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依不饶
安小离下了楼,站在楼边等出租车,此时正是上班高峰期,又加上她们住的这里鲜少有出租车来,她等了几分钟都没看见一辆空车。 她看了看时间,决定往前走,走到下一个路口,那里出租车会多一些。她刚走了几步,一辆玛莎拉蒂停在了她面前,她不用看,就知道里面坐着什么人。
她只觉得早上的汤泡饭顶在胃上,胃里堵得越发难受起来。她看也没看,继续等出租车。
程靖骁按了声喇叭,他降下车窗,冲安小离喊话,“上车。”
安小离装没看见,刚好看见一辆空出租车从眼前驶过,她连忙招手,出租车司机将车停在她面前,她刚拉开后门,程靖骁已经拦在她前面,他掏出一百块递给司机,“不要载她,前面有人等着。”
“程靖骁,你别太过分了。”
司机看见他们那样子,再看看后照镜里那一辆炫目到极点的玛莎拉蒂,知道这两人肯定是情侣吵架,他不悦道:“你们要吵架回家去吵,别妨碍我做生意。”
程靖骁将安小离拽开,伸脚踢上门,司机启动车子飞驰而去,安小离追上去,却被车子离开带起的灰尘扑了满脸,她恶狠狠的叫嚣,“喂,我告你拒载。”
程靖骁在她身后凉凉道:“这是上班高峰期,想打到车很难,上车吧,我送你。”
“我不希罕。”安小离生气的吼道,要不是她的车送去保养了,她才不会站在这里等出租车。程靖骁摸了摸鼻子,“就那么恨我?”
安小离咬着牙根,真恨这些有钱人,可以肆意玩弄感情。
她不吭声,程靖骁就看着她笑,笑得她浑身发毛,“俗话说,有爱就有恨,你恨我就代表你爱我。”
“见过皮厚的,没见过皮厚成铜墙铁壁的,程靖骁,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讨厌你。”安小离厌恶道,她看着他的目光像看着一坨狗屎。
程靖骁真的有被她的表情打击到,如果以往无往不利的他,他一定掉头就走。但是这个女人就是那么容易激起他保护欲,从第一次看到她时,他就忍不住想接近她。她讨厌他也罢,无视他也罢,他就是拿自己的热脸贴上去,还贴得心甘情愿。
大概这就是他的情劫吧。
程靖骁竖起手指在她眼前摇了摇,“no,no,no,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嘴里说着讨厌,心里却喜欢得不得了,小离,我知道你喜欢我的。”
安小离咬牙切齿,一早上被池斯年恶心了还不算完,还要被这个自我感觉良好的大少爷恶心,她瞪着他,忽然有了主意,她直接走到驾驶座旁拉开车门坐进去,在程靖骁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发动车子迅速驶离。
程靖骁反应过来时,安小离已经驶出百米开外,他拔腿就追,“喂,安小离,你停车,停车啊。”
最后,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玛莎拉蒂绝尘而去,心里怄得不行,他掐了掐眉心,拿出手机拨了三个数字,“喂,是警察局吗,我要报案,我的车被人偷了,对,车牌号是axxxx。”
挂了电话,程靖骁吹着口哨,等着这个笨小妞自投罗网。
………………
池斯年来到医院,他站在病房外面,透过玻璃窗,他看见了里面其乐融融的一幕。宋清波在给雪惜夹菜,雪惜笑得满足而开怀。
他忍不住嫉妒,他们有很久没有在一起这样放松的吃过饭了,明明坐在一起,他们却像是隔着一重山一样,总也做不到自在。
他知道,从他决定调查雪惜跟舒少军的关系时,他们之间就隔着一道膜,看似透明,却让他们再也感觉不到彼此的心。
一步错,步步错。
他就那样看着他们,一种名为嫉妒的虫蚁啃咬着他的心,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他在门外,她在门内,他们明明离得这么近,这道门却将他们隔在了千山万水之外。
他知道,只要他推开门走进去,就能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可是他不敢,安小离的话在他脑海里回荡,他怕她看见他会激动,会动了胎气。
所以他连走进去的勇气都丧失了。
他一直站在门外,只要雪惜往这边望一眼,就能看到他。但是她始终没有看过来,所以她始终没有发现他就在门外。
他看见宋清波进去洗碗了,一会儿又出来了,不知道他说了句什么,她恍惚回过神来,冲他嫣然一笑。那么和谐,那么温馨,让他忍不住心生妒意。
都说冲动是魔鬼,他克制不住想推开门的冲动,他双手紧握,突然背过身去,大步离去。他不能再看下去了,再看下去他会崩溃的。
感觉到门边那道强烈的视线消失,雪惜抬眸看向门边,脸上的笑冻结在唇边。他一出现她就发现了他,只是她不动声色,装作没看见。
她知道他一直在看着她,她心里有些惴惴的,只能不停的跟宋清波说话,才能不让自己窒息。
宋清波看着她悄然落下去的笑意,他无奈又心疼,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道:“他走了?”
他知道池斯年来了,因为雪惜说话的语速,与装出来的笑意,都那么反常。
雪惜不说话,她双手绞在一起,目光触到左手无名指上那圈淡淡的戒痕,她的心像被毒虫咬了一下,麻痛麻痛的。
池斯年离开医院后,开着车在街上游荡,他的妻子他的孩子现在面临着危险,却不需要他,这种感觉糟糕透了。而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他悔不当初,却又无技可施,因为他怕他出现在她面前,她会更激动。
池斯年正不知所措时,他的手机响起来,一看来电显示,他愣了一下,连忙接起来,“妈妈。”
杨若兰这几天一直心发慌,雪惜也没有给她打电话,她打过去总是关机,她直觉有事发生,所以给池斯年打电话问问怎么回事。听到池斯年满含疲惫的声音,她就担心极了,“煊儿,发生什么事了?”
池斯年本来不想让杨若兰担心,但是此刻彷徨无措的他,听到杨若兰担忧的声音,他眼眶一热,仿佛迷失在黑暗中的人忽然看到了曙光,他声音悲怆,“妈妈,我把事情搞砸了。”
杨若兰心一紧,连忙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几经逼问下,池斯年到底还是告诉了她,听到最后,如果池斯年在她面前,她肯定要戳他脑门了,“煊儿,你怎么这么糊涂?”
池斯年也后悔自己那么冲动,看见雪惜跟宋清波依依不舍的那一幕,他不知道怎么的,就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杨若兰急得团团转,“那你现在怎么想的?当初是谁坚持要跟她在一起的,难道你就这样看着你的老婆你的孩子变成别人的?”
“妈妈!”池斯年重重的喊了一声,“我不知道,我现在很混乱,医生说她受不得刺激,我想她看见我,会更生气的。”
“你笨啊你,你不去跟她解释,你们之间的疙瘩就永远存在。她现在住院了,你不想着去哄她,反而躲在一边,你这是要让她彻底失望?”杨若兰抚着胸口,明显气得不轻。自从婚礼上斯年丢下雪惜与满座的宾客去给舒雅的妈主持什么劳什子葬礼,她就知道他们的婚姻已经埋下了定时炸弹。
斯年20岁以前,她没有尽到做妈妈的责任,没有将他教育成一个懂得爱的孩子。他20岁以后,为了生计奔波,每天枪淋弹雨,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造成他的性格中没有安全感。
而苏雪惜,她从小没有父亲,跟着妈妈长大,她性格中也极度缺乏安全感。她当初反对他们在一起,也是出于这种考量,两个都没有安全感的孩子,要么惺惺相惜,爱得死去活来;要么互相伤害,最终将他们之间的爱情磨得一丝不剩。
她是预见了这种结果的,可是却无力阻止他们靠近彼此,从小到大,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儿子也没求过她什么,承受了她所有任性的后果。如今,他终于找到幸福了,她没办法不答应。
电话那端一直沉默着,杨若兰撑着沙发坐下来,语重心长道:“儿子,你当初为什么决定娶她,现在你的决心还在吗?跟舒雅的关系,你保证你能处理得好吗?”
“妈妈,我要给她幸福,我一直没变,但是我不知道她是否还愿意留在我身边,我……伤透了她的心。”池斯年不确定道。
“如果她真的不爱你了,她看见你不会有任何的感觉。听妈妈说,惜儿是我见过最能包容你的女人,如果你失去了她,你这辈子都不会找到一个比她更爱你的女人。”杨若兰说,如果当初她对宋衍生有这样的包容,他们不会走到现在这种地步。
雪惜的爱,是大爱,但是有多少女人,能有这样的爱这样的胸襟?就说她,她的爱就很自私,包括斯年的爱,也是自私的。
所以才会当爱情受到威胁的时候,他直觉反应是保护自己伤害所爱的人。他不是不爱雪惜,只是很多时候更爱自己一些。
“去找她吧,向她认个错,别再拿绝食什么的去威胁她,真正相爱的人,只要你肯认错,她会原谅你的。”杨若兰叹道,如果不是真的绝望了,惜儿又怎么会气得动了胎气。想到这两个小冤家,她就着急。
池斯年不确定道:“她真的会原谅我吗?”
“你没犯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只是一些误会,你向她认错,然后解释清楚,我相信她会原谅你的。”杨若兰知道雪惜最是心软的孩子,她不会在这些上面不依不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