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乐
站在二楼,她清楚地看见池斯年拥着苏雪惜走进来,他们一路走过,服务员齐声喊“池太,生日快乐!”的情形刺痛了她的眼睛。她那么努力,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名字前冠上他的姓氏么?可是无论她多么努力,她想要的位置已经被人取而代之。 她如何不恨?
雪惜听着舒父生疏地叫她苏小姐,她心里闷闷的,她见舒父转着轮椅要出去,不知为何就脱口而出,“没关系,既然你们找斯年有事,那不如留下来玩一会儿。”
“惜儿!”池斯年诧异地看着雪惜,她突然留下舒家父女,真的让他吃惊不小。
“雪惜!”安小离与申世媛也几乎是同时惊呼,且不说这个舒雅居心不良,就是今天这情形,也不适合留下这个祸害啊。
雪惜冲大家温婉的笑了笑,“今天我是主角,我可以邀请我想邀请的客人吗?”
舒父与舒雅亦是吃惊,舒雅目光锐利地盯着雪惜,她应该恨她入骨才对,怎么会这么好心留下她?然而雪惜脸上带着真诚的微笑,一点也做不得假。她看不出异样,在心里暗讽,苏雪惜,你真会演戏,你以为你在斯年面前装大方,就能将我比下去,你做梦!
然而当舒雅触到池斯年冰冷的黑眸时,她知道自己这步棋走错了,她不该来,不该将自己陷入这种进退不得的境地。
可是她就是想来给苏雪惜添堵,不计一切代价,就是为了让她难堪。
安小离与申世媛相视一眼,又望向雪惜,安小离气得想戳她的脑门,她是真单纯还是真愚蠢啊?她难道没看见自舒雅进门来,眼睛就粘在了池斯年身上,她这样下去不吃亏才怪。
雪惜看见了她们脸上的不赞同,可是谁也不会明白她此刻在想什么,她只是想让那个人陪她过一个生日而已。即使怨恨,即使不忿,即使一辈子不能原谅,当她在看到他时,她还是没办法扼制这种疯狂的想法。
池斯年偏头看着怀里的她,这一刻,他看不懂她在想什么,她眼里的情绪太多,他读不懂,“惜儿,你……”
“舒小姐,舒伯父,希望你们玩得开心。”雪惜真诚邀请,这一刻,即使她对舒雅有再多的芥蒂,她都全部放下了。或许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理解,她自己明白就好。
舒父看着她,眼中掠过一抹感慨,他突然摸了摸身上,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玉佩递过来,“仓促前来,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这块玉佩跟了我许多年,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什,如果苏小姐不嫌弃,我就把它送给你了。”
舒雅倏地睁大双眼,自她记事以来,父亲就带着这块玉佩,她从未见他摘下过,此刻他居然要把这枚玉佩送给苏雪惜,她怎能不震惊?
雪惜看着舒父手中那块玉佩,灯光下玉身晶莹剔透,应是罕见的老坑玻璃种。她微笑婉拒,“谢谢舒伯父,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既是跟随您多年,想必它对于您来说有特殊的意义,您还是留着吧。”
舒父握紧玉佩,怔怔地盯着雪惜,真像,这浅笑低眉的样子,真是太像了。
舒雅暗恨在心里,她今天闹这一出,她根本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反而成就了苏雪惜的大气。除了第一次她们见面时,苏雪惜惊慌失措,之后的每一次,她都输给了她。
既然雪惜都这么决定了,池斯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请他们进来。
安小离忍无可忍,拽着雪惜走到一旁去,“苏雪惜,你脑子抽了吧,她故意来闹场的,你还请她进来,你脑子不正常吧。”
雪惜靠在墙边,看着那边舒雅激动的比划着,而池斯年脸上一点困惑的表情都没有。池斯年居然懂手语,他什么时候会的,与舒雅重逢前,还是与舒雅重逢后,他专程去学的?
“我知道她是故意的,既然她成心了要来找气受,我何不成全她?”雪惜晃着玻璃杯里颜色漂亮的果酒,璀璨的光芒映得她瞳仁波光潋滟。
安小离懊恼地瞪着她,“你男人都被她霸占了,到底是你找气受还是她找气受?”
雪惜但笑不语,安小离还想数落她两句,却见程靖骁迎面走来,她连忙丢下一句,“我去一下洗手间。”然后落荒而逃。
程靖骁扑了个空,他站在雪惜面前,看着安小离逃之夭夭的背影,无可奈何的笑了。他举起酒杯与雪惜碰了一下,温声道:“生日快乐!”
“谢谢!”雪惜甜笑,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程靖骁打量她,须臾,他摇头失笑,“你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雪惜瞧他目光落在大厅另一边,她说:“你觉得我该大闹一场,将他们赶出去?”
“你不会做这么不识大体的事。”程靖骁莞尔,她在自己的婚礼上,不顾难堪让自己的新郎离开,这样的女子,绝对不可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雪惜摇了摇头,“别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的样子,对了,一会儿是不是有个切蛋榚的环节?”
“好像没有,你若需要,我可以让人马上准备。”程靖骁说,再看她满眼精光,他似乎猜到她要做什么了,他笑着摇头,“看来我真不了解你。”
“程靖骁,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雪惜说完,神秘兮兮地凑到程靖骁耳边低语了几句,程靖骁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安小离正巧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他俩看着她贼兮兮的笑,她顿时有种大祸临头的不妙预感。
看着安小离朝他们走来,雪惜自觉的挪地方,再看那边,池斯年与舒雅不翼而飞,留下舒父一个人。雪惜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地向他靠近,离得越近,她就越紧张,站在舒父身后时,她手心里已经捏了一把汗。
舒父仿佛感应到什么,他转过身来,看到离他一步之遥的苏雪惜,他朝她善意的微笑,“苏小姐,派对办得很不错。”
雪惜站在那里,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谢谢。”
一时间,两人之间再也找不到话题继续下去。雪惜站了一会儿,正准备转身离去,舒父突然道:“苏小姐老家是哪里人?”
雪惜低头打量他,因为长年卧床的原因,他身形消瘦,脸色偏黄,颧骨很高,眼窝深陷,显得那双眼睛格外具有威慑力,“清泉镇。”
“哦,那里是个好地方,我年轻的时候曾去过那里,你家里有些什么人?”舒父继续道。
“还有个弟弟。”
“你父母呢?”舒父脱口而出,问完了又觉得唐突,“不好意思,我……”
“父母双亡。”雪惜打断他的话,她看着远处,重复了一句,“他们都死了。”
舒父按在轮椅上的手突然捏紧,他望着雪惜,道:“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了,你跟我女儿雅雅长得很像,跟你说话不自觉多了几分亲切,你不会见怪吧。”
“不会,那您随意,我先走了。”雪惜说完,转身就走。
舒父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却没有挽留她,良久,他沉沉一叹。
露台上,舒雅与池斯年相对而立,夜风拂起她柔软的发丝,她伸手将头发抚到耳后,那动作风情万种。池斯年却无心欣赏,或许爱情消失了,真的就再也找不回当初那种感觉了。
如今他对舒雅,真的只剩下责任。
静默许久,池斯年率先开口,“你最近还好吗?”
舒雅看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如果没有她的十年,如果没有她现在的坚持,他怎么会有今天?可是她坚持到最后,他娶了别人,辜负了她。她点了点头,比着手语,“我很好,你呢?伤好了吗?”
“嗯。”池斯年亦是点头,不知道从何时起,他们之间说话已只剩下这些客套的问候了。
又沉默了一会儿,舒雅看着他冷淡的俊脸,比划着,“斯年,你在怪我吗?其实我真的不想打扰你们,可是爸爸……,他想见小吉他,我也想见他,我……”
池斯年看着她,“我知道你想见小吉他的心情,我也承诺过,等他放暑假了,就接他回来与你们住一段时间,雅雅,他是你的孩子,任何人都抢不走。”
舒雅低下头去,“对不起,今天是我唐突了。”
池斯年见她这样,责备的话语就再也说不出口,可是一想到妈妈说的那些话,他就不得不申明自己的立场,“雅雅,虽然我知道说这些对你很残忍,但是我还是要说,我已经结婚了,不要把希望放在我身上,我已经不是十年前的池斯年,我们……已经错过了。”
舒雅猛地抬头看着他,她眼里迅速蓄满泪水,她拼命忍住,眼泪将掉未掉,那模样看起来特别可怜。池斯年回视她,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得生生的疼,但是他不能心软。如果他立场不坚定,最后他们三个人都会受伤。
舒雅伤心欲绝,她难过地看着他,手快速的比着:“斯年,我不在意,真的,就算是做情人,只要你偶尔想起我来看看我,我就心满意足了,求你不要抛弃我,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剩下你了。”
池斯年心痛,她还是那个高傲的舒雅吗?是什么让她变得如此卑微地乞求他的怜惜?池斯年闭上眼睛,再也无法硬起心肠,“雅雅,你是个好女人,你值得拥有更美满的幸福,你……”
“可是我只要你啊。”舒雅痛哭失声,坚强打不动他,可怜打不动他,她所剩的只有低进尘埃的乞求。
池斯年还未说话,露台上突然响起一道清亮温和的声音,“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