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需要一个懂你的人
李董被紧急推往icu做了心脏手术,庆幸手术及时加上李董服药自救,总算躲过了一劫。
李培思听路风说他父亲气病了住到医院时,心慌了。若父亲因此有什么变故,他一定无法原谅自己。
其实他每次和父亲吵完架后,心里都无比愧疚,暗骂自己为什么不理智一点,克制一点,可父子俩再相遇了还是会吵得不可开交。
当年李培思搬出老宅时,外人都传言他是被赶出来的,只有他们父子俩知道,两人分开住才是保护彼此的万全之策。
他们可以远远的相安无事,无法在一个屋檐下其乐融融。
此后他偶然才回老宅,发现父亲不再总是案牍劳形,倒是迷上了侍弄花草虫鱼这些消磨时间的事,他觉得父亲过早的沾染了一些老人家的兴趣爱好。
可这次李董再住医院,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的父亲真的老了,不再那么苍劲,也会被疾病拉进死神名单。
还有另外一个事实,他虽然憎恶父亲的独断专行和见异思迁,但心里还是敬他也爱他的。
路风陪着李培思等在icu门口,李培思垂着头沮丧的很。路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别担心,我妈不是也进去指导了吗,主治医师是我妈学生,现在是院里的最优秀的医师,定会没事的。”
李培思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嗓子像被热火灼烧过一样疼痛,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像堵了一团棉花似的。
足足两个小时,沈主任带着一个实习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头发都浸湿了,猜得出手术室里有多忙碌。
“沈阿姨,我爸她怎么样?”李培思赶紧上去扶着沈主任,毕竟她也年纪大了。
“孩子,你爸他没事,脱离危险了。过程有点曲折,不过年纪大了也在意料之中”
沈主任虚弱的说道,在里面坚持了两个小时,她身体也有点受不住了,实习医生一直在沈主任身边护着她。
“妈,你身体还好吧?你脸色不太好。”路风关切的问。
“我没事,站的时间太长了点,我回去值班室坐会就好。你们再等等吧,差不多半小时就该结束了。”
沈主任说完带着实习医生回了值班室。
“谢谢您沈阿姨。”李培思松了口气,站在手术室门口等着。
感觉又过了许久,手术室门开了,李董躺在病床上还未苏醒。
李培思第一次有机会俯视自己的父亲,他平静的睡着,额头的川字纹已经形成了深深的沟堑。
他坐在他父亲病床前,听叔叔们数落他是个不孝子。
这种话他以前也听过无数次,这是头一回他不想辩驳,甚至觉得他们说的是对的,自己确实太混账了。
李董适时醒来,见自己的儿子被一群人斥责,打发走了其他人,留下李培思一个。
李培思愧疚的低着头,说“爸,对不起。我不想你出事的。”
“嗨,阎王爷不收,离死远着呢。我还没看见自己的孙子出生,哪舍得就这么走了。放心啊,你爹命长着呢。”
李董身体虚弱,强撑着精神说道。
“爸,我不和你争了,我放弃这个项目就是了。”李培思显然也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败给现实。
“我想过了,你真想做这个项目的话,可以和星宇作为联合体投标。这么大的项目,星宇给资金保障,你提供技术支持,对你们双方都是个稳妥的局面。
我知道你就是想用这个项目,打开思路在业内的知名度。儿子你相信我,这样也能让思路扬名,你之前的努力也不会白费。
你同意的话我可以和星宇打招呼。”
李培思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眼角似乎要溢出热泪。他有些感动父亲睁开眼来还在为他的事情忧心,但也心痛父亲这么努力还是不懂他要什么。
“我顶多能让步到这里了,你想一家独吞肯定是办不到,这个项目建造周期是4年,前三年需要不断的垫资,你没有这个经济实力,也扛不住这么大的风险。
即使你老子愿意帮你,长丰董事会也不会给你担这个风险的。长丰不是你爹开的一个饺子馆,做事都要按照章程来。”
李董无奈的说道。
“爸,我理解。我和星宇的研发团队打过交道,双方设计理念严重不和,是无法融入到一起的。
两支笔签字到头来只会做成一个豆腐渣工程。是我太冒进了,我还是决定放弃。”
李培思坐直了,坚定的拒绝了爸爸的提议。
李董点了点头,他内心也是希望李培思不要沾这个项目的,他儿子能想明白自愿退出是最好的。
他是商人,只看中经济利益,这也是他在招标初期设置这么苛刻的付款条款的初衷。
对他这样利益至上的人来说,自然体会不到李培思一个设计人员,想把自己的设计从图纸落到地面上的心情。
他的儿子真的半点不像他。
看李培思很失落,李董安慰他道:
“思思,我这是在教你做生意。你要学会做操盘者,而不是做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做事情要有高度,不要总是想着如何改变自己去适应规则,去做那个制定规则的人,这才有趣”。
李董说起来自己的生意经总是两眼放光,这是他最得意的地方。
他愿意把毕生经验毫无保留的传授给李培思,他需要讲的生动有趣来吸引他儿子的注意。
“爸,可我不想学你那一套,你总想着算计人算计事,那样太累了。
一个企业的领导者不应该总想着钻营,而应该立足商品本身。
我相信思路用心设计的都是好产品,有瑕疵就改进,有bug就修复,功能不全就去完善。
我的东西即使没人买,生锈腐烂了也得是一堆好垃圾。
我不赚您的钱也不至于穷途末路,大批像我一样的年轻人正在崛起,我们有自己的处世原则。
我知道自己发不了财,可我就希望踏踏实实的赚阳光底下的钱。”
李培思平心静气的拒绝了李董,这次他真正敞开心扉和父亲表达自己的理念。
“也是,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我们那一套拿来对付你们,治标不治本了。”
李董喝了口水,吃力的说道。
他固执的相信自己的儿子书读太多不懂变通,居然还相信酒香不怕巷子深这一套。
“对了,我会撤诉的。看在您的面子上我不计较了。”李培思站起来,拿纸巾给李董擦嘴。
“你起诉我?”李董秒懂了李培思的话。
“我起诉的是长丰能源,公开招标时设置排他条款制造不正当竞争。但我撤诉了不代表其他投标方也能善罢甘休。
我好像还是有点影响力的,他们都在follow我。”李培思有点小得意的说。
李董气笑了,李培思也笑了。儿子不理解老子,老子也看不懂儿子。
李董指着一大捧包装好的花说,“
这是老爹亲手种植修剪的蔷薇,拿着它们,去送给你喜欢的人吧。你需要一个懂你的人陪伴你,可惜我和你妈都不够了解你。”
李培思听到这个鼻子一酸,看到自己父亲虚弱的躺在病床上,松弛的双下巴挂着一滩肉,黑发已经快被白发淹没了。
这是他第一次从这样的角度看自己的父亲,李董似乎一下苍老了二十几岁。
“对不起,爸。真心的。”李培思又一次真诚的道歉,除了这个他也不知该说什么。
他总是埋怨父亲不懂自己,仔细想想他也没有真正尝试着走入父亲的内心,自己更不懂他。
李董笑了笑,说道:“别这么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还是更习惯你混账的样子。去吧,我休息会。”
李培思接过那一把精心包装的蔷薇,漫无目的的开着车,待意识过来时已经到了自己宿舍楼下。
他此刻好想见到语凝,明明昨天还看见,却像分别了一个世纪一般。
他打电话约语凝到自己宿舍楼下,打开后备箱,将那一大捧蔷薇抱给她说,
“别人送的,你带回宿舍插起来吧。”
语凝欢喜的接过去,真是好大一捧,语凝满满的抱着。
她闻了闻花香,好浓郁。忽然想起来昨天李培思摔东西的事,关怀的问他到:
“你还好吧?昨天看你摔东西了。”她眼睛一眨一眨的,抬起头望向他。
李培思笑了笑,问道:“帅不帅?有没有霸道总裁范儿?”
“超级霸道的!不然哪能收到这么霸道的花啊是吧。
林语凝不再看他,用力的闻着怀抱里的粉团,仿佛这些俏丽的花骨朵要溜走似的,她嘟起嘴来亲了其中一朵开的最好的。
“你是要亲它,还是要吃它?又不是小猫小狗。”李培思笑她。
“我不喜欢小猫小狗,我就是喜欢花。”语凝随口说着,又把头埋进花骨朵里。
花粉味太重,语凝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她傻呵呵的一笑,说:“放心我会每个女生发几朵的,定不辜负您的美意。”
李培思刚想阻止,想了想说道:“随便你怎么处置,反正都是送你的。”
他从花束中抽出那朵被亲吻的蔷薇,递到她手里。
语凝接过那一朵花,这朵开的真放肆。谁说含苞待放的花好看的,还是盛开时最美。
一朵花的使命不就是要怒放,让每一片花瓣都尽情舒展,从永恒的时光中争这须臾的欢欣鼓舞吗。
语凝抱着花美滋滋的走了,进宿舍楼前回头看了看他,笑的比花还好看。
如果能留住她多好啊,那一定要在俗世中偷取闲暇时光,到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开辟一处院落。
春天一起把种子撒满疏疏篱落,夏天便收获满满一墙的馥郁芬芳,秋天在花架下收集散落的花的魂魄,冬天吖一口热茶看残雪掩映篱笆,待来年春天又是一个新的周期。
周而复始,就这样和她一起到时间的尽头。
看他愣着神,语凝停下了脚步,那一团团的柔粉将她的脸都晕染了。
李培思冲她摆了摆手,语凝喜滋滋的转身进楼里了。
见她消失在视线里,李培思心里像缺了一块似的,五味杂陈。
李培思收回视线,无奈的笑了笑。幻境再美好,双脚还是要踩进这泥泞的现实里,公司要运转,课题也要做,还要一如既往的守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