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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丽君扬起眸,正好看见欧邵峰夹着股气流走了进来。长长的羊绒大衣两边掀开,露出他穿着笔挺黑衬衫的精壮胸膛。他边走边笑,态度谦和。“您什么时候到H城的,怎么都不通知我一声。”
小姚站门口一脸死妈的望着杨丽君。杨丽君神色倒是没变,她挥了挥手,小姚又重新关上了门。
他极自然的坐到雪椰身边那张木椅上,又将外套脱掉,搭在隔壁椅背上。欧邵峰第一时间握住了她的小手,两人五指相扣。“您一回来就请雪椰喝茶,怎么不叫上我呢?”
话是对着杨女士说的,却和雪椰对视了一眼后相互一笑。那模样缱绻无比,简直能酸掉牙。
杨丽君勾画着长眼线的眸子淡瞥他一眼,又持起小壶替他倒了杯清茶。“你不好好在公司呆着,跑这里来参加娘们儿茶会干什么?”
欧邵峰笑着伸手接过,抿了口后薄唇轻启赞叹。“滋味清冽甘醇,姨母现在手艺越来越好了。”掩在金丝眼镜下的星眸快速扫过桌上牛皮纸袋。
“少来,我不吃这套!何况这水也不好,泡的茶怎么都算不上清冽甘醇。”杨丽君双手环臂,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到底是哪个王八犊子泄露了我行踪,这才多点时间,你就赶来护心肝小宝贝了?”
雪椰尴尬无比,默不作声的任由欧邵峰捉着自己小手。
欧邵峰薄唇一勾。闲着的长臂伸出,将杨丽君面前那盏已经凉了的茶倒掉,然后又持壶给她换了杯热的。“哪的话?分明是因为给您接风心切,才来的这么快。”
“真是说谎脸都不红。”杨丽君‘哈’地轻笑了一声,视线在雪椰脸上转了转。“难道你还怕我吃了她?”
“我姨母打年轻就这样,是个特别爱开玩笑的人。”他笑着对雪椰说道,又不着痕迹的往文件袋伸手过去。
“你干嘛!”杨丽君神色一肃,她‘啪’的下拍掉欧邵峰摸过去的手,然后将那文件袋放回身后包里。
“没什么,我以为是菜单。”欧邵峰笑笑,又偷偷搔了一下雪椰的手掌心。
雪椰舔舔唇,不禁仰望着他的侧脸。
欧邵峰凑到她耳廓边用气音说话。“叫你签什么都别签。”呼吸蹭的雪椰耳际发痒发麻,原本白惨惨的小脸都变得娇粉起来。
雪椰双眸含着迷蒙的水雾,她仰脸望他轻颌了下首。其实该签的早签了,但是又有什么打紧呢。
欧邵峰嘴角上翘,又将握在手心里的小手紧了紧。
杨丽君看着这两人完全目中无人的互动,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捡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咱们一起吃顿午饭吧。让小郭预约,饭店姨母您来定!”欧邵峰说。
“不了,我就抽点时间顺便看看小秦。下雪怕高速封路,等下要去N城机场飞德国了。”杨丽君淡淡的拒绝了他。
接着三个人又随意闲谈了几句,欧邵峰尽力插科打诨。而雪椰话不多,杨女士兴致也一直都不高。但她到底还是全了欧邵峰面子,没给秦雪椰多大难堪。
等到茶水各自喝了两杯,杨女士就提出要赶回N城。欧邵峰也不挽留,他牵着雪椰出门送杨女士。国内单飞德国的机场离H城最近就是N城,杨女士出行一般也都是选择N城作为中转。
一行四人分成三排走出茶社,来到一楼玻璃门前时眼前豁然一亮,原来户外漫天飞雪。
欧邵峰一马当先替杨丽君开了车门,亲自服侍她坐进去。杨丽君坐定以后又将车窗降了下来,正好对上欧邵峰弯下腰来。“代我和姨父、表弟问好,提前祝你们耶诞节快乐。”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三,等杨丽君晚上十三个小时飞机落地后就是当地的平安夜了。
杨丽君神色稍霁,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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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连下了两天一夜的雪。记忆里很久没有这样下过,上一次应该还是她十八岁那年。
今天是平安夜,雪椰照常上班。
放在围裙兜里的手机却震了又震。捉出来一看,欧邵峰。
她有些羞涩,向老板做了个出去接电话的手势。“喂?”金属的手机壳贴在耳边有点凉,雪椰单手环着臂。眼前芒白的雪抱着团飞逝,她伸出手来接。正好接到了一枚六瓣的小未央,雪椰手凉,半天都没化。
欧邵峰低沉悦耳的音色在听筒里蔓延开来。“怎么才接。”
“在上班呢。”雪椰小声回答。将那雪花轻轻握住,再张开时已经不见了,连点小水珠都没留下。指尖因为寒冷而泛红,纤细的淡粉色泽。“找我有什么事吗?”
欧邵峰捉着手机站在玻璃窗前,视线望向半空中扭曲曼舞的飞花。“有事才能找你?”幻想到她在那头握着手机的傻样就禁不住想笑。“晚上能不能早点下班?接你一起出去吃饭,毕竟是我们复合后的第一个平安夜。”
雪椰腾地一下整张脸像是煮熟了的虾子。“我试试……”
他稍稍顿了一下,继而低沉若水的语音在听筒里再次流淌,岁月静好如斯。“你在干嘛呢。”他换了个站姿,从原本的倚玻璃窗而站换成面向窗前。
“门口接电话啊。”
欧邵峰一手撑在玻璃窗沿,一手握着电话笑了。纤长身量投在玻璃上一道光影,肩宽腰窄,长腿一腿伸一腿曲。“真想现在就见到你。”
“啊?啊……哦。”雪椰楞了一下,沾着雪的指尖轻颤了下。然后她傻傻的笑了,轻‘嗯’一声。
“晚上等我电话。”他眉眼舒展,掩在镜片后的目光穿透了玻璃窗,望向户外那琉璃般的冰雪世界。
雪椰点点头,又想起他看不见,改为‘嗯’了一声。
此时,欧邵峰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插在垮兜里转身,正看见小郭在玻璃门外晃了晃手。“有点事,先不说了。”
“好。”雪椰挂掉了电话。视野中的雪花袅袅娜娜,是那样纯洁轻盈。
‘叮’的一声,一直登陆的手机邮箱传来简讯。
雪椰纤细的手指轻颤了颤,她没有半丝停顿的点开了那条她等了大半个月的信息——【已准备好,老地点自取。】
晚上六点,大雪。
一辆纯黑Mulsanne牛逼闪闪驶停在了女人街门口,引起一大片侧目。
H城里富豪不少,但这‘贫民街’还是很少见这类豪车的。
欧邵峰今天穿的是件浅蓝底色暗松花的衬衫,袖扣X家蓝宝,行动间似有一际流光。下身是纯黑的西装裤,熨烫的没有一点褶皱,衣架子的身材被这身发扬光大到了极点。
一手持方向盘欧邵峰一手拨电话,黑沉的眸子透过前窗玻璃往外看。
这个姿势可以清楚看出他胳臂处的肌肉走向,强烈的男性力量美感,但又不是健美汉的那种大块头。车里安安静静,电话拨通后的‘嘟嘟’声都一清二楚。
电话‘嘟了’两声后被人掐断。
欧邵峰眉头一拧,正准备再拨时,一道纤细的身影从侧面闯入了眼帘。
雪椰踏着白雪而来,她穿着浅蓝的套头厚毛衣外套,质底柔软,翘臀半遮半露。腿上黑色牛仔裤,秀气的小脚套了对黑色雪靴。穿的很随意,好身材却暴露无遗。
她躬着身子停在Mulsanne车玻璃前,单手挡目往里看。柔柔垂在颊边的鬓发一边别在耳后,露出了裸在外的一小片肌肤,粉白细腻,有种让人想要摧毁的柔弱美感。
欧邵峰不自禁的露出笑,躬腰帮她开启了右车门。
雪椰钻了进来,狭着一股寒气。她坐在副座脊椎挺直,欧邵峰目光瞄在她那片耳后露出的肌肤上。直接把人从副座带进了怀里,手臂圈住小腰。
雪椰小声的惊呼了半句,被他扯住了小手。
“你在外面等我了?这么凉,不是说好6点到的吗。”欧邵峰笑着,入手才感到她小手冰冷。又回头将后座的羊绒大衣拿过来,亲自帮她披起。
“也没等,直接出来的。”雪椰轻声细语的。
欧邵峰将她冰冷的小手直往自己口袋里揣。“晚上想吃什么,西餐?”
雪椰温柔一笑,乖巧‘嗯’了声。“你做主吧,我都可以。”
平安夜下雪很有气氛,沿街的商铺橱窗上差不多都挂了Christmas 的卡通图样,有圣诞老人,也有鲁道夫。还有店铺甚至布置了圣诞树——绿色小洋松脚下堆满了彩纸包装的礼物盒,在漫天白雪的映衬下显得热闹非凡。
雪不小,下班时间沿街还是有不少行人的,车辆也有,大家都开的很慢。
欧邵峰的速度更是慢到龟速,二十迈起步一档。比辆自行车也快不了多少,雨刮在车前窗有一搭没一搭摇晃着。
“副驾抽屉里有你礼物,自己打开。”欧邵峰嘴角勾着,目视前方。
雪椰闻言扒开了抽屉。里面是个酒红彩纸包装的扁盒,比把折扇大不了多少。她两根纤细的手指夹着晃了晃,盒子里没声音,也没重量。
欧邵峰淡淡瞥了一眼她又正视前方。
“是什么?”雪椰捉着那个扁盒在双腿间,垂首时一络碎发从耳后逃出,漾在水眸前格外诱人。
“你自己拆。”欧邵峰抽神捏了捏她的小腮帮,滑不溜丢的。又将那只手放回方向盘上。
雪椰‘喀’的一声打开扁盒,怔了一下。
里面是三张卷成一小筒的纸,外面还束着条绸丝带。她将丝带解开,沁着书墨香的象牙白道林纸轻轻舒展开来。抬头是拉花字体的【International Astronomical Union | IAU(国际天文学联合会)】,雪椰有些懵懂的望着他。
这时刚好红灯了,99秒。
欧邵峰刹车一踩停了下来,又朝她翘翘嘴角。“喜欢吗?”
雪椰嘴角蓦然弧度一弯,又将那三张道林纸掩在胸前,吃吃的笑了几声。“这么浪漫?”
“笑我?”他假装生气,侧身将放在档速上的大手移到她腿上狠拧了一把。
雪椰吃痛的瞥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间水色滟滟。
“我乐意!”欧邵峰看她轻悠悠瞟了自己一眼,心头一热,又转身在她小嘴上狠啄了下。
雪椰惨白的小脸因此变得娇粉,她含羞推了他一把,但没使任何力气,跟推蚊子差不多。“你看着路。”
欧邵峰这才作罢,手回到了档速上,一档起步。
旁边临时停车的一辆纯白桑塔纳车灯忽然一闪,在欧邵峰的车起步后,诡异的滑上了辅道慢行而来。
雪椰双手捉着那三张道林纸,嘴角含笑。“怎么就想起来要送我星星呢?”难道直男欧邵峰也信奉人家说的,爱女朋友就要摘星星给她这种蠢话?
“也不是送你星星,只是起名权而已。”欧邵峰用余光看了她一眼,薄唇上翘着。“喜欢吗?”
星星永恒,而人生只有短短数十寒暑。又怎么能自欺欺人称的上是星星主人呢?
雪椰将那三张纸一张一张的往后翻,每张都是一颗星星的命名权。分别是Q—X—Y,挂在南纬70度星空。
“很喜欢。”雪椰轻点了点螓首,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看见一辆桑塔纳突然从旁边快车道超车。
雪椰霎时沉下了表情,在那一瞬间也不知道想什么,她松开了自己的安全带。
那桑塔纳行驶路线极不正常,笔直横扫了过来,正对着的是欧邵峰那边驾驶室。
“我……”欧邵峰还想再说什么,左边路口突然一阵大亮,视线晃成了纯白。他反应奇快,方向盘猛打往右转去,还因为惯性两人都往右猛冲了一下,他赶紧踩了刹车停住车。
那一瞬间的姿势是,他一手紧握方向盘,一手下意识护住雪椰的头将她揽在心口处。雪椰则双手回抱住欧邵峰的要害处。
与此同时,开着远光灯的桑塔纳突然倒挡往后退了十几米,再高速换挡。
欧邵峰立即回正身子,顾不上说话,神色冷凝的他立即解安全带准备牵雪椰下车。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辆桑塔纳再次呼啸着冲过来,轰鸣声不绝于耳,它再次甩头袭击了欧邵峰那边车门。
雪椰在副驾中,她扬起的水眸出了奇沉寂。
她看见桑塔纳里的人扬着脸,棒球帽下的笑脸是那样嗜血神经质。她瞬间跳起,用自己的纤细身姿全部包裹住欧邵峰后背要害处,破釜沉舟般环死了欧邵峰的窄腰。
欧邵峰的速度还是没有桑塔纳卷土重来的速度快,再次被撞后安全气囊在瞬间爆开。欧邵峰觉得自己被弹得五脏六腑移了位置,耳中一直在发出轰轰鸣叫。
他的视线歪了,所看到的一切都倾斜了。大树躺倒在地上,周边是尖叫的人群和自己如鼓声般沉重的心跳,欧邵峰撑着手,却怎么也触摸不到右边副驾上的雪椰。
驾驶车门已经被撞凸了进来,特殊工艺制造的玻璃瞬间成了蜘蛛网,分明已经粉碎却还是僵持着没有掉落。
桑塔纳在这次袭击完以后立即车轮横扫几米,高档起步时后轮溅起一股雪泥。它一丝停顿没有,狂吼着往远处飞驰而去。
完全不要命的开法,所到之处所有的行人车辆都避之不及。
“雪椰……咳咳……雪椰……”欧邵峰努力睁着眼睛,双目赤红。“雪椰……雪椰……你说句话……”
Mulsanne车身左侧被彻底撞凹,保险杠散架落了一地。
右边的副座毫无动静。一只柔弱的女手从龟裂的前窗玻璃里伸了出来,软软横在那里没有知觉,暗红的血水自指尖滴落,晕染开纯白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