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必须要去

  他的气稍微小了点,看了一眼地上还泫然欲泣的李氏,越发恶心,啐了一口,冷笑离开。
  等他走后,沐子安才又转头去看自己的母亲,“娘,您也是。”
  “子安,你听娘说,娘真的是冤枉的……”李氏头一次这么无助,被冷水泼醒后她毫无所知,甚至对自己怎么来的村长家一点印象都没有。
  可是大家都不听她的解释,那些嘲笑环绕在她耳边,就连沐庆施都满脸嫌恶。
  “娘,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他叹着气,扶她起来,将她的衣服披好,“你是不是做过那样的事,大家并不关心。”
  “……”李氏说不出话。
  沐子安十分敷衍地安慰她,“您现在最重要的是挽回爹的心,如果没有他,您能做什么呢?”
  虽然他们俩依靠着李氏在家作威作福,但掌家挣钱的人仍然是沐庆施,没有沐庆施,他们什么都不是。
  一旦李氏和沐庆施彻底闹翻,他别说读书,就连生存都困难。
  “我……”李氏只是个文盲,沐子安是考上秀才的人,她自然选择听他的话,“好,我听你的。”
  “嗯。”
  劝解后,他才悠悠转身,“您回家休息一下吧。”
  “……好。”等她回答完后才发现自己无家可归。
  沐子安的那番话也只是在围观百姓前做个样子而已,就算李氏无法劝回沐庆施,他也能安然待在沐庆施身边,至于官司分孩子,就让沐如雪那个倒霉鬼跟着李氏吧。
  这边闹得不可开交,沐惜月却独自静好。
  眼中钉碎得稀烂,她身心舒畅,研制新品的心思越发活络,对店铺的未来发展更加有希望。
  说不定能做大到京城去。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摇摇头。
  京城是个动荡地方,她更偏向于安逸,更何况景墨在这里也是为了平稳生活。
  现在已经很足够了。
  她在研制新品,心里想的人此时正站在院落内看着线人最新送过来的京城的动向。
  他本无意关注这些,但作为将军的担当迫使他不得不关注朝廷内外的动作,尽管知道自己可能无能为力。
  而今天送来的消息,让他对京城状况更加担忧。
  顾兴元动作更大了,现在勾结上了丞相,两人狼狈为奸,胡作非为,就差挟天子令诸侯。
  朝中但凡没有与他们统一战线的官员,三品以上还留着,三品以下用各种手段除去,就连皇上最重视的文官也逃不脱被诬陷,落得斩首示众的下场。
  顾兴元实在目中无人。
  他心烦意乱,久久没有回屋。
  同样睡不着的沐冠英出来溜达,看到他在外发呆,走上去勾住他的肩,“京城的消息?”
  “顾兴元。”他只说了三个字,对方便充分明白他的意思。
  他跟着叹口气,“他的力量如今越来越大了,用不了多久,三军收拢,势力归顺,那时他反,也无需惊讶。”
  景墨眼神一收。
  反国?他流落到这里的时候,顾兴元还只是一个小小兴风作浪的异姓王爷,才短短一年,就能有反国之势。
  果然不容小觑。
  原先安稳过日子的想法开始动摇。
  他在这里尚能得到一丝安稳,可京城里即将被作为人质的百姓呢?他们的安稳又在何处?
  更何况唇亡齿寒,一旦京城失守,他们这些旧部自然免不了一死。
  他抬头望着满天繁星,恍惚想到上次还是和沐惜月,那时候还没有特别熟识,只是她给人感觉很舒服,所以多接触了一些。
  舍不得她。
  可如果要施行自己的计划,就不得不远离她。
  他不愿意离开她,更不愿意她暴露在危险中。
  那样机智伶俐的女孩子,眼界宽广,看得开,就算自己悄然离开,过几年也许她能自己愈合。
  这一去,他就没打算回来。
  乱七八糟的想法纠结在一起,他不禁又在动摇。
  “想离开?”沐冠英毕竟和他好兄弟,见他谈到顾兴元,没有往日的滔滔不绝和愤懑,便猜到他的想法。
  “嗯。”他没有否认。
  “那我妹子怎么办?”他紧跟着追问。
  “她……会找到更值得的人。”景墨缓缓回答。
  找到一个安稳陪她度过一生、爱她怜她的人。
  当然,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平安归来。
  沐冠英不太赞成,“惜月虽然与我印象中相去甚远,但我也大概明白她是个执着的人,与其躲着她离开,不如带她离开。”
  “我不想她受伤。”他说的情真意切。
  两人的对话被身后忙活的老景头听在耳里,他眼神复杂,看着景墨背影良久,转身回了自己的小屋子。
  片刻后再出来,沐冠英已经离开。
  而景墨仍然一人坐在星空下望着苍穹。
  “墨儿。”老景头蹒跚走到他身边坐下。
  “爹。”
  “你要进京?”他开门见山地询问。
  景墨一愣,没有隐瞒,大方地回答,“嗯。”
  “京城现在动荡不安,皇上无能,岂是你凭借一己之力能够改变的?”他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格外苍老,忧心忡忡,为他的前路担忧。
  他神色下沉,京城不安,他都比谁都清楚,可如果每个人都怀着和他一样的想法,那这天下才是真的没有救。
  “但我若不站出来,就绝无改变可能。”天下之大,与他一般志气的人不在少数,给他一些时间,将他们一一聚集,也不是大问题。
  老景头更深地叹口气,“说得容易。”
  顾兴元只手遮天,丞相把关朝廷内外,皇上双眼蒙蔽,偏听偏信。
  这国家,已经腐烂到中心了。
  “爹,我知道您不想让我涉嫌。”他缓了缓语气,声音里带着温和,“可是这一趟,我必须要去。”
  与他同期的旧部也有些能联系上,这将是一场漫长艰苦的博弈。
  老人没说话,只盯着地面,片刻后问道,“那你如何安置惜月?”
  “我……”第二次听到这个问题,他的笃定不如刚才。
  “你要是真的想去,我认为你可以和她商量一下。”老景头作为过来人,温声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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