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
殷玄睡在地上,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心里装满了不甘心和委屈,可又没办法向别人说,他也不能向别人说,只能一个人承受,一个人消化。
一时消化不开,那就成了肿瘤,搁在了心中。
而有这个肿瘤在,他又如何睡得着呢?
睡不着,只好盘腿坐起来,打座练内功。
这么练着练着,倒是困意来袭,他直接身子一倒就睡着了。
早上是被人踢醒的,睁开眼就看到聂青婉已经穿好了衣服,正站在他铺着地铺的床前,见了醒了,她说:“起来收拾收拾,吃饭了。”
没有问他为何又睡到地上来了。
没有对他疾言厉色。
就是一点儿生气的样子也没有。
殷玄默默地哦了一声,坐起来收拾地上的垫子,又去穿衣服,收拾好聂青婉指了脸盆架,那里已经打好了水,也挂上了干净的毛巾。
殷玄速度很快地去梳洗。
梳洗好,聂青婉带着他出了门。
聂音在柜台前与掌柜的退房,任吉不在,殷玄瞅了一圈没瞅到人,他也不问,等三个人出了客栈,又拐进了隔壁的酒楼吃饭,这才看到任吉,还有昨晚上离开的封昌,殷天野,陈温斩,聂西峰和聂不为。
五个人原本在坐着,见聂青婉和殷玄来了后,连忙站了起来。
聂青婉问任吉:“早餐都点好了?”
任吉说:“点好了。”
聂青婉嗯了一声,示意所有人都坐下,于是一行人又纷纷落坐,殷玄还是跟聂青婉坐一块,聂音和任吉坐的远,饭前或是饭中,聂青婉都没有问他们五人昨晚打探消息的情况,等吃完饭,几个人又出了城,回了城外驻扎的营帐,聂青婉这才问他们五人昨晚打探的情况。
东锤之地周边小国不多,也就十个,五个人夜探东十国,分工明确,每人打探两个小国的信息,这小国和小国之间可不是隔着院,翻个墙头就能到的,从一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少说也得有个千里,就一夜的时间,一个人要往来两个国家,还得打探到有用的信息,这可真是有些为难他们了。
对封昌而言,这完全不在话下,他曾经身经百战,而在身经百战前,自然也做过这种前锋打哨的事情,他完全游刃有余,但对头一回领兵出征的殷天野和聂西峰以及聂不为和陈温斩而言,这就有些难了。
好在这几个人都不是寻常人,纵然陈温斩只有七岁,可也正因为他年纪小,才叫人不设防呢。
五个人分工明确之后就出发了,他们也不在两千士兵里挑帮手,就一个人去。
封昌是不需要人帮忙,殷天野和聂不为还有聂西峰以及陈温斩是年轻气盛,觉得头一回出来办这么拉风的差事,喊个帮手不是掉面子吗,故而他们就没喊,自己去了。
一夜的时间,还是有收获的。
至少,他们查清了一个月前在这个东锤边壤之镇肆虐的‘贼寇’们是来自哪里了。
撇除殷玄不算,封昌目前算是这五个人中的领头人了,封昌回答聂青婉的话说:“如太后所料,贼寇确实不是贼寇,而是荇国的正规军队,他们乔装成贼寇,来犯我大殷边锤小镇。”
聂青婉听到‘荇国’二字,脑中很快地就出现了这个国家的现今国主的名字以及这个国家王室成员还有这个国家近十年来的生活状态以及经济水平甚至是老百姓的日常收耕她都一清二林,荇国如同它的名字一样上草下行,缺水,常年干旱,百姓们的生活可以用饥荒和苦不堪言来形容,但是去年的岁贡上荇国所纳贡之物却一样不少,也没有任何耍小心机的地,该上贡什么就上贡什么。
荇国的国君似乎对大殷并没有不忠,但是,为何就干了这事儿呢?
聂青婉问:“既是正规军,那下令之人就是这个荇国皇帝了?”
封昌说:“是。”
聂青婉问:“原由?”
封昌轻抿了抿唇,微叹了一声说道:“荇国去年闹了旱灾,虽然大殷有提供水利,但似乎杯水车薪,可能距离太远的缘故,大殷水利起的作用不大,百姓们几乎没什么收成,后来好像又闹了瘟疫,还有虫灾,导致去年荇国几乎颗粒不收,老百姓们一年都没什么吃食,过年的时候给大殷上贡的贡品还是从荇国皇室的库存里分拨出来的,年后就有很多百姓们因为食不果腹而相继饿死,荇国国君求助其他小国,可其他小国也无能为力,荇国国君就想到了这个办法,我大殷国富民丰,哪怕是边锤小镇,百姓们也丰衣足食,又因小镇离帝都怀城远,贼寇时常来来走走,用这个方法就能蒙混过去,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因为年前纳贡的原因,荇国国君有可能心生不满,这才向大殷帝国的边锤小镇伸了手,但不管这个国君是怎么想的,他派正规军佯装贼寇来打劫钱财和吃食,确实是出于无奈。”
聂青婉顿了顿,没应话。
殷玄说:“荇国再小,人口也有一万,而这个小镇最多五百人口,就算把这小镇上的钱财和吃食都抢光了,也不够荇国一人分一口的,想必这个荇国国君并打算只实行一次这种计谋,他可能还在观望第二次和第三次,瞅准了时机就一定会再出手,而这一个多月来,东锤之地之所以安静了,那是因为他在等待,因为他不确定这一次的抢劫会不会惹来大殷皇室的关注,若大殷皇室不关注,不派兵,那么他就会再实施第二次行动,不可能再是这个小镇了,他会换个小镇,而若大殷皇室关注了,派兵了,他就会收手,我们这一路行来,并没有隐藏踪迹,想必他应该已经听到了风声,不会再有第二次行动了。”
封昌笑着抬头看了殷玄一眼,说道:“确实如你所说,荇国国君已经知道太后领兵来了小镇。”
殷玄挑眉,唇角淡淡地扯了扯:“那他这个时候就非常危险了。”
封昌说:“你是指,大殷的兵?”
殷玄说:“不是,他不安的内心会让他陷在极度危险的境地里,这个时候他很容易被有心之人煽动,当了耙子,本来就荇国的国情,他出此下策,打家劫舍了大殷东锤之地的小镇,是情有可原的,他的兵并没有伤害我大殷子民,我大殷还是能够宽恕他的,但他若是被人煽动,向大殷亮了兵刃,那他以及他的国家就等于自取灭亡了。”
封昌一怔。
殷天野抬起头来看了殷玄一眼。
聂西峰和聂不为以及陈温斩也向殷玄投去了一眼。
聂青婉摸了摸下巴,冲殷玄问:“那你认为,荇国国君会不会被煽动?”
殷玄看着她:“那就要看太后你要如何做了。”
聂青婉笑道:“我么。”她踢了踢腿,装作思考的样子:“既是情有可原,那就不要让他走上了歪路,一旦被人拉到了阴沟里,就算走出来了,那也洗不干净了,而我不喜欢自己的国民进过污水沟,所以得帮他一把。”
几个人看着她,都对她的那一句‘自己的国民’深为不解。
殷天野问:“太后所说的‘自己的国民’是什么意思?”
聂西峰也出了腔,说道:“荇国不属于我大殷吧?”
这话一出,聂西峰似乎骤然间就明白了。
殷天野微微一挑眉,看着聂青婉。
聂不为和陈温斩以及封昌和殷玄起初也对聂青婉的那一句‘自己的国民’有些颇为不解,听了聂西峰的那一个问话后,四个人蓦地一惊,纷纷看向聂青婉。
殷玄问:“太后的意思是,你要把荇国收为大殷所有?”
聂青婉说:“你们反应都很快,我确实是这个意思。”
殷天野坐正了身子,说道:“这个主意好像不怎么好,荇国素来崇敬大殷,又一直对大殷死心塌地,贸然出兵征收了人家的地盘,这会引起小国们的不满,也会让其他各国对大殷不齿。”
其他在坐的几个人听了殷天野的话,都点头附和。
确实是这个道理。
这个主意不好。
而且这个行动也不妥。
聂青婉说:“你们都知道不妥,我又如何不知道呢,收地收民,收民收心,人心合一,这才能和协,我纵然要收荇国,也不会派兵去收,哦,不对,我确实是要把荇国纳入大殷的版土,却不是收,而是让荇国国君自动奉上。”
她这话说的在坐的几个人又是愕然一愣,包括站在两边默默不吭,只垂眸静静伺候着的任吉和聂音,都忍不住在眸底露出了惊讶之色。
此刻殷玄心里想的是,她可真狂妄。
让荇国国君自动奉上领土,奉上臣民,甘愿削去皇籍,再不为王,成为大殷版土上的普通一民,怎么可能呢?
是,不可能。
所有的人都认为不可能。
占山为王,那也是王,所谓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当了地头蛇,再让他褪成虫,他愿意吗?
好像不会愿意。
至少让坐在桌前的这六个男人来回答,他们就不会愿意。
男人嘛,哪一个没有英雄梦,哪一个没有江山梦,都有,只是看这个江山是大还是小罢了。
这个时候这六个男人看着对面的小太后,觉得女人的心思果然就跟男人不一样,女人是不会理解男人们内心在想什么,在渴望什么的。
而且,是个女人,有九个人都是无比天真的。
这个时候这六个男人都觉得小太后太天真,纵然知道她跟一般的小孩儿不一样,她跟一般的女孩儿也不一样,可到底,女人就是女人呀!
六个人静静地抿唇,皆不再说话了。
殷玄沉默地用余光扫了聂青婉一眼,聂青婉却不管殷玄这个时候在想什么,也不管其他五人甚至是任吉和聂音在想什么,她只是又接着说:“我们这一趟过来,有心打探的小国国君们应该都探到了我们如今的落脚地,知道我们是安营扎寨在小镇周围,那一定就猜到我们是为了小镇上一个多月前的那一起打家劫舍来的,若荇国国君心中动荡不安,一定会先派人来摸摸底细,看我们有没有查到一个月前的那一拨贼寇的来源地,到时候,不管来使是谁,全由殷玄你负责接见。”
殷玄说了一声“是”。
聂青婉说:“封昌带兵随侍。”
封昌嗯了一声,表示会护好殷玄。
聂青婉冲殷玄说:“我的本意你是知道的,该怎么说,你自己想。”
殷玄:“……”
这小太后真是越来越刁难人了,给他发一张白纸,让白纸自生墨迹,还得是她想看的墨迹,特么的谁有这个本事!
殷玄脸色难看地‘嗯’了一声,一句话都不想再说了。
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他不单要当傀儡,还得当智囊,她要用的时候,他随时都得急中生智,来一打妙计。
殷玄想,如此被小太后压榨,当他能够顺顺利利地长大,那他一定变的不再是人了。
他会成为什么呢?
他会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王,一个无人可超越的王。
聂青婉说话只说一半,点到为止,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要让荇国国君自动把江山拱手相让,让大殷来接管荇国,实行民丰政策,这其实对荇国是有好处的,因为一旦成为大殷国民,荇国那不足一万的百姓们就再不会遭遇饥荒,再不会遭遇饿死,他们会日日有粮,年年有粮,生活会越来越好,可是,他们认为的好,在别人眼中不一定就是好,或许有些人宁可饿死也不愿意改国换姓,所以,要达到她的目地,殷玄真是绞尽脑汁。
昨天他还在埋怨她不给他活干,让他‘养尊处优’,今天就给他甩了这么一重量级的差事。
殷玄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帐房里,想着聂青婉今天说的话,小太后的意思非常明显了,她要不费一兵一卒将荇国的江山搞到手,那么,就不能让荇国国君知道,他们其实已经查到了那一批贼寇是来自于荇国的正规军队。
但是,不让他知道的话,如何让他内心惶恐呢?
他不内心惶恐,怎么来俯首称臣呢?
还有,小太后兴师动众的来,应该不仅仅只是为了这么一桩小事来的,只收一个荇国?
听上去不像这个又诡又坏的小太后的作风。
那么,是想一箭双雕吗?雕什么?
殷玄双手抱头,往榻上一躺,二郎腿翘起来,眯着眼晃着,晃啊晃啊晃,忽然就晃开窍了,他高兴地一猫腰就蹦了起来,兴奋地冲到帐房门口,冲外面喊:“来人!”
他的两千士兵有各自的帐房,守在他帐房门口的是轮流值班的两个士兵护卫,殷玄没有指派副手,也没打算从这两千士兵里挑一个出来当自己的随从。
平时若有事,谁值班谁来办。
今天也一样。
不过,今天他要做的事情比较重要,不能让士兵一个人去办,他一个人去办效率又太低,所以,他得找个帮手。
他在门内喊了之后,立马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冲他喊了一声:“大人。”
除却封昌的那两千士兵对封昌喊将l军外,殷玄的两千士兵,殷天野的两千士兵,聂不为的两千士兵,聂西峰的两千士兵,陈温斩的两千士兵,皆问他们喊大人,因为他们尚没有职称,也无军官,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喊,就都以大人相称。
殷玄说:“甘城,你去换一套不容易被人辨识出来的衣服,晚上随我出去一趟。”
不容易被人辨识出来的衣服,呃,那大概可能就是夜行衣类的了。
甘城也不问出去干什么,只管照着听令,应了一声是就下去了。
他其实没什么大才,参军也只是为家人混个脸面,大殷国富民丰,不需要靠投军来填饱肚子,更不需要靠参军来赚银子养家,他们大殷的年轻男子参军只是为了给家族争个光,哦,没什么建树的话,也争不了光。
只是在大殷,参军是一种风气,如果家里有男丁,满了年岁却不去军营里走一遭,历一历,会遭亲戚邻居们嗤笑,惹得家人们跟着丢脸,在亲戚邻里都抬不起头。
所以,他其实就只是来混个脸面的,并没想要建功立业。
他之前就混在中下层的士兵们中,日出了就来应付应付,日落了就回家,小日子也挺快活。
但是突然有一天他被急召入了万人队,后来又被分到两千人中,成了这位被太后选中的在百姓们甚至是底层士兵们中间流传来流传去的未来太子的身边,成了他的兵。
从那之后他就跟快活的日子彻底说了拜拜,天天苦练呀,简直把他养的小白脸的肤色都练没了,肌肉越来越发达,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大的潜力,以前拍碎一块砖都吃力,现在你让他拍碎一整面墙,他都不眨一下眼的。
小太子太不是人了,而且还不让他们当人,一旦当了人,他们就会受军棍,这小太子是真的打,他武功又好,一棍下来能要人半条命,士兵们挨个地挨过一次军棍后,每个人都绷紧了面皮,再也不敢偷懒了。
虽然过的不是人过的日子,但小太子也太会笼络人心了,每次训练完,他都会买酒买肉犒劳他们。
故而,这么一相处下来,士兵们都对他又敬又畏,同时,又十分崇拜。
为什么崇拜?
因为小太子才八岁,那一身武功就让他们胆寒心颤,这要是长的他们这样的年岁了,那不得成什么样子了?
甘城曾一度感慨自己的那十八年就是白活的。
果然人跟人不能比,一比你就会开始怀疑人生。
好在,他的人生被小太子给扭了过来,虽说强扭的瓜不怎么甜,可扭过来的瓜,就是要比别的瓜结实。
家人们看到他的变化,简直不要太高兴,听说他要随小太子出征了,一个一个的不担心他的安危,反而让他好好表现。
行吧,好好表现。
换完衣服,甘城就去向殷玄报到了。
殷玄也换好了衣服,看了他一眼,就领着他走了。
昨天晚上封昌等人已经探过东锤周边十个小国的国情,今晚殷玄就不浪费时间再去了,他去的是别的国家,毗邻这十国的另外三个国家,南丰、白水和百川,这三个国家的国君可都在去年岁贡弄虚作假的名单里面,也就是说,这三个国家的国君都对大殷心存不敬。
为什么要去打探这三个国家的信息?
因为他要知道这三个国家中哪一个国家最近跟荇国来往比较密切,倘若荇国国君被煽动,那也一定是被这个来往比较密切的国君煽动,而这,可能就是小太后要的另一雕。
也或许,小太后想来个声东击西呢。
不管是不是,殷玄都得先把这些该用的信息查准确摸透。
殷玄分三个晚上去打探这三个国家的信息,第四天他休息,第五天荇国的国君就亲自来了,说是要拜谒太后。
五天前聂青婉都说了,荇国来了使者,不管是谁,一律殷玄接见。
殷玄只好让人把荇国国君传到他的帐房里去了。
封昌受命保护殷玄,也跟着去了。
聂青婉这边接到消息的时候她正在外面骑马,这几日风平浪静,聂青婉就时常出来走动,如今已经六月多了,纵然天气变得炎热,可这驻军的林子里却十分凉爽,草地广袤,骑马甚是舒服,聂青婉就让聂西峰和聂不为教她骑马,聂西峰和聂不为是知道她的,她哪里‘练’,纯粹是玩。
陈温斩和殷天野不上前搭手,二人只远远地看着。
对陈温斩来说,大年三十那晚大雪纷飞之中他遇到的那个精灵,只存在于那一天,只存在于那一时,只存在于那一个场景,过了,就真的成了回忆。
他锁在心里的回忆。
没人敢对太后露出觊觎之心,更没人敢。
纵然他在心里敢,他也不敢在面上敢。
所以他从不往她跟前凑。
殷天野是碍着身份,也不往小太后跟前凑。
他二人无聊,就结伴去打猎了。
打猎既能打发时间,还能练功夫,更能激发他们男人心中的血性,所以他们乐此不疲,若非聂西峰和聂不为被聂青婉缠着了,他二人也会加入打猎的队伍,甚至会比上一比。
当任吉过来传话,说荇国国君来了,已进了殷玄的帐房后,聂青婉只眉梢挑了挑,什么都没说,又继续‘玩’马去了。
晚上,所有人都围在外面吃野炊,下午那会因为殷天野和陈温斩的带头,陆陆续续的又有很多士兵们参与到了打猎的游戏中,后来聂西峰和聂不为也去了,故而,这野肉就特别多。
殷玄坐在聂青婉旁边,一边吃肉一边跟聂青婉说话,时不时唇角会逸出一丝笑,火把印在那一张英俊邪美的脸上,显出几分阳刚的弧线来。
明明只有八岁,但练武和经历坎坷的原因,让他的眉眼过早地冷硬了。
聂青婉吃饱,直接往后面的草地上一躺,看着头顶穹盖似的晶莹星光,发出一声感叹:“好美的夜空,亮晶晶的。”
殷玄闻言,先是看了她一眼,这才抬头,往天空上看,一闪一闪的星星挂在夜的维幕里,像镶进织锦里的宝石,熠熠生辉,确实十分漂亮。
殷玄抿了抿唇,没应话,继续吃自己的肉。
等他也吃饱,聂青婉就喊他去散步。
殷玄知道,这不是单纯的散步,今日荇国的国君来了,等这个国君回去,小太后的计划就要实施了,他得向她报备今日荇国国君都说了什么。
殷玄将手擦洗干净,掸了掸衣服,跟着她去河边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