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同
小二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嘴上连连称错,一刻也不敢多待就退出去了。这人的眼神真是太可怕了,好像真的要杀了他一样。他们这种伺候客人的,自然是形形色色的人都见的多了,这样的人一看就不能惹。
慕容叶放下茶杯,丢下一句,“朕去隔壁。”然后就离开了,留下他的一众大臣们在这里窃窃私语。
“皇上这是要去找凌宣算账了吧?”
“我估计是,毕竟皇上之前那么信任他,到头来却被他背叛了。”
“依照皇上的性子,肯定是心里把凌宣给记恨上了。”
“好了,都吃饭,讨论皇上,一个个都不想要命了是不是?”这其中一个脸色沉静的中年男子皱眉说道,倘若苏锦绣凌宣还在这里肯定能认出此人,便是曾经姚菡萏的父亲姚书涵。
自从苏宏叛国被杀,柳家全族被流放连,江老又血溅了朝堂,陈国的朝堂一度动荡不堪。又因姚书涵自为官以来在百姓的心中都是比较公正的,风评十分不错,也因为这些人当中他算得上是资历最高的了,所以现在成了丞相。他在他们之中说的话自然是举足轻重的人,就算有人不满,也不敢当面顶撞他。
姚书涵摸着自己的长胡子,眼神不经意间瞥向门口。他心中叹了一口气,世子本就非任何一个国家的人,他的志向从来都不拘泥于任何一个地方,这点就是他都看出来了,奈何却成了皇上心中的心病,至今都无法释怀。
为君者,倘若太在乎这些而忘却了最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不好啊。
慕容叶现在就站在他们房间的门口,他伸手想要扣门,停顿了一会儿却又放下了。最后他在门口喊了一声,“凌宣在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凌宣为苏锦绣夹菜的手一顿,苏锦绣看了一眼凌宣。
“进。”
听到凌宣的声音,慕容叶方才推门进去。时隔这么多年,他的声音还是一点都没有变,说话的方式也是这样言简意赅。
房间内只有他们两个人,挨在一起坐,慕容叶寻了他们对面的一个凳子,自己坐下了。
“这么多年了,你们两个竟然一点都没有变,果然老天对你们格外的垂青。”
凌宣给苏锦绣夹了一点鱼肉,又没有停的给她盛了一碗汤,他连头都没有转,语气平静道:“什么变不变,也不过一瞬间的事情罢了。”
吃饭的空挡,苏锦绣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慕容叶。蓄上了胡子,眼神更加深邃望不到底了,这说明他现在已经可以完全熟练掌握皇帝这个角色了。而且这份沉稳的,不动声色的气度也与从前有了很大的差别。
“你说朕是该恨你还是不该恨你?”
凌宣自小就比他聪明伶俐,什么东西都能想到他的前面去。以前他跟他称兄道弟,心底里却可以拿太子皇帝的身份自觉得可以压他一压,可是这种感觉在凌宣成为小周国的皇帝后就消失殆尽了。现在他站在他面前,无论他做出如何高深莫测的神情,总觉得有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像好不容易自我欺骗快要把自己骗的相信时却被那个人给亲手打了一个巴掌给打醒了。
看,他就是比不过他!
所以,现在慕容叶十分讨厌他这种什么时候都能保持从容不迫,冷静沉着的表情,更讨厌他懒洋洋却异常尖锐的眼神,好像能一眼就戳破他的伪装。所以他故意开口说出他现在的尴尬处境,意图来激怒他。
可是他想错了,眼前的凌宣只是顿了顿然后平静地放下筷子,看了他一眼,“我想现在陈国陛下最重要的应该是怎么处理楚南的事情,而不是这种个人得失。”
“个人得失?乾帝带走了我陈国的大将军,还带走了五千精兵,他们都在我陈国的土地上长大,难道乾帝不觉得自己太自私了么?难道要让他们都因为你背上一个叛国的罪名么?”慕容叶的神色变得有些激动了,他朝堂上的几位重臣都被苏锦绣设计,死的死,流放的流放,给他的朝堂带来了多大的震荡?更重要的是曾经是陈国顶梁柱的大将军却转眼投奔了其他的国家。
这让他怎么向他的百姓们交代?王家可一直都是陈国百姓心中的保护神!
“不会多久,他们都会回到自己的故乡。”
“呵呵,乾帝这么自信么?”
这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慕容叶的心中震了一震,因为他知道凌宣向来都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做不到的事情他从来都不会承诺!虽然眼下小周国看似没有什么威胁,可是他心中的那股恐慌感却一直不能消散!
“不是自信,是一定。”
“朕很好奇,曾经被陈国百姓视作保护神的王将军,如果有一天要对阵于我陈国之前,看到那些昔日同生共死的兵将会作何感想?”慕容叶忽然很恶趣味地说道。他知道虽然王林归顺了小周国,但是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陈国的土地上,他陈国的兵将中更有一大部分都是从他手底下出来的。他就算能攻克其他国家,也绝对过不去心里的坎去对抗自己曾经的手下。
苏锦绣刚想开口想说些什么,却被凌宣不动声色地给拦下了。
她看了一眼他,知道这种话语最是诛心。他一句话就戳中了祖父的死穴,在战场上遇到自己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们,那是祖父最不愿意遇到的事情,当然还有王家人和那五千精兵。
“陈国,朕会亲自拿下。皇上就不必要担心了。”
“你真的……要同朕作对么?”
“我从来不跟任何人作对,我要的是整个天下,只是恰好我们的目标一样罢了。”
不过是因为他以为自己是皇帝就可以名正言顺,而凌宣一生就应该为他所用,才有了今日的不平衡,只是他从来没有真正看清过凌宣的志向罢了。
慕容叶也彻底沉下了脸,再谈下去恐怕也无济于事了。他起身拂袖就走,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