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夺走

  华图早上带着谢右寒从金銮殿离开之后就直接回了华府,回去后就把聂青婉已经醒来的好消息告诉了袁博溪和华州还有王云峙和谢包丞。
  他四人听了,皆是喜极而泣呀。
  袁博溪终于不再日夜担心了,她昨夜一整夜都没睡,唉声叹气了一夜,搅扰的华图也没能睡好。
  华州和谢包丞还有王云峙以及谢右寒倒没有说一夜没睡,但也翻来覆去的担心,今早在金銮殿外面听了随海说华北娇醒了,当时谢右寒的心就松了,如今华州和谢包丞还有王云峙也纷纷的落下心来,那颗悬在心上的大石终于能踏实地搬开。
  华州道:“醒了就好。”
  谢包丞道:“郡主是有福气的,这往后,福泽必长。”
  王云峙道:“福泽不福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能醒就是吉。”
  谢右寒点头:“云峙说的对。”
  袁博溪喜极而笑地说:“人既然醒了,那我能进宫看看了吧?她现在是什么样,伤势如何,我全然不知,我还是想去看看她。”
  华图这次不拦她了,拉住她的手,说:“走,我陪你一起进宫。”
  华州也要去,谢包丞、王云峙和谢右寒也要去,华图看看他们,说道:“别急,我跟博溪先去看看情况,明日你们再去看不迟,北娇初醒,身子可能还虚着,去的人多了,她得花力气一一应付,对她不好,而且人去多了,皇上不一定让见,还是我们先去看吧,看完回来就告诉你们详情。”
  华州虽然很想跟上去,但觉得父王说的也对,只好忍着没跟。
  谢包丞和王云峙说了一声:“好。”
  谢右寒想的是,他已经被皇上封为御林右卫统领了,以后就专门护卫华北娇,看的时日多着呢,不急这一时,便也不言语。
  华图让袁博溪进屋收拾一下,袁博溪进去了,可是刚转身,管艺如提醒她说:“王妃,昨日接了陈府的贴子,今天要去陈府拜会,这一进宫,怕一时半刻出不来,这拜贴要怎么办?”
  管艺如不提醒,袁博溪还真忘记了这件事。
  但是,拜会陈府跟看自己的女儿,当然是后者重要。
  袁博溪想了想,把凃毅喊过来,对他道:“你亲自带着赔礼去一趟,就说今日华府有事,无法如约去陈府拜会,等改天必登门致歉,望他们勿怪,去的时候多备些厚礼。”
  凃毅说了一声“是”,转身就下去备礼了。
  袁博溪带着管艺如和曲梦进屋重新换衣服,收拾妥当后出来,跟着华图进了宫。
  清早的时候,殷玄帮聂青婉换好衣服,又去吃了饭,去御书房传了李东楼,之后又回了龙阳宫,今日的大臣都被潜退回家了,殷玄也就没再多此一举地喊回来,他现在也没心情去听政,他只想陪着聂青婉,哪怕她不理他,他都乐意坐在她身边,当个木桩。
  殷玄又回到龙阳宫后,冼弼那边的药也熬好了,王云瑶正在喂,聂青婉伤的是左胸口上方的位置,堪堪险险地擦着心口而过,虽然人是醒了,可伤口还得长时间的养着,这药也得长时间地喝着,顾忌到聂青婉的伤口位置特殊,王云瑶每次扶她往床头靠的时候都特别的小心翼翼。
  浣东和浣西在旁边打下手,时不时地递下巾帕。
  殷玄一进来,她二人就赶紧先行了个礼。
  王云瑶因为在喂聂青婉吃药,就没能来得及行礼,等喂完手中的这一汤匙,准备起来见礼,殷玄伸手制止她,说道:“碗给朕,你下去吧。”
  王云瑶把碗递给他,退身下去。
  殷玄端着碗,往床沿一坐,看了一眼聂青婉,又默默地往前挪了挪,直到他快挨着床头坐了,这才停住。
  这药很苦,聂青婉每喝一口都会皱半天眉,浣东和浣西倒是备了甜梅和甜枣,但在一边放着,没给她吃。
  殷玄坐下去之后也看到了那些甜的梅子和枣子,他也没给聂青婉吃。
  殷玄一勺一勺地往聂青婉嘴里喂着药,聂青婉喝的很慢,殷玄耐心十足地一点一点地喂着,偶尔,他还会像哄孩子似的哄她几句。
  一会:“乖,喝了药伤口就不疼了。”
  一会:“药很苦吗,朕尝尝看。”
  尝完他没反应,再看聂青婉,小脸都快苦成了苦瓜,他就觉得她怎么这么娇气。
  一会:“等喝完,朕让随海端一盘雪梨味的玉米糕来,朕再给你泡一壶桔茶,你吃了玉米糕,再喝了桔茶,就不会觉得苦了。”
  一会:“朕没觉得苦,要不,朕用嘴喂你?”
  得来聂青婉一个大白眼后,他又笑,冲着她的额头吻一下。
  可眼睛在笑着,那幽深的眸底却涌上了湿泪。
  她不知道,那一箭要的不是她的命,而是他的命。
  还好,她醒了。
  殷玄又退开,继续喂聂青婉吃药。
  聂青婉看着他,他坐那么近,她当然看到了他眼瞳里晶莹的东西,聂青婉忽然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脸,在中箭后,她以为生命即将逝去的那一刻,她就想摸一摸他。
  这个孩子,七岁跟着她,经历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痛苦和艰辛,他所走的路跟任何一个孩子都不同,旁的孩子们在父母的怀抱里长大,而他,每一个脚印都走在刀尖上,一个不稳,要么伤,要么死。
  她其实知道,她不该这么对他。
  可她选择了他,他亦选择了跟随她,那他只能走这一条路。
  她其实有些愧对他的。
  若她没有把他放在那个位置上,他或许不会变成这样。
  他或许会有另一番人生,或许活的没有这么辉煌,或许活的没有这么如意,可他总能活出自己的快乐来。
  他可能会找一个心意相通的女孩,相亲相爱,偶尔为家庭琐事争吵,但晚上又会相拥取暖;他可能会有孩子,他会教他孩子骑马打猎,牵着夫人的手,带孩子在夜晚里散步;他或许依然不被殷氏皇族之人待见,可依然能活出自己的天地;他或许结交了另外的朋友,一起畅笑喝酒,切磋武艺,高声大笑;他或许会长寿,或许会短命,而不管是哪一种情形,他都会活的洒脱而幸福。
  可如今,他不幸福。
  他亦不洒脱。
  是呀,当帝王的人,哪一个能洒脱,又有哪一个敢洒脱的。
  当帝王的人,每天都应该是幸福的,可细究过去,好像哪一天都不幸福。
  聂青婉眸光温柔地看着这个孩子,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这一刻,她似乎能理解他的痛苦,因为他难得遇上一个这么爱的女子,却差点丧命。
  可你不知道,这个你爱的女子,不是华北娇,是你的母后。
  你也不会知道,你的母后,要回来索你的命。
  小玄儿,或许我当时真的不该选你。
  若真是劫,那我就在这一世,将劫度化,你不要恨母后。
  聂青婉突然伸手摸殷玄的脸,把殷玄吓了好大一跳,他着实没想到她会……殷玄激动又紧张地抬起头,看着她,此刻她眼里的温柔跟那一天军帐里的一模一样。
  殷玄张了张嘴想说话,可在这样的眼神下,他愣是不敢张嘴,他不敢打破这么美好的一幕。
  他将汤勺放下,伸出手,坚定不移地按在了聂青婉的手上。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一刻突然而来的幸福,他想,婉婉,你其实什么都记得,你记得我们的一切,所以,你在心疼我是吗?
  你还是很关心朕的,你还是爱朕的。
  聂青婉的手被殷玄按住了,她没动,任由他像捧着心爱的宝贝一样的捧着。
  长久长久之后,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好了,我没事了,你别哭,一个大男人,老是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你还是个皇上,少不得让天下人嗤笑。”
  殷玄抿唇,低声说:“嗤笑就嗤笑。”
  聂青婉翻白眼,现在还知道顶嘴了,她伸出另一只手:“药碗给我,剩下的药我能自己喝,你去泡桔茶。”
  殷玄松开她的这只手,却没有立马放开,而是放在唇边吻了好几下,这才慢腾腾地将她的手放回去,然后看她一眼,又迅速垂下,默不作声地将剩下的药给她喂完。
  喂完,他拿出龙帕,帮她擦了擦嘴角,这才将碗放下,去泡桔茶。
  泡桔茶前他还是让随海去端了一盘玉米糕来。
  如此,聂青婉一边吃玉米糕,一边喝桔茶,着实舒爽幸福。
  殷玄去翻了一本书,蹬掉龙靴,爬上龙床,靠到她边上,给她讲故事听。
  故事刚开个头,讲的是一千年前的殷氏先祖们如何在这片土地上扎根繁衍生存,这是一本很古老的书,殷玄前几天偷偷地一个人跑到藏书阁,找那种小黄本的时候,翻出来的。
  他觉得聂青婉应该没看过,所以就想给她念念听听。
  他正读到:“黎祖大喝一声,身子矫健地跃上大树,又悬空而下,利落地扬起手中的三戟叉,猛的叉下,野猪便被一戟分二,当场毙命,旁边的……”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门外随海就扬声禀报,说华图跟袁博溪来了。
  殷玄的声音一顿。
  聂青婉道:“我父王和母妃可能知道我已经醒了,进宫来看我的。”
  殷玄拿书的手没动,扭头冲门口说:“让他们进来。”
  说完,他将书收起来,还做了标记,下次他再继续从这里给她讲,书放一边,殷玄起身下床,穿了龙靴,拿起书,对聂青婉说:“朕去隔壁的书房,让王云瑶和浣东浣西进来伺候你,你父王和母妃肯定有很多话要跟你说,朕就不陪你了。”
  聂青婉点了点头。
  殷玄弯腰,冲她的额头又吻了一下。
  离开的时候,看到了她唇角沾的玉米糕屑,他想也没想的,低下去,用唇卷走,稍稍滞了一会儿之后,他又函住她的唇,允了几口,这才松开,猛地转身走了。
  走的那叫个急。
  步子都有些乱了。
  聂青婉掏出帕子,擦嘴。
  等华图和袁博溪以及管艺如、曲梦还有王云瑶和浣东浣西进来后,她刚刚擦好,正将帕子往袖兜里塞。
  袁博溪一进来就冲到龙床,看到聂青婉安然地靠在那里,她简直高兴坏了,她提着裙摆就冲上前,拉住聂青婉的手,左右看了看,笑着说:“好像瞧着气色挺好。”
  聂青婉反握住她的手,说道:“母妃怎么来了?”
  袁博溪轻轻斥她:“看你说的什么话,你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母妃能不来看看你吗?若不是昨日宫中禁严,母妃昨日就来了。”
  华图在后面接话说:“是呀,你不知道你母妃昨日一整夜都没睡,担心你的伤势,她今日若是不看看你,她今晚还得揪着心,睡不下,吃不下。”
  聂青婉自责地道:“对不起,女儿让你们担心了。”
  袁博溪佯装生气地说:“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你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只要你没事就行。”
  聂青婉道:“我没事了,母妃不用担心了。”
  袁博溪见她确实挺好,从发丝到气色再到衣服,都很光鲜亮丽,她也就放心了,她问:“伤口在哪里?严重吗?娘能看看吗?”
  身后的王云瑶笑着道:“王妃,伤口已经包扎了,而且要看的话,得解衣服,不方便。”
  袁博溪道:“那就算了,有你照顾北娇,我也放心。”
  王云瑶笑道:“从昨天开始,照顾娘娘的人就是皇上,帮娘娘拔箭处理伤口的人也是皇上,药也是皇上喂的,这份功劳和苦功我可不敢跟皇上抢。”
  袁博溪一愣,眼睛盯着聂青婉,询问:“当真如此?”
  聂青婉道:“我是因为他才受伤的,他理应这么照顾我。”
  袁博溪瞪她:“说的什么话。”
  她左右瞅瞅,见殷玄不在,又伸手,小小地揪了一下聂青婉的脸蛋:“在宫里,说话最忌讳这么张狂,之前跟你千叮嘱万叮嘱的话我看你完全忘记了,娘再跟你说一说……”
  为了防止袁博溪又开始长篇大论,聂青婉立马打住她:“母妃,哥哥没来吗?”
  袁博溪被这么一问,改口就道:“原也是要来的,还有谢包丞,谢右寒和王云峙,他们都想进宫来看看你,但你父王怕来的人太多,打扰你养伤,就没让他们来,想着你今日养一天,明日精神好些了,让他们再来看你,娘也能搭着边,再来看你呀。”
  聂青婉笑道:“娘真是聪明。”
  袁博溪笑了,见女儿还能打趣,想着这伤是真没碍了,她这回可真真的放心了。
  实在不愿意走,袁博溪就又坐在那里陪聂青婉。
  华图看了一眼龙床,没敢坐,让王云瑶搬了一把椅子,他坐在床边,跟聂青婉聊话。
  王云瑶去备了一些点心和水果来。
  浣东和浣西去倒茶水。
  屋中没外人,袁博溪和华图就什么都跟聂青婉聊,袁博溪说了昨日去聂府拜访聂家人的一事,当袁博溪提到苏安娴的时候,一直面目含着微笑的聂青婉一顿,她慢慢地抬眼,问袁博溪:“聂六夫人身体看上去好吗?”
  袁博溪想了想,说:“看上去挺健朗。”
  聂青婉低低地‘哦’一声,垂下眼,不应声了。
  袁博溪道:“昨日这位聂六夫人出来,着实把母妃吓了一大跳,她还说母妃是她聂府的贵客,你说奇不奇怪,哦,对了,母妃走的时候聂六夫人还说,等下回你回家探亲了,差人去通知她,她想来沾沾你的福气呢。”
  聂青婉笑道:“聂六夫人当真那样说?”
  袁博溪点头:“当真,娘还能骗你。”
  聂青婉道:“那下回女儿再回去,娘就派人去说一声,女儿也想看看这位传闻中的聂六夫人呢。”
  袁博溪想到这位聂六夫人是谁的娘亲,脸色僵了一下,她悄声说:“聂六夫人是聂太后的亲母。”
  聂青婉故作恍然道:“哦。”
  袁博溪道:“跟她说话,你得想着说,可不能像在我们面前这般,胡乱说。”
  聂青婉笑了笑,心想,我在聂六夫人面前说话,比在你们说话还要胡言乱语,好久没见了呢,不知道娘亲是什么样子了,应该没变吧,身体还健朗,那身体应该还挺好,不知道父亲他们还好不好。
  袁博溪既跟聂青婉说了去聂府拜访一事,自然也说了随海传旨到聂府,宣聂北进宫一事。
  聂青婉是昨晚半夜醒的,到今早还没来得及得知昨天和今天的事情,故而,她并不知道聂北有没有被封官,被封了什么官,今日早朝的时候有没有来,便问华图:“今日父王看到聂北了吗?”
  华图道:“看到了。”
  聂青婉问:“是个什么样的人?”
  华图想了想,说道:“俊朗有型,看上去有点难以亲近,但说话客气有礼,很有教养,一身风度不凡,不愧是被大殷帝国赞为阎判一般的人物,还有他身后跟的那个小厮,也不似平凡人。”
  华图啧啧感叹:“当真传言不假,从聂府出来的,哪怕只是一个奴才,都风骨清奇。”
  聂青婉想,勃律么,是勃氏后人,这个古老大陆上最早一个种族的人,他们起初是王,后来子嗣渐凋,再后来,勃姓慢慢被分化,如今还存留下来的,便是少之又少的后人,这一类后人,真正拥有勃氏血脉的很少,基本没有了,但勃律却是,风骨当然清奇。
  聂青婉道:“皇上昨日宣了聂北进宫,今日聂北又去了金銮殿,那必然是封了官,封了什么官?”
  华图道:“提刑司,管刑部一切事务,也主管昨日御辇出事和你中箭一事。”说着,笑道,“皇上还说了,让聂北处理刑部一切未断的悬案,如此一来,皇后中毒一案,想必也能破了,这样以来,父王也不用愁了。”
  聂青婉道:“是好事。”
  王云瑶抬起头来,看了聂青婉一眼,又默默地将眼皮垂下。
  她着实越来越弄不懂郡主了。
  浣东和浣西也什么都不说,却跟王云瑶一样,忍不住抬起头,看了聂青婉一眼。
  旁人不知道皇后中毒一案是怎么回事,可她三人却知。
  所以,聂北出来了,若是查到皇后中毒一案是郡主所谓,可要怎么办!
  郡主怎么一点儿都不担心呢!
  浣东和浣西急呀!
  可急也没用,主子又不急。
  浣东和浣西抿唇,时不时地给华图和袁博溪添加些茶水。
  华图听聂青婉说是好事,他也跟着点了点头,笑道:“爹有生之年也能跟在这样的传奇人物身边学习办案,着实很幸运。”
  聂青婉道:“那爹就好好学习。”
  华图点头:“自然。”
  袁博溪道:“我是不管那聂北能不能破什么悬案,他只要能抓到射你一箭的人,母妃就觉得他确实名不虚传,他若抓不到伤你的人,那破了悬案又有什么用。”
  华图道:“定然能抓到那个凶手,你放心。”
  袁博溪嗔了他一眼:“此事关乎到女儿,你不许懈怠。”
  华图道:“这还用你提醒吗?必然的。”
  袁博溪便不说话了。
  聂青婉挑了挑眉,心想,凶手么。
  她眼睛落向远方,穿过四处喜红的装饰,望向了窗户,窗户上还贴着大红色的囍字,囍字贴在两扇窗户中间,挡住了外面大片的天光,被挡住的天光在囍字两边覆下浓沉的暗影,暗影里,那双邪气又泛着冷气的眼似乎又显现了出来。
  陈温斩,你可真的好的很!
  聂青婉收回视线,有点疲惫地对袁博溪说:“母妃,我想休息一会儿。”
  袁博溪一愣,立马自我拍了一下头,说道:“你看我,只顾着自己高兴与你说话,却没想到你还在养伤,得休息。”
  袁博溪站起身,说道:“你休息吧,母妃跟你父王先回去了,明日你父王要来上朝,罢了朝让他再来看看你,母妃明日也陪你哥哥还有谢包丞和王云峙他们也来看你。”
  说着,想到什么,又笑道:“还有谢右寒,他被皇上封为御林左卫统领了,以后会时刻保护着你,明日他也会来上朝,罢了朝,他应该就会来了,明日人多,你今天好好休息,好好养伤,该吃饭时候吃饭,该喝药的时候喝药,不要嫌药苦,苦口才良药呢,也不许挑食,现在这个时候,吃什么最能让伤口恢复就吃什么……”
  眼见袁博溪要絮叨个没完没了,华图连忙扯住她,一脸无奈地说道:“走吧,这些事情还用你说吗,女儿是大人了,这些事情她知道,再说了,还有王云瑶跟浣东浣西在呢,再不济,皇上也还在呢,总不会让女儿受罪的。”
  袁博溪嘟嘴:“我不叨叨她几句,我心里不踏实。”
  华图笑,却是拉着她,向聂青婉告辞,走了。
  等从宫中回到华府,也到了中午,在家吃了饭,管艺如问袁博溪下午要不要去陈府,袁博溪把凃毅传过来,问他有没有把话以及赔礼带到陈府去,凃毅说带去了,袁博溪就问他:“陈府是什么态度?”
  凃毅道:“说王妃若有事,下回拜访也不迟,这点儿小事,王妃不用放在心上。”
  袁博溪听了点点头:“陈府是大富大贵之家,府上还出了一个皇后,素质自然是好的,她们既这样说了,那就改天再去吧,免得来回的言而无信,败坏自己的信誉。”
  袁博溪挥手让凃毅下去了。
  袁博溪既这样说了,管艺如也不再多嘴,昨夜袁博溪一整夜没睡,华图也被她影响的没睡好,中午吃了饭,二人双双回了屋补眠。
  上午袁博溪和华图从龙阳宫离开后殷玄就又去陪着聂青婉了,原本殷玄还想给聂青婉讲那些尘封的故事,可聂青婉不听了,跟他问了一些谢右寒的事情。
  殷玄眉头微挑,薄唇轻抿了一下,将书往旁边一搁,伸手揽住她,不扯到她的伤口,却又将她完完整整的搂在了怀里。
  他双手环抱着她,避开她受伤的位置,下巴枕在她的肩头,低声说:“朕封他为御林左卫统领,让他护卫你。”
  聂青婉道:“御林军有左卫和右卫之分吗?”
  殷玄道:“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聂青婉没问御林军右统领是谁,以前不管是御林军还是禁军,统归聂家人管,后来陈温斩担了禁军统领后,御林军统领还是聂不为,但现在不是了,没分左右之前,御林军统领好像并没有人担着,只有一个副统领,是封昌手下的副从,叫戚虏,想来这个御林军统领的位置殷玄一直空悬着,是要留给封昌的,那么,现在分了左和右,那右统领必然也会是封昌,只不过,封昌不在朝,这个位置就悬着了,代职的应该还是戚虏。
  聂青婉原本是想让谢右寒进到禁军里面去,不过,殷玄封他当了御林左卫统领,这也挺好。
  聂青婉没说什么,拿开殷玄环抱着她腰的手,说:“我想睡一会儿。”
  殷玄立马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平,自己脱了衣服,也跟着躺下。
  躺下后睡不着,他一只手枕在脑后,看着头顶龙与凤相戏的鸾图,一只手在衾被底下拉住聂青婉的手,低声说:“婉婉,朕的上一世定然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做尽了丧尽天良之事,所以这一世,老天爷要让朕尝尽人间所有的苦,受尽人间所有的罪,以此来偿还上一世欠下的恶债,不管老天爷要从朕身边夺走什么,夺走朕的母亲,夺走朕的父亲,夺走朕的童年,夺走朕的快乐,朕都能让自己忍下,可是,他不能从朕身边夺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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