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厦将倾
宴会结束,黎敏敏意味深长的抱了抱程远,跟程妈妈亲昵了好久才上车离开。
程妈妈拉着程远冷冷的上车,整个回程一言不发,气氛诡异至极。
回家后,程远想偷偷溜走去学校看语凝,被程妈妈叫住。
“远远,宏枫建设出的事,你应该听说了吧?”程妈拦住他,义正言辞的跟他说。
程远没敢抬头,点点头说:“我只知道暴力拆迁勒令整改的事。”
程妈叹了口气说:“本来你刚回国,想等你适应一下国内环境再接接手公司的事,现在看来确实没有这个时间了。
是你表哥,他领着工队的人拆迁时,那家人不肯签字.
你表哥掏出了自制的手枪想吓唬人,没想到手枪走火将那家男主人的腿部打穿,落下了终身残疾。”
“表哥掏枪?他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程远不敢相信平时对人和颜悦色,带他玩耍的表哥怎么会做出这么过激的事情。
“枪是别人给他做的,他不知道威力这么大,本以为就是吓吓人而已。
医院发现枪伤便报警了,我们的律师晚处理了一步。
你表哥直接被羁押起来,那家人又提交了他暴力拆迁的视频,这下他是把宏枫建设拖下水了。”
程远吓得嘴巴张的老大,用手捂着嘴不再说话。
“最坏的消息不是这个,你爸上周接到银行通知,宏枫建设被抽贷了。”程妈妈接着艰难的说。
“抽....贷?有多严重?”程远颤抖着问。
“整个华信电器赔进去都不够,我们一家三口都会被限制消费,不能坐飞机高铁,信用黑名单...”程妈冷冷的说道。
“为什么会这样...”程远喃喃的说着。
“银行都是看政府的脸色,宏枫因为这件事不得脸,加上账户被法院封存,解冻之日遥遥无期。
如果没有大量资金周转,很快华信的资金链也会断裂,整个程家...转眼之间就什么都没有了。”程妈低声的说道。
“妈,你是在开玩笑的吧?怎么可能呢?我们程家这么多年的经营,爷爷还有那么多人脉,现在都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吗?只是钱而已啊。”程远着急的问。
“儿子你记住了,商场没有真正的友谊的。你还记得你从小常去的林叔叔家吗?想知道他家为什么没落吗?”
程妈冷冷的问。
“因为银行抽贷?”程远小心翼翼的问。
程远妈妈点了点头,说道:“当年他没有任何风险储备金,跟银行大肆贷款扩建厂房,买进口设备,从海外聘请聘请高级管理人员。
正当他接手大项目准备大干一场时,遭遇了银行抽贷,他不忍放弃这大好的局面,就大肆借用民间借贷来补窟窿,拆东墙补西墙。
慢慢发现,债台越筑越高,压得他毫无反抗能力了,高利贷就这样一点点把他的企业吞噬了。”
换做以前,程远肯定就轻松的当做一个故事来听,但是现在程家也处于这样的情境中,他无法置身事外。
程妈接着说:“你知道林叔叔现在过的什么日子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每月初都有一堆小混混堵在他家门口要债,3000块钱拿不出来就要摁在地上打一顿。
你林叔叔想当初多么意气风发的人,银行的人都来巴结他,求着他贷款帮他们完成任务,后来一出事,那些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程远问:“那其他人的企业不能帮忙拆借吗?”
“当初林叔叔来找过你爸,但是我们没有帮忙。”程妈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
“为什么?”程远不解的问,在程远印象中爸爸和林叔叔是最好的朋友,三不五时便一起喝茶下棋跑马钓鱼。
妈妈也和林家阿姨热络的很。
“因为我们不看好他经营的前景,也不认为他有偿还能力。
他需要的资金量不是我们能帮得了的,当年华信能拿出来的钱对他来说也是杯水车薪,而且华信也有自己的难处。
所以我理解今天为什么别的企业不肯帮我们,就像当年我们不肯帮林叔叔一样。”
“那我们家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吗?”
“有,且只有一个,就是儿子你能解决这个问题。
黎敏敏家族倒是能出手援助,你知道敏敏爸爸是法官,在政法界有很高的威望,他可以找律师帮忙解决宏枫建设的官司。
敏敏的伯伯可以在资金上解决问题,现在银行抽贷已成定局,这么大量的资金往来即使是付利息也是有风险的,两家的关系需要更深的纽带来维系。
远远,你和敏敏的婚姻就是这个纽带。姻亲关系一定,程家和黎家就是一体的。
远远,你的面子好大的,这个时刻黎家的叔叔伯伯肯来参加你的毕业典礼,可不光是为了祝你顺利毕业的。
程家的未来,救不救,全在你一念之间。”
程远低下头去,双手捧住额头,眼泪成串滴落下来。
“远远,妈妈不是在逼你,也不是求你,只是告诉你实情,让你做出正确选择。
妈妈不怕被限制消费,住平房,挤公交,这些生活我年轻时就过惯了的。
你不是个矫情的孩子,从小也没让你过奢侈的生活,你离了钱自己打工也能活。
你有没有想过华信集团上万名员工怎么办?华信资助的几百个贫困儿童怎么办?
华信慈善捐助的100个先心儿童怎么办?他们可都躺在病床上等待着自己的新生....”
程远妈妈很了解自己的儿子,她知道儿子心软又好逞强,只有这样才能逼他就范。
“妈你别说了,我一个人静静。”程远垂下头去,绝望的说道。
“远远,这是妈妈审计过的财务报表,这份报表是没来得及公开的,也是最真实的。
你学过专业知识,该知道公司的真实现状。”
程远妈妈从包里掏出一个牛皮信封,放在程远手里。
程远自然是不怀疑他妈妈的话,程妈妈现在是公司的财务副总裁,她给出的报表是公司的最高机密,他没有理由怀疑妈妈的话。
“那...表哥要紧吗?”程远鼓起勇气问。
“为今之计只能丢卒保车,你表哥的人事合同是跟华信电器签的,没有书面证据证明宏枫建设委托他执行拆迁一事。
这件事可以弱化成你表哥和那家人的私人恩怨,可以保宏枫建设无事。
当然这只是计划,你点头后黎叔叔可以找律师,你表哥少不得要坐几年牢,也没大事,无非是多赔钱给人家。
那些市井小民,无理取闹还不是为了多赔钱,只要钱给到位也不会为难你表哥。”
小时候爷爷给他做了太多要居安思危的教导,就是让他明白在大厦将倾之际不能只顾自己,要有责任心担起整个集团上万名员工的生存。
程远挣扎了一夜,终于在天快亮时做出了决定。
对他来说这不算放弃语凝,只是换一种形式照顾她。
他要给她很多很多爱,很多很多钱,很多很多别人没有的东西来弥补他给不了的一纸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