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猪+刘玄+工作(加更一章)
在探讨‘还没有隔开一个朝代, 秦始皇能不能来工作’期间, 阎君们分为两个阵营。分别是:
想要!累死了想休息!现在吃饺子连蘸醋的功夫都没有!
想要!但是怕他故意动手脚坑害刘秀及其臣属,给我们添更多的麻烦。
白发阎君一锤敲定,他相信始皇帝是个聪明人,所图甚大, 在帝镇中都能和刘邦和谐共存, 就不会为了‘刘秀又延续了汉朝江山’而仇恨他所有的臣子、对刘秀的文臣武将和士兵们摇动笔杆往坏了判。哪怕是要恨,也就恨刘秀本人,那有什么关系,刘秀还得在帝镇住着呢,只要株连的范围不多就不叫事。
但是很显然其他的汉朝皇帝不行, 他们肯定得对刘秀及其部众往好了判。
嬴政和吕雉依次看了田地里种的各种庄稼, 顺便浇浇水,拔拔草, 给玫瑰苗的根部培土, 虽然扶苏和刘盈愿意承担全部不到五亩地的农活, 但两人不愿意。倒不是心疼孩子, 而是实在无聊。
又慢悠悠的走到最偏僻的猪圈处看了看那两只生长的极其缓慢的小猪。
嬴政沉思了一会:“虽然我没养过猪, 但祭祀用的小猪春天挑选出来, 交给官员好好饲养,到秋冬杀了祭天祭祖,看起来就很胖。一年时间, 应该足够长大。”
吕雉也很疑惑, 伸手把小猪拎起来颠了颠, 自己喂的很努力,几乎每天都喂一次:“才大了不到一倍,这得什么时候能吃。刘家的猪比咱家的更小,哈。”
那瘦弱的小崽子好像就长大了一点。
小猪发出了吭叽的声音,无辜又渴望的看着他。
这两只小猪本来是吃霸王餐不给钱、到了地府还偷东西的鬼,被判官判处当猪猪一次再变回人形。
结果呢?本来一年就能喂出栏的猪,硬是被他们喂的三年都没长个。
刘恒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正伤心的看着小猪猪,蹲在旁边的柴堆后面没被人发现。不想偷听别人说话,又没有蹲着走开的能力,慢慢站了起来:“陛下,太后,我也在想这个事。”
他觉得尴尬,但不怕他们,沉吟了一会:“我想请教一下,猪是不是得常喂啊?”
他在宫中种地,那是因为农业是国家根本,养殖业可不是。薄姬和窦漪房出身贫寒,会织布,但那时候连鸡都养不起更别提养猪了。
随猪附赠的竹简上写了饲料的配比,却没写喂的频率和每次喂多少,只好估摸着随便喂。
两边的石槽里,其中一边还残留着些许的、舔不上来的米糠,另一边则是干干净净的清水。
吕雉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扶着栏杆大笑:“你们只给他喂水么?”
刘恒有些不好意思:“也喂米糠和草,还有多余的剩饭。”
奈何本身种的粮食就不多,一亩地收了几百斤粮食,总共就能弄出一百多斤的米糠——还不是每天都有。种粮食看青青小苗长高,抽穗、饱满、收割的过程挺好玩的,舂米特别无聊,又不饿,十几天吃一顿饭,这两年也就喂了猪猪几十斤米糠,也多亏这是个鬼猪,要不然早就被饿死了。
三人在这儿严肃的探讨一会‘猪猪饲养技巧’,探讨的结果如下:“猪……应该每天都得喂。”
“水喝的太多了会瘦吧?女人为了身姿婀娜,就不吃饭只喝肉羹。”嬴政皱着眉头,对此有点不满,浪费粮食实在是可恨,幸好奴仆们会把剩饭吃光。女人吃得少就少预备一些,粮食给别人吃更好,他们吃得好能工作。其实女人的胖瘦根本不重要,哪有心思在这上头,胖点反而好生孩子。
“人和猪应该有区别。。。”吕雉问:“只喝肉羹真的会瘦么?”别看她现在是个纤细的十七八岁少女,生前出嫁之后很快就被体力劳动变壮了,当了皇后之后更是受够了逃难期间的忍饥挨饿,再加上心情低落,又有戚姬碍眼,气的她吃的胖胖的。
戚姬开始哭闹着要如意当太子时,她食不下咽,硬是瘦了回去,等到尘埃落定,又高高兴兴的吃胖回来。
刘邦死的时候还没怎么样,倒是刘盈去世之后她食不知味,一直到死都没有再好好品味美食。
秦始皇和汉文帝能隔着几米距离聊一聊养猪猪的问题,却不会陪她探讨如何保持身材。
书上写过‘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算了算了,不用什么细腰。
死都死了,饿着也不会瘦。
又从懒得舂米喂猪猪吃米糠探讨到如果直接把收获的稻谷泡一泡给猪吃会怎么样?接下来又探讨到百姓们耕种不易,收货之后还得舂米,抱着大木棍或是不停的踩着器具,太辛苦了。
舂米的东西有一个固定组件,叫做石臼,具体的则有两种,一种是一根上细下粗一米多长的大木棍,拎起来捣米,另一种是使用跷跷板原理,一根长木头中间固定在高处,一端削平,另一端在木头下面固定锤子头,锤子头下面放着石臼,人只要在削平的一端不断的踩,就能达到舂米的效果,省一些力。
那王昌(赵汉皇帝,自称自己是成帝儿子的骗子)期期艾艾的走过来,有些话想说,这坑蒙拐骗的皇帝看了看两位著名的皇帝和一位著名的、心狠手辣的皇后,屁都没敢放,灰溜溜的走了。
三人聊完了百姓,又各自感慨,让天下安稳不容易,把天下弄乱却很容易。
刘恒忘了舅舅薄昭给他填了多少乱,还敢杀皇帝的使者,到最后不舍得公开处死就劝他自杀,老东西就是不死,最后直接让文武群臣上门哭丧才让他死了。
只记得窦漪房找回两个兄弟之后,为他们请了德高望重的老师,把俩人培养成谨言慎行安享富贵的聪明人,没给朕丢人。
理直气壮的和以前不知道什么叫外戚祸国的始皇帝以及亲人不是外戚是开国功臣的吕后一起吐槽了一会,汉朝这些个外戚呦,真是害人害己,这都什么玩意啊皇帝也没脑子吗,只有刘彻用的卫青还算不错,这就是碰上了!他可是先给人封的官职才发现人不错的。
始皇帝到现在也不理解,大司马这样重要的位置,怎么能靠着家里有个女人当了皇后就能到手,皇帝怎么能把整个朝廷的职位拨一半给女人家里?哪怕是民间娶老婆,也没有把老婆家的大舅子小舅子都弄到自己家里管事的道理,就不怕鸠占鹊巢么。
无德无才的人祸乱了国家,他们又因为德不配位必受灾殃。
“虽说朕没立皇后,即便立了皇后,也不会大肆封侯,随意任用在朝廷中担当要职。”
吕后笑盈盈的问:“要立功或考试,是不是?”
嬴政点了点头。非常骄傲,没有比立功更清楚的分辨一个人是否有才干的方式。
刘恒赞道:“秦国收六国人才为己用,我当年看书时就赞许不已,五霸七雄都善用人才,终不如秦国。”
并且激情背诵了《谏逐客书》:“昔穆公求士,西取由余于戎,东得百里奚于宛,迎蹇叔于宋,来邳豹、公孙支于晋。…孝公用商鞅之法,移风易俗,民以殷盛…惠王用张仪之计,拔三川之地…散六国之众,使之西面事秦,功施到今。昭王得范雎,废穰侯,逐华阳,强公室,杜私门,蚕食诸侯,使秦成帝业。”
正要各自回家,忽然看到韩都尉又来了。
嬴政心说:韩非一定是专门负责帝镇的人,总是他来,他这工作倒是很不错,看到皇帝欺负两下,何等快活,简直是凌驾于天下人之上。
韩都尉其实挺爱看皇帝们之间起冲突打架的,那是他的爱好,可惜现在没时间看。他现在驾云的速度都比过去快了,原先还能轻飘飘的落地,现在简直是直接砸在地上,落地时发出巨大的声音。皇帝们不论是在闲聊、在读书还是在睡觉,都伸着头看过来。
韩都尉匆匆忙忙的说:“三件事!麻利点谁也别给我添乱啊!第一,提审王昌,拿下。第二,这是刘玄夫妻,这是成家公孙述夫妻。称帝了但不算正经皇帝,先存在这里。没宅地。”
嬴政慢条斯理的看着新来的这两个人,一打眼就知道,刘玄眼神闪烁神色不安,而那个公孙述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一下子来了四个新人,两个女人还不要紧,倒是这两个当了皇帝的人,看起来很愚蠢。当皇帝的人最大的罪过,也就是愚蠢了,愚蠢才能导致迷信、用人不当、滥杀无辜、奢淫骄纵。
始皇帝可不觉得自己找仙丹算是迷信,仙丹那是实打实的丹药,多么可信,比谣言谶语好多了。
刘玄也在观察这里的情况,冷哼一声:“这样的小破镇子拿来安置朕?你们地府可真是拮据。”说罢,就往最好的一间房子走去。
没错,他就准备大摇大摆甚至都不问一句这是谁家,就直接去嬴政家住下。
朕可是皇帝!住你这小破房子,真是给你面子,你家祖坟都要冒青烟了!
嬴政看到门口扶苏抱着胸站着,刘盈靠在他身上一只手搂着他脖子,就很放心的不喊这新人停下来。
扶苏的脾气虽然温和,但不至于这么温和。
果然,刘盈松开手,自觉主动的走到旁边去了。
刘病已心情正不好,想找人打一架,抒发自己对人间百姓的悲恸,奈何在帝镇中没有适合殴打的人,把箭靶扎成刺猬又砍坏木人之后正在满腔怒火的走来走去,一看来了新沙包。
大步从侧面冲过去,上前去一脚就把刘玄踹成滚地葫芦,骨碌碌的滚到始皇帝眼前。“陛下高抬贵脚,踩住他。”
扶苏真有点尴尬,上次要砍王莽,被吕后抢先了,这次要揍刘玄,被刘病已抢先了。
嬴政思考了一下,拔剑把人钉在地上呢,他还不配。
踩着人呢,姿态不好看,像刘邦似得,太流氓了。
还是给了他一个面子,踩住了刘玄。
刘玄还没搞清楚情况,还在喋喋不休的说:“朕是皇帝。朕是天子!你们这些无知的鬼,作死的鬼”
殊不知,这地方满大街走的都是皇帝。
刘邦整个人站着就有三个弯,笑成一条抖动的波浪线。
刘箕子走过来想要帮忙,他不能在赢秦阵营中享受了那两位陛下和公子给自己夫妻俩盖的房子,却什么都不做。蹲下来双手把他的头往地里按:“不要吵。”
刘病已又走向公孙述,不问青红皂白就一个勾拳,把人揍了记下,这才觉得舒心。
扶苏感觉自己可以退休了:“哇。”保卫我父亲比我还积极。
刘盈叹了口气:“他心里难过。”我以前也想打人,后来想想算了,还是喝酒吧。
公孙述的妻子反应过来之后怒道:“你这野人怎么敢打人!我丈夫贵为天子,也是你能碰的?”
这汉子虽然长得漂亮,可是头上肩上有零碎的稻草,穿了一件平民百姓的布衣,袖口挽到手肘上,裤腿上打了绑腿,简单方便一看就不是贵族。
刘病已大步走过去,这女人瞬间就从趾高气昂变得惊惶后退,刘病已伸出大手揪起她的发髻往地下一惯,这女人就说不出话了。
他是没有打女人的爱好,但如果是敌人,只要不是平民百姓,又不肯归降,那杀之何妨?杀都能杀,打两下又能如何?
公孙述夫妻闭嘴的速度很快,不安的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好像忽然发现这些人看起是刁民,实际上还真是,对着皇帝皇后还敢动手殴打。
刘彻看到新来了两个女人,就开始考虑,隔壁高祖刘邦现在被王静烟伺候的很好,庭院整洁干净,他也有新衣服穿,从头到脚都被收拾的利落,就连赌具都被收纳的很好。我要不要抢一个女人过来呢?
唉,算了。看这两个女人,比我投胎那次还不如。哼,若说我见过几个好女人,还是我的转世排名第一啊。第二名就让阿娇和子夫并列吧。阿娇如果能生孩子,就能把子夫的排名按下去。卫子夫如果没有那次转世投胎……呸呸呸!
嬴政心里还惦记着韩都尉说了一共三件事,现在才是两件事呢!
第三件事莫不是:“韩都尉,这第三件事是什么事?”
韩都尉知道他急,也知道他猜对了,刚要说忽然得到了阎君们的指示要求他再拖延一会试探始皇帝的耐心:“第三件事…不着急,等刘秀下来说刘玄的事,至于公孙述,还是让我来说一说的好。说来话长,事情要从王莽篡汉说起。”
围观群众十几人,没有一个着急的,都等着听他能说什么。反正这么无聊……
嬴政:沉稳,要稳住!我不着急!呼!
韩都尉没时间多说:“天下大乱,称帝的好几家,公孙述是其中一家。他占据关中和蜀地,自己也有心,又有人拥立,就称帝了。不算个好皇帝,用铁钱取代铜钱,修筑宫室,封赏无度,为人好用阴谋。刘秀先后派遣左膀右臂收服各地,二将依次被公孙述派人刺杀。”
嬴政:!!!刺杀??成功了???
他对刺杀这个词真有点敏感,倒不是当年吓着了,而是荆轲居然因为‘敢对始皇拔剑’就入选了敌镇,简直像一根刺一样!
刘邦本来眯着眼睛似睡非睡的听着他叨叨叨,一听刺杀就把眼睛睁开了,嘿嘿一笑:“且慢,您细说说,我活着么多年也打下过江山,就没听说过派人刺杀敌国大将的事。”
刘彻也很震惊:“刺杀居然成功了?”
看这么多年史书,专诸鱼肠刺王僚;要离刺庆忌;豫让刺赵襄子;聂政刺韩相侠累,都成功了,等到荆轲刺赢政之后就再也没有刺客成功过。更何况是在军队中刺杀大将!刘秀这两个大将是不是有点傻?
扶苏也很惊讶,但是没表现出来,作为一个死在军队里公子他什么都不想说,只是默默的怀念行伍生活。和秦王宫中不一样,更贫瘠也更自由。
刘病已皱着眉头:“怎么能成功?”
我觉得凭我的剑法,在人间算是一流高手,,,应该还不足以杀进军队中杀掉大将。
韩都尉当然愿意说一说,他对此积怨很深,这两个大将人品好,体恤自己的士兵,对百姓秋毫无犯,有一些城池一看到这两位大将来了,就望风而降,这给地府减少多少工作量啊!好人!
一指公孙述:“他的蜀军河池守将环安派出刺客,偷偷潜入到汉军大帐中,杀了大将来歙。”刘秀接到消息就哭了,出城迎接灵柩并为其送葬。不过这不重要。
在场众人无不懵逼,只有刘箕子还在兢兢业业的按着刘玄的脑袋。
“就这么杀了?”
“对,就这么杀了。刺客手段高明,一击既遁,没有被抓到。有同僚问了当地土地神,据说刺客长了一张过目就忘的大众脸,做汉军打扮。”
韩都尉满腔恼火,继续说:“来歙临死前举荐了岑彭破蜀,公孙述派去的刺客假冒成一个逃亡奴隶,故作可怜,哀求岑彭收留。岑彭一向体恤民众,就收留了他,当即被刺杀。他人不错,招降了很多人,言出必诺。”
只可惜岑彭到了地府不思为阎君效劳,为我们分忧,居然还没决定好要不要来工作,还在那儿看阴律呢。又不打算让他当判官,背阴律干什么,校尉只管抓人和镇抚百姓就行了。
公孙述全族被杀都怪他一个人,但是吴汉还滥杀百姓,真混蛋。
皇帝们叹气的叹气,翻白眼的翻白眼。当皇帝的对于忠臣勇将有天然的喜爱,不论是忠于谁,只要是又忠诚又有能力就先打满分再说。死在这种蠢货派去的刺客手里真是可惜。
刘启早知道刘秀是自己的嫡系后代,和别的皇帝没关系,就背着手拎着一根竹竿,得意洋洋的走过去,把公孙述一顿狂抽。“打不过就派刺客!不要脸!贼子!合该你全家被杀!”
刘邦冷眼瞧着他这样骄傲又激动,感觉有点碍眼,又有点悻悻的高兴。
好家伙,你的后代力挽狂澜,把汉朝的江山又给抢了回来,瞧把你给得意的。也不知道刘秀到了这里来认不认得你,想来是不认得的。
韩都尉觉得时间拖延的差不多了,阎君们命令我拖延时间又不会把我的工作分给别人,还不是我自己回去拼命赶进度,就干脆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核桃大小的银牌、一个面具、和一卷竹简,快步走到始皇帝面前递给他:“恭喜。”
嬴政心中的情绪非常平静,也就相当于在漆黑寂寞的长夜中忽然出现了一道闪亮亮的银河。城里家家户户都烧火,城市被烟雾笼罩,天上的星辰也有些晦暗不明。如果站在特别修造的观星台上,或是在四下无人只有狼虫虎豹的荒野,在山顶上向上望去,夜色并不是黑的。
而是一种深邃浪漫难以描绘的深蓝色,这种颜色不是人间能拥有、调制出来的,不会让人感到压抑和寒冷,反而是一种魂游天外般的享受。深蓝色的天上星罗密布,那些观星望斗的术士能从中看出人世间的吉凶祸福,还能看出皇帝的寿命。在天空中有一条由星斗构成的河流,那么美,嬴政一度命令工匠用白玉散落在靛蓝、青金石中仿制出这条河流,可是做出来的不好看。
心中的银河不仅闪烁,而且流动着。
他表面上平静如常,只是微微笑了笑:“多谢。同喜。”
韩都尉点了点头,飞一样的卷着自己的一群人都走了。
刘邦酸溜溜的说:“啧啧啧,你们一个个的,都挺出息啊,有人的孙子又当了皇帝,有人另谋出路。”把刘启和嬴政放在一起说,这是个隐晦的伦理梗。
嬴政现在那顾得上的和他斗嘴,银河都要变成烟花绽放了,太开心了!
经过了一百多年的尝试和努力,终于成功了!
一把搂住吕雉,路过刘箕子身边时把他也带上,往回走:“都回来,议事。”
刘邦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应,顿觉失落,提高音量说:“刘弗陵在看大门呢,见着他了可给他带好。”
你也要为了一个施展所长的机会去给阎君看大门么?贵为始皇帝,难道失去了权力就失去了生活的意义,一定要掌握着什么?哼,真可笑。想想庄子说的……他说他宁愿当一个甩着小尾巴在泥坑里做鱼吃的小龟,也不愿意当千乘之国的丞相。我已经近乎圣人了,你这个庸庸碌碌的俗人。
嬴政对刘邦视若无物,先坐下来,仔仔细细的看了竹简,竹简上是‘服装要求’、‘注意事项’。
服装要求简单轻便、窄袖、不曳地、纯色(以黑白两色为贵)。这很容易,秦国尚黑,他现在就穿了一件黑色的衣裳。
注意事项也不多:第一,依法判决。第二,知错能改。第三,无私心,存仁爱。第四,不许贪污受贿。第五,不要依仗自己身前的身份作威作福,也不要以前世的恩怨影响鬼生的行为。
这一卷竹简翻到最后,才看到要求自己在半日之内前去报到。
银牌上现在什么字都没有,只是围着牌子有一圈花纹。
众人都涌进来:“陛下?”
“陛下有什么喜讯?”
“父亲您很高兴。”
嬴政点点头,内心颇为激动,表面上还是沉静如水:“朕不日就要去地府当差。”
扶苏大喜过望:“太好了!父亲!您终于可以一展所长”被父亲瞪了一眼,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他知道父亲一直以来的期待,统一全镇之后就是更高的目标,现在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吕雉欢呼道:“妙啊!”真的成功了!以后我也可以!
刘盈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笑着鼓掌。
刘病已差点蹦起来:“太好了!”以后我也可以当差去啦!神鬼都可以去当差!还很自由呢!
许平君一想到人间那么惨,勉为其难的露出一丝笑意,俯身道:“恭喜陛下。”
刘箕子有些茫然,有些话想问,又看他们这么高兴,又不敢问。
嬴政自己不便欢呼雀跃,看别人替他恍惚,虽然不整齐,也不威严,还是很舒服的。
他飞快的说:“我今天就得去。有些事嘱咐你们,也有些事要请教。”
众人杂乱无章的说:“不敢当”“谨领训”
“等我走之后,你们不要叫他们知道我离开这里。”嬴政眯着眼睛,对刘邦阵营不放心,他现在才算是扬眉吐气,那通身上下气吞山河的气质不自觉的流露出一点:“以前我也常常不出门,在屋里读书。你们不要显露痕迹,照旧让刘邦刘彻以为我留在这里。他们若要询问那银牌是做什么用的,就说那是镇长的身份凭证,才打造出来。”
众人齐道:“遵命。”
“吕雉,你搬到这里来住。守住我这些年修的史书,你有空时也替我记几笔,多余的话不用嘱咐你。”
吕雉骄傲的笑了起来,答应道:“遵命。”
“扶苏,刘盈,刘病已夫妻,刘箕子夫妻,我走之后,吕雉权代镇长职务,你们听她的”
众人不太整齐的答应:“遵命。”
“各自安分守己,好好操练武艺,耕种养猪,一切如常。对刘汉阵营不要放弃戒备,刘邦当年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现在也能装作游手好闲的样子蒙蔽我们。空闲时去和刘玄打听刘秀的品行。”嬴政仔细看着眼前这几个人,还算满意,总体来说比刘邦那边质量好:“现在该你们教我了。”
“不敢当。”
“不知道父亲您要问什么?”
“陛下太客气了。”
嬴政修长的指头摩挲着竹简,眼中涌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我当年,十三岁继位,二十二岁亲政,自诩一生什么都懂,,,今日忽然想起来,我不会为臣。”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中。
嬴政格外温和的鼓励他们:“你们畅所欲言,不论说了什么,我都不怪你们。箕子,你先说。”
刘箕子确实有话说,和妻子对视一眼:“陛下,我们在王莽受审时见过阎君,他们的气势,,嗯,”
王嬿把话接过去:“远不如您。您收敛些,别让人分不清谁是君,谁是臣。”
嬴政点了点头:“说得好!还有呢?”
“呃,没了。”
“扶苏?”
扶苏想了一会:“父亲的剑法很好,但有一点,敌人不会按照套招时的套路动手,您要多加小心。”
嬴政点点头,又问:“病已?”
刘病已想了想,没什么可说的,开玩笑道:“如果有人找你当女婿,要小心。”
“我自当小心。”嬴政差点翻白眼:“夫人,何以教我?”
吕雉期期艾艾的说:“这个嘛,不知道陛下能不能韬光养晦和忍辱负重。。。留在帝镇中是一回事,去为阎君效劳是另一回事。我也拿捏不好这个分寸,若是太过谦逊,恐怕被人轻视。若是展露出您的真性情,又怕有哪些和您和秦国有仇的旧人现在成了同僚,不好办。
还有一点,刘邦刚刚说起刘弗陵现在是门卒,我还听说刘据做过狱卒,倘若阎君也这样安排您,试探您是否臣服,您作何打算?”
如果安排嬴政去看门,符合地府的规矩,对他自身来说确算是侮辱。
所有人都盯着他看,扪心自问,谁想一想都觉得不能接受。
始皇帝则不同,他忽然笑了起来:“你们可还记得大秦从何而来?先祖秦非子,本是伯益之后,商朝重臣恶来五世孙。周孝王派人在汧水、渭水之间放牧,先祖因为善于牧马,获封秦地。周宣王时,先祖嬴秦仲被西戎杀死,周宣王召见秦庄公兄弟五人,派给他们七千士兵,让他们领兵讨伐西戎,秦庄公一战击败西戎。于是封秦庄公为西陲大夫。至此,先称公、后封王。前后不过是六百年时光。朕一样是能文能武,拿出一千年时光,难道没有成就么?”
他这么一说,众人就放心了。
始皇帝总是一副豪气凌云、严肃的令人畏惧的气质,让人不敢轻易谈笑,众人都怕他去阎君面前也这样。
闲言少叙,他换了一套崭新干净,非常利落的衣服,请吕雉帮忙,重新梳了发髻,就拎着自己的佩剑,带着银牌和竹简,打算找最隐蔽的地方走出屏障。
吕雉追了上来:“等一下!”塞给他一个荷包:“带着钱!”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坚定又快速的赶到城池中。
嬴政不是头一次离开帝镇,也不是头一次进城,只是上次没来得及细看——这里比想象的跟普通一些,城墙不算太高太厚,城里的街道虽然宽阔,却杂乱无章。摆摊的、算命的、卖吃的、卖杂七杂八东西的、斗鸡的、赌博的、斗狗的都混杂在街道两侧。他也看到了施食的芦棚,看着饿鬼们源源不断的涌入进城,暗恨自己之前没来过,不知道平时的人流量。
这里和他记忆中没有任何变化,轻车熟路的走到门口,门口连个人也没有。鬼差们脚不沾地来去如风的跑来跑去,有人抽空对他嚷了一句:“直接进去吧门口没有人通传,刚刚累晕三个人。”
鬼累晕和人累晕是一样的,都需要搁在旁边好好睡一觉。
阎君们看到他走进来,都很高兴:“嬴政你可算来了!”
“你来替我一会吧!”
嬴政在心里快速的分析了三种可能性,总共五百多字:“不敢当。”
他这次抬眼向上看,几乎看不见阎君们的面孔,他们全都被淹没在高高的竹简堆后面。即便是这样,还有源源不断的从两侧自然而然的飞到阎君桌上。
往左右悄悄看去,看起来是矮墙,但在矮墙之后应该有很多间房子。
其中一位阎君捂着头趴在桌子上,手里的笔也停下了,浑浑噩噩的等了一会之后忽然大喊一声:“不行了!回来吧!”
刹那间,有好几个一模一样的阎君突然出现在他身边,又和他融为一体。
这是他派出去干活的化身,全都扛不住了。
白发阎君高声问:“始皇嬴政?”
“臣在。”嬴政心里较为乐观的想,把自称的朕改为臣不像想象中那么难,唔,咬舌头有点痛,很快就能长好。
“给你的阴律都看了么?”
“已经背下来九成!”
“各司何职都懂么?”
“懂。”
黑白无常负责在人间抓魂,丢到阴间交给牛头马面押送(这只是职务名称,这部分鬼吏有时候不穿制服,牛头马面们经常懒得戴面具),都是鬼吏。
校尉统帅一百鬼卒,负责维持秩序和镇压乱民,受都尉们的直接指挥。殿前都尉们有自己的工作,也直接受阎君们差遣,是武人。他们分不同的城池,但城池不独属于某一位阎君
。判官们最忙,鬼魂到地府之后要过审,看看是下地狱还是留下,留下的那些鬼魂在投胎之前还得再过一次审,看能投胎成什么。都尉们如果通过过判官的考试,在很忙的时候也会被派去充当判官。
他还在阴律中看到,不论皇帝的功过是一九开、二八开、三七开还是五五开,只要不是十成纯善或十成纯恶,就必须留下。
白发阎君高兴的搓手,吩咐旁边侍从:“带他去提审刚从帝镇带回来的王昌。”
因为王昌称帝了,又不算正经皇帝,比较难办,就让自己的两名得力干将去审,现在用嬴政把他们换回来,就能轻松一些。也正好用这个案例试一试他的能力。
一个相士,诈称自己为汉成帝之子,被人拥立登基。
拥立他的人有一些是真被骗了,想要效忠汉室的,也有是暗怀鬼胎想以此牟利的。
王昌称帝之后做了一些事,也被人以他的名义做了一些事。从他亡国的速度来看,这些事不是什么好事。
那么现在难题来了。
死于王昌称帝事件中的那些人,是按照骗人以致人死亡来算呢,还是按照昏君害人来算?
王昌要不要为了他名义上的臣子害死的无辜百姓负责?
王昌称帝是被赵缪王之子刘林、赵国豪族李育、张参共同拥立称帝。他究竟算是一个傀儡,还是一个骗子?
在于刘秀的交战中,他损失惨重。
损失惨重?说的好像损失了财产一样,他失去的只是士兵,士兵失去的却是生命。
白发阎君叮嘱道:“你现在权且作判官,所判之事要拿来由我们过目,你日后担当何职都由此开始。”
嬴政期待满满的一笑,应诺而去。
身后有些人议论:“笑的真刺眼呐。”
“哼,一副睡了一百多年工作的样子。”
“可恨,我也想睡一,一年。”
“还挺有干劲的,呵呵”
“这不挺好么,让他干让他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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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看成家公孙述的刺杀事件看了两个多小时……浪费时间,写出来就这几句。又跑去看谏逐客书,又想了一会要写的番外……我这个拖延症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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