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抱抱
乐云坐在桌边,有些出神的看着还因为她不经意的靠近,僵在原地没回过神的山奴。
有那么一瞬间,是想自私的再把他留在身边。送走乐雨,她这一次打算选的路,要是有了山奴,就能多一成活下来的把握,但这种想法只是一瞬间,就迅速被乐云掐断了。
山奴想要的情,于经历过前生种种的她来说,根本给不出。而现在的她,就算是重活了一次,内里也还是一具散发着腐臭的行尸走肉,没必要拖累着任何人和她一起腐烂。
乐云收敛了不该有的思绪,开口吩咐道:“把我让你准备代替乐雨的尸体,弄进来。”
山奴领命开门出去,不多时就抱着一具男尸进来。乐云撇了一眼,尸首身体随着山奴走动摇摆,明显是新尸,“这是……”
“回郡主,就是方才马车旁边那人。”山奴站定在离桌子几步远的地方答道。
乐云站起身,向前凑近几步仔细看了一眼,看衣着是他们府中的粗使,可晚间她已经命丫鬟传令,府中所有人不靠近世子院,乐雨的院子后面就是王府后门,得了令还专门晃过来,十成是根钉子,死的算不上冤枉。
乐云指使着山奴把尸体放床上,这人的身形和乐雨比起来有些略矮,但是火烧之后,尸体佝偻缩小很正常。
她在床头匣子里找了一块儿乐雨经常佩戴的环佩,扔上床。这才开诚布公的和山奴说实话。
“我不瞒你。”乐云说:“我父亲现在已经死了,获的是通敌叛国,企图谋逆的滔天大罪。”
“天一亮,整个亲王府都要株连,你趁着我的腰牌还管用,自己置办东西逃命去吧,有了钱,过了今夜,挖去你心口乐氏刺青,你从此就不再是任何人的奴隶。”
乐云说完朝着山奴挥了挥手,就不再看他。端着烛台走到乐雨的床边,将蜡烛倾斜,点燃了被褥,又转到书房,点燃了铺陈在书桌上的宣纸书籍,火势开始蔓延,爬过书架,舔过屏风,又快速窜上了油纸窗扇,屋子里很快就浓烟滚滚。
乐云端着烛台四处点火,火光中脸上的笑意渐深,从书房转回里间,见山奴竟然还杵在原地没走,顿时恼火大吼:“怎么还不滚?!”
“山奴不走。”山奴直勾勾的盯着乐云,执拗又决绝,“主人不走,山奴不走。”
乐云扔了烛台破口大骂,完全没有一丝世家小姐该有的淑女端庄可言,恶言出口,字字诛心,“你算个什么下贱玩意,也配跟我一起死?赶紧给我滚!少在这碍我的眼!”
山奴垂下头表情看不真切,却没有依言离开,而是“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乐云被烟呛的直咳,屋子里各种东西烧焦的气味混合弥漫,令人几欲作呕。
山奴就像一座她挪不动也跨不过的高山,钉在地下任她怎么推怎么打都不动,眼看大火将窗户烧了个大洞,外头风顺着大洞一钻进来,更令火势陡然拔高。
前院已经有人在嚷着走水,乐云捶了把依旧跪在地上纹丝不动的山奴,苦笑骂道:“我他娘的服你了!”说着扑倒桌前,摸到酒坛子提在手上,转头伸出双臂搂住山奴的脖子,“走窗户!”
房门已经被大火覆盖,前院也聚集了不少的人,正在有秩序的提着水桶灭火,乐云抱住他的一瞬间山奴飞快站起来,奔到隔间,踹开窗户就跳了出去。
后院一个人也没有,山奴抱孩子一样抱着乐云,轻车熟路的转过了角门,很快转到了王府后门一条小路上。
一辆马车正栓在门口树上,山奴将乐云放上马车,解开树上的缰绳,调转车头,刚要走,车里传来乐云的叫声。
“你是谁?!别过来!山奴——救命!”
山奴一惊,立刻回身掀开了马车帘子,岂料没见到行凶的歹人,反倒是给迎面扑过来的乐云抱住了脖子,软软凉凉的小嘴,准确无误的附上山奴的唇,山奴宛如被定格一样,刹那失去了反应能力。
一直到烈酒顺着两人想贴的唇渡过来,辛辣顺着他的喉管滑下去,山奴才反应过来——是酒——是他亲自去打,亲手下了迷药那坛。
他抬手就要去推乐云,乐云却先一步,收紧了勾他脖子的手臂,“别动!让我抱抱,你喜欢我抱你对不对……
山奴眼中一闪,本欲去推乐云的手,不由自主的迟疑,悬在了空中。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什么动作都做不了,只能感觉着怀中柔软的身体,感受她有迅疾的心跳,被火炙烤还未降□□温,和有些急促的呼吸。
“山奴,谢谢你。”乐云的声音有些不由自主的发颤,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欠他。
“这世上对我来说,除了乐雨,你最重要。”乐云扳着山奴朝车里拉了一下,山奴便整个人都软绵绵的倒进了马车,她松开山奴的脖子,跳下马车,扬起缰绳,狠狠的抽了下辕马。
“好好活着。”
山奴想要跳下车去追,奈何他手脚发软不听使唤,被抽惊的马车快速顺着小道窜了出去,把才抓着车壁爬起来的山奴,彻底晃倒磕晕过去。
乐云并不担心山奴,这条小道是奔向城外树林,无论马车停在哪里,等到明天,谁也不会注意到,亲王府一个奴隶是不是连夜逃了。
她从后门进去,沿着黑漆漆的小道转过了几个角门,偷偷的顺着窗户溜回了自己的屋子。
把身上的外衣快速脱下来塞进被窝,又把中衣的领口扯乱,头发抓了几把,伪装出睡到一半才从被子里钻出来的模样。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淡漠沉稳的表情消失无踪,赤着脚,散乱着衣襟,带着一脸睡意未散的惊惧,披头散发的一把推开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