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朕要违约了

  风声呼啸,他的眼前只有偶尔闪现的绿色和一大片的白茫茫。
  马儿的凄惨的嘶鸣声以及它不断加快的速度,他到底没有忍住叫了出来。他虽然心中羞愧,但是在那种情况下,他实在是害怕到了极点。他还不过是一个孩子,少不更事的孩子,什么都不懂,自然会害怕。
  下一刻就在他以为自己要飞出去的时候,两支箭矢忽然从他眼前飞过,然后“咻咻”两声,一支射中了他的马,还有一支落入了草丛之中,瞬间就有一头漂亮的麋鹿从草丛中摔出来。
  那一瞬间他差点忘了呼吸,就在他以为是父皇派人来救他的时候,一双稚嫩稍稍有些冰冷地小手牵起了他。
  “太子殿下,离结束还早,我们可以慢慢走回去。”
  他冷静地可怕,眼神中的淡定丝毫不像一个孩童该有的。
  狩猎的结果,自然是他这个太子殿下“不出意外”地拿了桂冠,只是那个时候他的心里忽然有一种耻辱的感觉。
  他才是应当高高在上的那个人,为什么他一个小小的大臣之子却可以比他更加冷静,更加优秀?而作为太子的他却在凌宣面前吓得像个可怜虫,丢尽了脸面。
  父皇曾说,“镇国公府这小子,真是可惜了……”
  他知道可惜什么,可以他姓凌,不姓慕容。可惜他是凌宣,是凌安的儿子,而他这个正牌的太子却处处不如他!
  这把匕首他收藏了很多年,但是这么多年以来加上这一次,他拿出来的次数一共只有三次。
  一次,在他自己的登基之时的前一晚。第二次,在凌宣以少胜多,大败漠北凯旋而归之时。第三次……便是生死前夕。
  “这么多年了,朕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同你博弈一次!朕的生死和你的生死皆在明天!”
  宛山靠近陈国边界却不隶属任何一国的领地,这里整个大陆的百姓都可以通过。难得的是,这里虽然没有人烟却不荒凉,山峦叠嶂,树叶茂密,林中曲折而又有石壁陡峭,淋漓尽致地彰显了大自然的巧妙,真是秀丽而又壮观。
  慕容叶选的地方,却在一处悬崖,这个悬崖名为回头涯。
  因为山崖陡峭,一掉下去就会粉身碎骨,绝对不会有生还的可能。
  他今日来的格外的早,天还未亮,他已经让人摆好了桌椅板凳。
  其实只有一张长桌子,上面摆着笔墨纸砚。
  凌晨的风吹的有些透骨,他裹紧了身上的披风,静静矗立在悬崖边上,看天上的启明星。
  不知道过了多久,暗沉的宁静终于被炽热耀眼的阳光打破,然后像黑夜便裂了一道口子一般,有源源不断的阳光争先恐后地挤进来,最后,照亮了整个山头。
  凌宣到地方的时候,阳光已经升的老高了。慕容叶身着明黄色的龙袍,只是没有带上冠冕,正执笔在桌案上认真地不知道在画些什么。
  他没有出声打扰,也没有让他身边的太监开口叫他,而是坐在长桌子对面的凳子上静静地等他画完。
  “乾帝什么时候来的,这般悄无声息,怎么也不叫朕?”
  “朕看陈帝雅兴正浓便不想打扰了。不知陈帝在画些什么?”
  “不过随意涂鸦罢了,但是你瞧,这宛山果然不负盛名,当真是雄伟壮观,叫朕都不由地心生叹服。”
  说着他竖起自己刚画完的画,上面俨然就是他们整个悬崖的景色。
  “确实。”
  “只是景色长旧,人心不古啊……”慕容叶收起画卷,虚叹了一口气。
  凌宣微微勾唇,“人心向来复杂,陈帝应当比朕更早知道才是。”
  “哈哈,是么?如此还是乾帝抬举朕了,乾帝乾帝,这个名头,朕也着实喜欢呢。”
  “倘若陈帝喜欢,万里河山,天地乾坤,皆可拿去。”凌宣不动声色地应付着。
  “乾坤本为一体,这少了坤,也就不完整了吧?”慕容叶轻笑了一声,挑眉看着凌宣。
  “谁敢乱乾坤?谁能乱乾坤?”
  “来人啊,把坤宁皇后带上来。乾帝,你说朕若今日杀了坤宁皇后,你这乾坤是不是就不完整了?”他笑的有些得意,甚至有些猖狂。
  凌宣扫了一眼被带上来的夜雨和“苏锦绣”,神色淡然甚至有些冷漠。
  “朕不妨猜猜陈帝要将谈判地点选在宛山的缘故,如何?”
  慕容叶有些疑惑,心微微一沉,还是故作冷静地道:“那乾帝猜猜。”
  “宛山距离渡口远,朕便无暇顾及渡口,而渡口是朕的运粮要道。大概此刻穆青沧已经派人埋伏在渡口等着劫朕的粮草了吧?”
  慕容叶的脸色有些阴沉,随即又不屑地笑了一声,“你果然聪明,但是就算你知道了,难道你现在还有办法可解么?”
  “朕还没有说完。”凌宣薄唇轻勾,带着嗜血的笑意,“不仅如此,陈帝为了万无一失还派了一支精兵准备袭击朕的营寨。只是陈国同漠北合作真叫人前所未闻啊,陈帝,倘若你手底下的将士们知道你跟漠北的人合作,会如何?”
  慕容叶的脸上尽是寒霜,他果然都猜出来了,“你死了,他们就不会知道!”
  “是么?你以为朕是今早凌晨才想到的么?怕是和漠北合作的筹码便是公山君吧。穆青沧想要公山君为他效力,而你需要借助他的兵力和时势重伤朕。真巧,这次的粮草便是由公山君来运送。”
  “你全都知道了?是谁告诉你的!是杨舒云!”
  凌宣没有理他的话,而是向他走近了一步,“你应当知道,朕的逆鳞在何处。抱歉,曾经对你许诺不杀你,现在朕要违约了。”
  “你敢!凌宣,苏锦绣还在我的手上!”
  话音刚落,便见“苏锦绣”嗤笑了一声,“不得不说,陈帝你还真是好骗。”
  同样的脸,却不是苏锦绣的声音。
  “你是谁!”
  “我啊?不过一个无名小辈罢了,就算你杀了我也是不能威胁我们陛下的,所以你死了那条心吧!”
  安如烟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慕容叶头顶,让他一口鲜血堵在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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