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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的雪夜。
顾银杏站在外围街道上,茫然四顾。
身前几米外的巷道内,戴着墨镜,身穿银灰色长风衣的男人只留下一个背影。
下意识的想要去摸腰间的武器,却发现那儿空无一物,低头看到的却是是满身伤痕的躯体。
“队长,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这是索克倒在地上抽搐时的虚弱哀嚎。
“杏子,你快走,快离开这!”
这是菲尼发现自身突变时转身过来说的最后一句话。
“您快走,我们替您挡住他!”
这是波拿特冲上去抱住对方时的吼声。
“快跑啊!”
“队长快走!”
“身体,我的身体......头好痛......”
各不相同的声调杂糅成极为混乱的刺耳嗡鸣,杏子下意识的捂住耳朵,脑海中感受到剧烈的,仿佛天旋地转般的晕眩。
忽然间。
这些嘈杂的声音消失的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即便捂了耳朵,依旧在脑海中清晰响起的单调声响。
嘎吱~嘎吱~
这像是兽类咀嚼骨头时发出的声响,而声音的来源却是在自己的身后。
猛地转过身。
杏子看到了自己。
确切的说是自己倒在血泊中,双眼蒙着灰绿色翳的尸体!
而蹲在尸体边上的,是一头只会出现在最恐怖的噩梦中的怪物。
足有两米多高的,披着粉红色外皮,如同甲壳类生物一般的取体上长着数对巨大的,仿佛是背鳍或膜翼一般的奇怪以及数组狭长的节肢,而在本该是头颅的位置上却生长着一颗结构极复杂的椭球体,上边覆盖着大量短小的墨绿色触肢。
恍惚间,莫大的惊悚感争先恐后的涌入脑海,摧残杏子本就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
下一秒,所有的一切重归于黑暗。
......
睁开双眼。
这一次周围的环境变成自己的卧室。
昏黄的烛光将天花板映照出一种令人极为不适的暗沉色调,无法抑制的虚脱感充斥着身体各处。
记忆呈片段式在脑海中闪现。
自己在逃跑的过程中脱力,只好躲进巷道,在里边碰见了一个医生,他似乎说要帮助自己,而自己没让他带自己去医院,把自家的地址告诉了他......
身体的知觉逐渐回归,几处伤口明显有所缓和的疼痛感让杏子立刻意识到对方应该处理过自己的伤口。
侧头扫了眼卧室内的情况,床头柜上摆着一支蜡烛,并没有其他的人在场。
医生应该已经离开,毕竟是陌生人,不可能久留。
身体上的疲惫正不断地拉扯着她的眼皮,停止思考,杏子闭上眼想要再休息会儿。
iwantnobodynobodybutyou~
iwantnobodynobodybutyou~
极度安静的卧室环境放大卧室以外传来的所有声音,
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轻快女声唱着耳熟能详的老歌,飘入杏子的脑海。
默默的往被褥里缩了缩,想要给自己创造一个更安静的环境。
不管谁先伤害谁~
我只需要你安慰~
iwantnobodynobodynobodynobody~
歌声还在继续,期间还掺杂着古怪的杂声,杏子皱着眉头将被子下压,她突然意识到这声音的来源似乎是楼下?
掀开身上的棉被,抓起放在床头柜上的外套还有底下的手枪,赤着脚打开卧室的房门。
歌声瞬间被放大许多,而杏子也终于听清了古怪男声的来源......有个男人正跟着唱这本该是女孩唱的歌!
与此同时。
她还闻到了空气中极为浓重的烟火气还有烤肉香气!
抿了抿嘴,攥着衣领的手倏然一紧,脚下的步子迈的快了不少,沿着楼梯走下去。
才到拐角,她就看见了一楼客厅内的身影。
烛光中,那个医生正围绕着一个摆满了食材的碳炉跟跳大神似的不停的走动着,一旁的收音机里则是播放着刚才她听到的音乐。
此时歌曲已经到了中段,正好用循环到她在楼上听到的那一段:
iwantnobodynobodybutyou~
iwantnobodynobodybutyou~
左手拿着韭菜串,右手则是拿着里脊肉串,双臂来回的前伸,对着身前的空气扎了又扎,仿佛那儿就站着负心汉的同时,还要配合上提臀扭胯的动作。
不管谁先伤害谁~
我只需要你安慰~
歌词放到这儿,那个男人似乎是察觉到了楼梯口有人,突然转过身,嘴里还下意识的跟唱意义特殊的歌词。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
“一个人吃烤肉有点无聊,所以......”
站直身体,祝觉发誓自己真的只是因为无聊,顾银杏昏迷的时间太久,他的手机又没电了,在碳炉前发呆着实没意思,意外的在客厅发现已经充满电的mp3才发展成现在这模样。
杏子不断地深呼吸,毫无血色的脸颊泛起两抹晕红。
举起手枪,枪口瞄准对方的头颅,闷声说道:“不管你是谁,现在立刻离开这!”
“哎~我可是救你的人啊,这么赶人不太好吧。”
晃动着手里的烤串,对于眼下这种情况,祝觉早有准备,
“为了救你,我都没回社区医院,现在可是晚上七点,外边又没有路灯,不知道有多少感染者怪物在游荡,你这时候让我离开屋子不是让我去送死么?”
“感染者......说,你是什么身份!”
杏子瞥了眼眼客厅里的钟表还有客厅窗外的漆黑夜色,祝觉言语间透露出来的信息不出意外的引起她的警惕
“我是被防疫所征调到底层社区的医生,下午本来是在处理感染者的尸体,谁知道碰见一只活着的怪物,逃跑的时候才意外发现的你,不然我吃饱了撑的大雪天在街面上乱逛?”
不着痕迹的将自己当时出现在巷道内的真实原因遮掩过去,祝觉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扔到顾银杏的脚边,再次强调自己的无奈,
“现在这个时间点,我又没有车,外边还有怪物,社区医院距离这儿步行少说也要一个多小时......反正我也不管了,这几天被防疫所还有警备部折磨还不够,好心救个人居然还要打死我,你要开枪就开吧,不过得等我把金针菇培根卷吃完!”
说完话祝觉也不顾仍旧瞄着自己的枪口,在碳炉边上落座,背对着顾银杏,拿起一串培根卷就往嘴里塞,不时抿上一口饮料,发出惬意的低呼。
等了几秒,听到身后传来的枪械与身体的碰撞声,知道女孩放下枪,祝觉的嘴角微微上翘。
没有依照邪教徒的行事风格直接开枪灭口,这无疑是个好兆头,于是扭头看向仍旧站在楼梯边的女孩说道:“我烤了不少东西,你要不要也过来吃点,就当是我占用你家客厅烤肉的补偿,而且以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如果不吃东西,身上的伤永远都好不了。”
兴许是后半句话打动了顾银杏,迟疑了一会儿,她还是一脚深,一脚浅的走进客厅,先把旁边的mp3关掉后才在祝觉的对面坐下,一手拿着枪,空着的手拿起两串烤肉。
两人都没有说话,祝觉是不急着说,顾银杏则是不想说。
火星子从碳炉顶部的铁丝网空格间腾起。
在两人之间闪烁数秒,彻底的消散在空气中。
“谢谢。”
又吃下一串里脊肉,感受着逐渐温暖起来的身体,顾银杏主动开口。
眼前的男人救自己一命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之前的态度确实有些不合适。
“我是医生嘛,看到伤者当然得救,而且我也得感谢你给我找了个能落脚的地方,现在外边危险的很,到处都是那些恶心的怪物......这一点我想你比我清楚,你身上的伤我在包扎的时候观察过,肯定不是人类能够弄出来的,你也碰到怪物了对吧?”
用剪刀分割着肉块,祝觉忽然上下打量顾银杏,她身上的伤口确实很特殊,祝觉注意过警备部士兵们使用的武器,想要造成那种形状的伤口几乎是不可能的,于是试探着问道,
“不过你的运气真的不错,要知道那些保护我们的士兵都被感染者杀了,没想到你一个女孩靠一把手枪就能活下来。”
“我宁可死在那儿。”
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顾银杏放下手中的签子,低声喃喃。
“额,为什么这么说,能从那些怪物手里逃生可是大好事不是吗?”
注意到顾银杏脸上的的悲伤和迷惘,祝觉顿时有些疑惑,想了想又迟疑道,
“难道你的家人......”
“不,是我的朋友。”
顾银杏下意识的否认。
“抱歉,我不该提这件事情。”
剪刀剪肉的动作一停,祝觉轻声道歉。
女孩没有回应他的话,显然不想再提及这件事情。
于是客厅内再度陷入沉默。
祝觉烤肉的动作不停,思维却是在飞速运转。
且不论顾银杏没有否认自己说的跟怪物战斗这件事的真假性,她透露出自己的朋友被怪物杀死的信息还有脸上的表情怎么看都不似作伪。
毕竟她没理由特意编造这种谎言来欺骗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医生。
那么问题来了。
感染者是衔尾蛇组织制造出来的,如果顾银杏是衔尾蛇组织成员,为什么会跟自己制造出来的怪物爆发冲突?
莫非她并不是衔尾蛇组织成员,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
那罗纳给出的照片还有她异于常人的恢复能力又是怎么回事......
原本准备好的其他用于试探的问题这时候已然派不上用场。
哪怕是祝觉,面对这种意外状况一时间也有些拿捏不准。
“今天早上防疫所还有警备部都派了不少人进入底层社区,我听人说他们准备彻底清理底层社区里边的感染者,我想伤害你朋友的怪物很快就会被......”
一直沉默下去总归不是事,祝觉尝试着引导顾银杏说出更多的信息。
“没用的,底层社区真正需要清理的是根本就不是感染者!”
顾银杏打断祝觉的话,顿了几秒后又说道,
“你身后靠墙的桌子,从左往右数第三个抽屉,里边有纸和笔。”
“拿纸笔做什么?”
“你是防疫所征调过来的医生,想必能见到政府的人,我接下去将要告诉你有关于这一场疫病的内幕信息......我只有一个要求,将它们原原本本的交给千帆城政府。”
眼中闪烁着名为决绝的情绪,虽说顾银杏从来都不喜欢千帆城政府,但是在千帆城政府和杀害菲尼等人的衔尾蛇组织之间,她对后者的恨无疑要远超前者百倍!
她要为死去的同伴们复仇,哪怕为此需要借助敌人的力量!
“......”
祝觉默然看着对面已经准备和盘托出的女孩。
我还没开始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