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药

  澄心院, 两人抵达不久,午膳就已陆续上齐。
  苏满娘起身,刚意思着给黎母夹了一筷子的菜, 就被黎母赶紧拉着手给按回了座位上。
  “闻筠你不用拘谨, 夹菜这活儿有丫鬟在呢, 很不用你辛苦。”
  “伺候娘本就是为人媳的责任。”
  黎母今儿个特别高兴,她此刻说话时,仿佛就连面上深刻的皱纹都淡化了许多:“你们小两口好好的就行, 很不用这些虚礼。”
  虽说午膳时只有一家三口用餐,并未像早膳那般有孩子们一起在旁边热闹,但黎母面上的表情却要舒展很多。
  一餐用完, 黎母便拉着苏满娘的手笑道:“娘千等万等,可算将你给盼进门了,一会儿钱嬷嬷便将府中的账册、对牌和钥匙都给你送过去, 之后便麻烦闻筠了。”
  关于这一点,之前她还未过门时,便听黎母和钱嬷嬷反复念叨提起过, 因此苏满娘也不再推辞, 只笑盈盈颔首:“娘只管放心, 儿媳可是钱嬷嬷一手教导出来的,肯定不会在掌家事务上给您丢人。”
  黎母听得这话果真开心, 转而又道:“以后啊, 你若是晨间起不来, 也不用再来请安, 只早上咱们娘俩儿用上一餐即可。剩下的午膳和晚膳你们小两口只管就在自己房内用。”
  小两口在一起的时间多了, 便能早日将她的小金孙造出来, 总比她拖着儿媳在自己面前聊天要来得划算。
  苏满娘认真想了想, 开口:“晨间请安闻筠还是要到的,若母亲起床时间略晚,也没关系,咱们略定下一个新时间。只关于府中的两位姑娘,儿媳想问问娘,晨间可需我带她俩一起过来?”
  听到那两人,黎母眉梢皱了皱,:“我……不是很想见。”说罢,她小心瞟了一眼苏满娘的脸色,有着不确定的补充说,“就算要见,也不要让我天天见到她们。”
  听完这些,苏满娘便明了她的态度,于是轻笑:“既如此,那我便每三天带着她俩与母亲用一顿早膳。”
  黎母想了想,还想再争取一下:“不若五天吧,闻筠你看呢?”
  苏满娘温和笑:“五天也可,现下天气热,让两个孩子多睡一些时间,等天气凉爽些了,咱们再商量看看,要不要改成三天。”
  她能看出,黎母仿若对这两个姑娘很是排斥,因此也并未逼她,只是顺着她的话儿退让。
  黎母果然神情放松,之后她又拉着苏满娘的手,与她叽里咕噜说着一堆积攒在肚子里的话儿,苏满娘也不恼,只一边与黎母一起用竹签子戳着旁边的果子,慢慢食着,一边或颔首,或微笑。
  只让黎母觉得,她这些年积郁在心头的晦涩都清淡了不少。
  而坐在一旁的黎锐卿,在听到苏满娘三言两语便让黎母同意与府中的两个姑娘见面,略显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事实上,府中的两位姑娘自从年纪略大些起,便会每日前来澄心院与老太太请安,只老太太因为心中的疙瘩,很少去见她们。
  现下老太太能松口,五天与那俩丫头见上一面,可以想见她对苏满娘是有多欢喜。
  等苏满娘与黎锐卿双双离开后,黎母还一个劲儿地对身边的两位嬷嬷道:“还是玉清会选媳妇,以后这府里,我再也不用去做主、去出去代表府中脸面了,真好,真好啊。”
  钱嬷嬷知晓她的性子,附和点头:“您啊,以后便能清清闲闲地做老太君享福了。”
  “是啊是啊,等闻筠再给我生一个带有黎家血脉的大胖孙子,我这一辈子就是真的没有什么遗憾了。”
  午膳后回去的路上,黎锐卿看着身边即便走在炎炎烈日下,依旧面容清爽、不见丝毫汗水的妻子,低声道:“下午我有些事需要出府一趟,待你回门前,会尽量赶回。”
  苏满娘怔了一下,温顺颔首:“你自去忙,府中有我呢。”
  她现在下.身着实还疼得厉害,短期内并不想在床上见到这人,现在听到他说要出远门,心中不由松出一口气,就连眉眼间都带上了难得的轻松和疏朗。
  黎锐卿看她神态动作间不经意显示出的妩媚和慵懒,略怔了怔,嗤笑一声点出她的想法:“所以这两日你可以先休息一番,等为夫回来,再与你戳一下。”
  苏满娘:……
  她僵硬抬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她不就是在睡意朦胧时不小心说了一句梦话吗?
  这人至于记仇到现在?!
  再说,他那是戳一下吗?!
  他那根本就是不停歇地戳了一晚上好吧。
  不说还好,一说她就感觉腰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
  黎锐卿将头低下,与她距离靠近,看着她眼底只有震惊与微妙的不满,并无半分爱慕、羞涩和对他的占有欲,心情不由更加轻快。
  袖子微抬,他将一直拢在袖中的白色青花瓷瓶塞到她的掌心:“回去之后自己上药。”
  说罢,他便与她擦肩,在即将抵达听涛苑前转了个方向,大踏步往书房而去。
  苏满娘:……
  她紧紧盯着黎锐卿远去的背影,差点维持不住自己面上的温和噙起的唇角。
  果然梦境什么的都是反的。
  她的牙签已经随着她的梦境一去不复返。
  现实苦涩,不忍直视。
  回到听涛苑没多久,钱嬷嬷和孙嬷嬷就带着几位丫鬟婆子一起,将府中这些年的账册、对牌和钥匙都送了过来。
  之后,孙嬷嬷便回正院复命,钱嬷嬷暂时留在听涛苑,帮苏满娘将府中一应事物捋顺。
  如此,苏满娘也没有时间再去想黎锐卿又是去哪里忙了些什么,会不会再次将自己弄得浑身酸疼之类,只是专心投入到府中一应事物的接管中。
  当苏满娘在黎府努力适应并融入时,六巧也是一样。
  她以新夫人唯一陪嫁丫鬟的身份,迅速打入了黎府下人们的生活圈,并在极短的时间内,摸清了黎府内的形势,为苏满娘带回来了大量八卦讯息。
  “夫人,奴婢和您说,您知道为什么黎府的丫鬟们在见到大人时,都要把脑袋低下来,不敢直视他吗?”
  苏满娘还真发现了这一点,听到六巧这话也不由跟着好奇:“为什么?”
  “因为这是黎府的家规!”六巧瞪大眼睛,兴奋地小声用气音道,“凡是未成婚的丫鬟,均不能抬头直视府里的男主子,否则将会被赶出黎府。听说,这还是大人亲口规定的。”
  苏满娘讶异。
  她想过很多种答案,却没想会是这一种。
  之前她只以为是黎锐卿在府中积威深厚,让大家都不敢直视呢。
  “据说两年前大人刚从边关回来时,府里就经常发生婢女看大人看呆了的情况,不仅各使奇招,走路时变着法儿的想要投怀送抱,还常有人半夜寻到大人内寝,想要爬床,不过最后都被大人给丢出府里了。因为这种事屡禁不止,大人就制定了这样一个规矩。”
  说到底,还是因为年纪轻的小丫鬟们自制力弱,太过容易春心萌动。
  即便有些人行动上控制住了自己,但她们那粘稠的倾慕视线,却让黎锐卿如影随形,勾起了他很多不好的回忆,厌恶非常。
  出门在外坚持一下也就算了,在自己的府邸,他没必要委屈自己。
  也因此,便有这项规定新鲜出炉。
  苏满娘虽说并不知晓事情的全部因由,但想起黎锐卿与她定亲前的谈话,也能够猜出大半。
  “既然府里都是这么要求的,那你便也入乡随俗吧。”
  六巧忙嘻笑一声应了,又美滋滋与她小声道:“夫人,这府里的高壮护卫真的很多啊,一看就是能每天砍不少柴的体格,以后即便是大家一起逃荒也不用担心饿肚子,黎府真好。”
  苏满娘就捂着唇笑:“你这丫头,是在暗示我吗?放心,都给你记着呢。”
  一转眼,两天时间已过。
  回门礼早在一天前,黎母就差人送过来了,言说这是她与孙嬷嬷一起拟的,她若有什么想要添加的,可以自行更改。
  不得不说,黎母对她是真的很好,这份回门礼准备得也是相当丰厚。
  在将单子全部看完,苏满娘甚至感觉,如果自己再往上添加,就有些得寸进尺了。
  不仅因为数量多,而且黎母准备的这些东西,都是刚好适合苏家现如今实用的,甚至其中还有一些珍贵书籍,即使几遍看下来,苏满娘也没有寻出什么疏漏之处。
  最终,那份回门礼她也没有往上面添加什么,只是在心中对黎母更加感激。
  回门这日,黎锐卿还是没有归来,苏满娘略问了一遍没得到结果后,就没有再问。
  只是从容地更换好由黎府这边早已定制好的衣衫,梳妆打扮完毕。最后,她噙着温和的笑意看了眼镜中绾起长发的丰润少妇,便前往澄心院去与黎母请安。
  澄心院中,苏满娘全程表情和缓,黎母却比她自己还着急,不住地轻声和她念叨:“玉清这孩子,回门这么大的日子都没赶回来,真是越过越不靠谱,闻筠你可千万别生气。”
  “娘,公事为重,儿媳不生气的。”
  “哎哟,也不知道亲家会怎么想,我这现在给急得哟……”
  这次,无论苏满娘怎样柔声劝哄,黎母面上的担忧神色都未减少半分。
  毕竟回门这样的大事,并非只事关苏满娘,还事关苏家的脸面。
  她现在只恨自己当时没在回门礼上再多添几样,让亲家那边对玉清减少点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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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锐卿(唱):戳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
  雨师亲妈正经脸:儿啊,你唱错了!是爱就一个字,你只戳一次。
  黎锐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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