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沈如年进宫是来冲喜的,什么叫冲喜,那就是阴阳调和冲掉晦气。
若是说一开始常福还对这事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方才看见沈如年喂完药后就彻底的信了,沈如年在他眼里那就是救苦救难的仙人。
他恨不得现在就摁头让沈如年和陛下圆房。
可惜还不到国师说的吉时。
虽然不能马上圆房但还是可以提前让沈姑娘和陛下培养感情的,他也想的很美,反正早晚都要圆房,早些睡一张床上也好让沈姑娘习惯习惯,国师可没说过这样不可以。
咱们陛下的御床宽敞着呢,沈姑娘这么瘦瘦小小的能睡好几个,他就准备了两床被褥,陛下一床沈姑娘一床,枕头也是两个,光是看着成双成对的被褥枕头他都觉得自己无比的机智。
“沈姑娘早些歇息吧。”
沈如年虽然已经过了及笄礼,但她本就比旁人对事物感知的慢一些,余妈妈又未教她男女之事,她对这些自然是全不懂的。
小的时候她还和恒哥一张床过,虽然会走路以后她就都跟余妈妈睡了,在她看来和陛下一块睡与和余妈妈一块睡没有什么区别。
想着下午时做的梦,沈如年就忍不住弯了弯眼睛,能和这么好看的陛下睡一张床上好幸福好开心呀。
沈如年穿着白色的细棉里衣站在烛火下,看上去又乖又软惹人怜爱。
常福以为小姑娘是在害羞扭捏,正打算再哄哄她,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沈如年已经掀开了锦被钻上了床。
动作快的就像是只小猫儿,常福忍不住的就笑了,陛下这样的天人之姿哪有小姑娘不喜欢的,沈姑娘肯定也喜欢。
就压低了声音笑盈盈道:“奴才就在屏风外头守夜,姑娘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喊奴才,奴才就不打搅您休息了。”
沈如年从来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床,又软又暖和,以前她睡觉都要把脚脚伸到余妈妈的被窝里去,等暖了才敢回自己的被窝。
而这陛下的床舒服的她直想滚来滚去,浑身暖烘烘的,就连脚指头都忍不住蜷缩起来根本就不需要换个被窝取暖,真是太太太舒服了。
虽然旁边睡着个人她不能滚来滚去,但也足够让她抱着被子偷偷的傻笑。
沈如年一翻身就不小心的撞上了身旁的陛下,常福出去的时候剪了烛心,她就着屏风外的微弱烛火依旧能看见他俊美无暇的侧脸,简直让人看得痴了。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她一定要努力的让陛下醒来,乖乖的听他的话,然后早日回家。
冲着赵渊的方向甜甜的露了个笑,怕打搅到他休息就放轻了声音说了句,“陛下,好梦。”
然后捂着脸偷笑着缩进了被窝里,没心事又天真的人总是格外的好入眠,被这么暖洋洋的包裹着,沈如年很快就沉沉的睡着了。
常福听着里头的翻身声消失才松了口气,让小太监剪了殿内其他的烛心,顿时内殿一片昏暗,他才站着闭上了眼,他也有许久没能安心入眠了。
真希望明早天一亮就会有好消息。
当内殿陷入了昏暗之后,没有任何人发现,御床上的赵渊眼皮微微的颤动了一下。
赵渊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每回发病他便会昏睡不醒,他模糊的感觉到自己醒的时间越来越短。
每当他有知觉的时候整个人便仿若冰火交缠置身炼狱一般的煎熬,再多的痛苦他都忍得,从小到大忍辱负重一路刀背舔血他都赤脚走过来了,即便是真要下炼狱他也坦荡无畏。
他不畏骂名不惧生死,唯有不甘,他若是有一日死也该是血流漂杵,而不是如此窝囊的倒在病榻上苟延残喘。
他要活着。
可他无法控制这怪病,只能看着自己神智消散,一日日沉睡下去。
直到今日他的耳边响起了让他感到舒服的轻咛声。
他想睁开眼可始终差一点,还差一点……
*
越王府邸内。
“这些日子边疆动荡,王爷为国鞠躬尽瘁但也该注意自己的身子好生修养才是。”
越王赵晖烨是先帝最小的弟弟,今年二十有六,府上有一王妃膝下暂无子嗣。
都道天家无父子兄弟之情,先帝也确实与其他兄弟感情比不好,可唯独对这个比他小了一轮几乎能当儿子的弟弟格外的宽厚亲近。
不仅从小养在身边,登基之后封他为越王赐了浙南一带为封地,可见对其荣宠。
先帝驾崩之前立了遗诏要传位给太子,可先帝驾崩的突然当时太子仍在西北平乱,得到消息赶回京时却在路上遇伏,一行人马一并被诛杀。
瞬间朝堂风云变幻,就在此刻一直不受宠无人关注的赵渊横空而出,踏着血路登上了皇位。他登基之后靠着雷霆手段迅速的压下了京中的乱局,不仅杀伐果决手上更是没少沾染鲜血,一时之间无人不知赵渊乃是个实打实的暴君,皆畏惧之。
直到几个月前赵渊得了一场怪病,药石无救只能躺在床上成了个废物,他登基时日尚短,后宫既无妃嫔膝下也无子嗣,群臣们便开始押宝新帝。
其中呼声最高的便是太皇太后宫里养着的七皇子以及越王赵晖烨。
越王原本是进京为太皇太后贺寿的,没想到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和先帝感情好,本就觉得先帝驾崩其中有些隐情,又不满赵渊为帝,心中对那个位置也越发虎视眈眈,就顺势留在了京中。
赵渊卧病不醒,朝中有很多人是支持越王的,自然没人会提让他回封地的事,如今赵渊的病越发的重,越王的手也越伸越长。
这几日正在谋划除夕祭天之事。
北赵国自古就有习俗,除夕当日皇帝会亲自前往太庙祭祖,自开国以来从未有过例外,既然赵渊病重那就一定要另选其人前去祭祖。
若是越王能顺利代天子祭祖,身份地位自然就能确立下来了。
越王与先帝有七分相像,眉清目秀温文尔雅,很多人喜欢私下喊他贤王。
此刻正一手抵在案桌上撑着下颌,温和的露了个笑,“是本王疏忽了,多亏了温大人时时提醒。”
温远道是兵部侍郎,是最早投靠越王的京官,早就与越王暗通款曲,如今更是光明正大在越王府内出入。
“不敢当不敢当,王爷不怪老臣僭越多言才好。”
“本王年轻气盛做事冲动莽撞,正需要温大人这般有阅历之人在旁秉言直书方不会走弯路。”
赵晖烨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把玩着手中的笔墨状若无意的问道:“听说今日国师去了慈宁宫,也不知所为何事。”
“王爷这几日操劳国事定是还不知道,国师寻来了一个小姑娘,说是要为陛下冲喜,人今日已经悄悄的从偏门进宫了,可还没进乾清宫就先被太皇太后召去了慈宁宫。”
“哦?冲喜?”
温远道讥讽的嘲笑了几声,“正是冲喜,依下官看,国师这是黔驴技穷了,竟然相信起这等民间的小技,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赵晖烨只是微扬着嘴角,依旧面容和煦只是眼里也带着些许的笑意,“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如此有幸入了国师的眼。”
“是户部侍郎沈德楠家的五姑娘叫沈如年,说是从小身子弱一直养在乡下,想来国师也是费了些功夫,还真被他找到了八字相合的姑娘。听说沈德楠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家闺女进宫了呢。”
“沈如年?”
赵晖烨手中的笔尖点在白纸之上轻轻的晕开墨花,口中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随口道了句:“名字倒是不俗。”
然后抬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年字。
事情真是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
沈如年是被饿醒的,她在家里野惯了成天不是上山爬树就是去小溪抓鱼,饭量比一般的姑娘家要大。
昨夜御膳房准备的菜肴虽然美味又可口,但小小的碟子装那么点东西还不够她一口吃的,她吃完不过六分饱又不好意思说没吃饱,一睡醒就感觉到饿了。
刚睁眼的时候她还有些不知身在何处,只觉得浑身暖洋洋又软乎乎的有种如卧云端之感。
直到撞上了那张俊美的侧脸,沈如年才后知后觉自己现在在哪里。
她身边躺着的是陛下,好看的陛下。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的姿态实在是有些不雅,应该是火炕烧着有些热,不知何时她的小脚丫从这床被子里伸了出去,此刻正压在身边人的被子上。
她是这么多年和余妈妈睡习惯了,喜欢把脚挂在旁边,虽然每回余妈妈都骂她没有姑娘家的样子,可到了晚上沈如年又照旧,现在想想都是被惯出来的。
以往她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不好的,她喜欢无拘无束散漫又舒服,可不知为何此刻看着自己的脚丫子肆意的搭着,突然就有了一种羞耻感。
她以前可不懂什么叫羞耻的。
不仅觉得羞耻,沈如年还明白了什么叫做失礼没规矩。
恰好在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了常福的声音,“沈姑娘可是醒了?若是醒了奴才就差人来伺候姑娘梳洗更衣。”
沈如年用了自己此生最快的速度把小脚丫收回到了被子里,同时把脑袋也躲了进去,闷闷的嗯了一声。
常福听到回应就出去喊宫女们进来,这会殿内就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沈如年听着他出去的脚步声,才敢掀开了一条被子缝,偷偷的从缝隙里去看身边的陛下。
陛下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还是和她昨晚见过的一样,丰神俊朗一丝不苟。
沈如年那颗快要跳出来的心终于又吞了回去,还好陛下没有醒也没有人发现她做了坏事。
沈如年在心里暗暗下决心,从今天开始她一定要乖乖睡觉绝对不能越线碰到陛下,再也不能做这么失礼的事情了。
可等到了第二天早上醒来,沈如年发现自己的睡姿更加的豪迈了。
她的脸蛋朝下趴在枕头上,手臂随意的搭在旁边人的身上,她的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的手掌一缩就感觉到手下的触感滑嫩嫩硬邦邦。
好像是陛下的胸膛……
她现在要是说她不是故意的,会有人信吗?!
沈如年飞快的把手臂收了回来,用最快的速度缩进被窝里躲了起来,小脸也不自觉的烧红了起来。
最古怪的是她蒙着头还是能回忆起那个触感,陛下穿着和她一样的细棉里衣,衣服软绵绵滑滑的,但那胸膛却是硬邦邦的。
沈如年偷偷的掐了自己一把,和她软软的肉真是一点都不一样,陛下果然是陛下,好厉害。
蒙着脑袋的沈如年当然也就没能发现,一直躺着没有醒来的赵渊眼睫挣扎着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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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睡相差·爱占便宜·年年事后如是说道:当事人现在后悔就是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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