以及雄起速度过快的西域和北疆。
  北宋仁宗年间的军备绝对不少,甚至可以说是宋朝军备之最,就算和别的朝代比起来数目均是不差,但就算如此,也只是勉强保住了战果,还没能阻止西夏成国。
  为何?
  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却插手,宋朝走路前进,周边国家跳着前进,这才是宋朝北伐屡屡失败的原因,但是这个问题,他不能对小孩说。
  夏安然拿出了一个小盘子,上头放了些插着小不同颜色小旗子的竹签,还有若干颜色不同的箭头,他将这些放在了边上“若要习兵,纸上得来终浅,还是要试一试才可,三郎定是知晓官渡之战的故事吧?”
  白玉堂点点头,他指尖拨弄着这些小玩具,发现上头除了写了曹和袁之外,还写了一些数字,这是甚?
  “官渡之战,曹军以二万克袁军二十万,其原因主要缘故是燃其粮草。”夏安然指了指一同拿来的纸张道“以黄河为界,黄河南为曹,黄河北为袁,你我军备相同,辎重一致,投石器、驴马数量均都一致,三郎不妨同我来重书这一官渡战?”
  “好!”白玉堂少年人心性,最喜斗武,听到如今此方法又如此有趣,自然欢喜,他接下来细细听了夏安然的比赛方法,又听他说了每一个兵种的特殊作用,还有如何毁粮草的玩法,顿感摩拳擦掌兴致勃勃。
  何况他觉得黄河沿岸地形平坦,并无可埋伏之地,此局定为硬碰硬,极其简单,不若大军冲锋即可。
  见他如此,夏安然只轻轻一笑,他红框下头的网格展开,虚虚罩在了地图上“如何走棋郎君可是清楚了?”
  “自然,还请先生放马而来。”
  夏安然目光自他手中的紧攥的小旗子轻轻扫过,嘴唇一勾。
  他目光下垂,看向了这一片他熟悉万分的土地“那便,来战罢。”
  北宋习惯还是两餐制,也有部分富庶人家或者是较为忙碌的家庭实行三餐,且以晚餐为重。
  白家就是如此,一日之中一家人只有晚间才能碰到一起,加上在夏安然习惯是以晚饭为重,在他的带动下白家的厨匠也渐渐将重心放在了晚膳上。
  只这一日,餐桌上只有白大哥一个人。
  他茕茕孑立片刻后,忍不住拉了人来问。
  原来白二少本是来吃饭的,但是他见三少和夏安然都不在,便去找人,谁知就此一去不回。白大少皱皱眉,他自觉家里的二弟和三弟都是靠谱之人,至于夏弟……咳。
  不可说。
  于是他亦是起身去寻人了。
  他两个弟弟和夏安然的所在十分明显,他刚到了院子便听闻了小弟懊恼的声音。
  嗯?
  白大哥皱皱眉头,他冷静自持高傲的弟弟……怎的会发出这等音调,片刻后他就听到二弟语带笑意“三弟,承让。”
  白大哥立刻就冷静了,既然是二弟同三弟比试,那三弟输了便是极为正常的啦!
  于是这位兄长轻轻扣了扣门,来开门的是夏安然,室内的两个兄弟正打得火热。
  白玉堂的脸颊上被白锦羲执笔又画上了一个叉,叉叉的数量提升到了四个,夏安然的脸颊上也有一个,在左边,白锦羲脸上也有,不过是在右边。
  见来敲门的是白锦堂,夏安然顿时尴尬得侧身让人进来。
  此时白家两个兄弟正站在堂中,二人都正对着夏安然鼓捣出的游戏地图,白小弟正在一点一点在这张图上拔下自己插着的棋子,一边拔一边听白锦羲为他分析每一步的战略意图。
  在战争的经验和嗅觉上,白玉堂纵然年少天才,亦是天资过人,但是纸上学兵书都还是缺少了那么几分经验。
  但是他的摆阵灵气十足,敢冲敢撞,最初和夏安然对战之时,夏安然便摸透了他的脾气,同他玩起了长战线坚守,以物资对抗,他自认不输任何人。
  事实上这一种小模型是东汉后朝臣们演练的升级版本,是一个休闲小玩具,这是夏安然做出来给学生们玩的回合制军棋,有东汉如今拥有的几乎所有军种,用简单明了的冷却时间划分每个军种的新进时间。
  比如轻骑兵一次可走两格,重步兵两回合走一格等等。
  其实并没有精确的科学依据,但是可以给玩游戏的小童大概一个了解,而且就和为什么在初、高中就放置了许多别国大学才会有的教程一样道理,这个游戏的本质就是为了筛选出一部分在军事上有天分的孩子。
  也筛选出一部分在军事上完全没有兴趣的孩子。
  在后世,这个游戏还有全国联赛,地形图由官方随即定下,每一次都有所不同,地理条件并不仅限于东汉的地形,还会牵涉到贵霜帝国,或者说是西域各国。
  当然,其地形不过七八分像,完全像……那是没有的。毕竟我们是爱好和平的大汉,才不做偷偷看别人家地图的事呢。如果相似?纯属巧合,你不相信?那还想咋地?我们亲自派兵过去测量之后画一个准确版的贵方觉得如何?
  在东汉谁没玩过这个游戏,就是真的落伍。
  夏安然虽然不擅长玩围棋,但是这个他还是玩得不错的。
  而夏安然多玩游戏几十年的优势在这里也就保持了四局,当白锦羲弄明白这个游戏怎么玩,以及完全清楚了玩耍的规则之后,夏安然便立刻遭遇到了败北。
  不错,白二少脸上的那个叉,正是因为输给了夏安然。
  而夏安然脸上的那个叉,也是因为输给了白锦羲。
  至于白三少爷脸上的,嗯,就不必多说了,被老师和兄长连翻打击的白三少并未丧失斗志,相反,他在这种前所未有的游戏之中快速得将自己之前在兵书里面学到的知识融入了进来。
  虽然游戏是简单的回合制,而夏安然本身也简化了不少,但是其骨架尚存。
  其实在东汉这个游戏本身还有一个项目——那便是将士打分。
  这一方面会由专业的军人以战场的角度给予评分,这一评分标准便和将士的死亡率以及物资的利用率等方面有关,但是因为这里没有,所以夏安然本以为白玉堂会使用堆砌伤害的方法来赢得游戏。
  这是初学者以及外行很容易犯的错误,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一个个数字就只是数字,而不是人命。
  他们不会考虑这一局结束后自己剩余的部队又将要如何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获胜,也不会在乎损失如此惨重之后要怎么向主帅交代,于是在被弹劾之前,夏安然刚听曹纯说完这一迹象之后便加了一个无限模式。
  此举胜利的方式便是看谁苟得住,也看谁能守得住。
  和年轻人解释这一切,生活在相对和平时代的他们不会明白,也无法体会这以一千人为单位的小旗倒下意味着什么,就像现代人告诉你遇难一千人,你也没有概念,唯有告诉你那是一整所学校的人数,方才能够想象那是怎样的惨状一样。
  这是和平时代孩子的幸福,也是培养军人的障碍。
  然而这本来就是游戏,夏安然也无意将它复杂化。
  游戏,就用游戏的方法来解决就是了,没必要上纲上线。
  夏安然本还想若是白玉堂真走了歧路当如何教导,但是幸而,白玉堂没有这种想法。
  他的布棋以正道为主,也兼守道,攻守兼备,很有大将之风,只是大开大合,很容易让人看透。
  看得出他的性格便是以直接了当为先,不以利诱,不设陷阱,直来直往。
  夏安然在他同白锦羲对战之时便一直在旁观,他敏锐得发现,白玉堂并非是不会阴谋巧计,只是他不屑为之。
  这边是少年心性。
  也是,失去的还不够多。
  等到失去过了不想失去的,才会保守起来。
  但是这也是为什么大汉当年会使用这些年轻人的缘故,因为他们就是最锋锐的矛。
  只若未经过打磨,只怕在刺杀敌众之时,亦容易伤及自身。
  夏安然看出来的,白锦羲自然也看了出来。
  在白锦堂的旁观之下,白二哥步步紧逼,阴谋诱之,阳谋示弱引之,经验浅薄的白三少一时间分不清哪里是真哪里是假,踟蹰不已,最终他还是依照本心行事——攻为上。
  其结果便是老巢被抄走,他的脸上又多了一笔。
  见此,白大哥忙叫停,让屋内的三个男人赶紧去吃饭,若再不去,便又要热菜了,快过年了,还是莫要让灶间辛劳为好。
  白玉堂悻悻然站起,跟在兄长老师背后出了房门,沿途均是沉默不发一言。
  见他如此,两位兄长心知小弟自尊受损,便刻意不再讨论此事,而是将话题转至年礼上,翌日再上课时,夏安然便明显发觉白玉堂听课认真了许多,尤其开始对于战争之策来询问。
  这亦是在夏老师的意料之中,倒并不会让他感觉骄傲。
  倒是白锦羲在夜里常常将这地形图搬到房里放在台上研究着什么,夏安然自不心知肚明。
  他对白锦羲了解颇深,即便是时光转变,身份不同、教育不同、眼界也不同,但是这人到底是大汉的勇士,是大汉英勇无敌的威武将军。
  夏安然趴在床上,随手摸了两把跳上床来的小奶豹的毛肚肚,他视线紧盯着的便是挑灯模拟排演地形的白锦羲。
  他所重点排演的地形,自然是所有宋人心中永痕的一道疤痕,是在被分-裂出去后足足嘶吼了四百余年的土地——燕云十六州。
  ※※※※※※※※※※※※※※※※※※※※
  作话抽没啦!!!!明天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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