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
雪惜看着床上直勾勾盯着她的池斯年,她叹了一声,“你先出去吧,一会儿我再叫你。” 护士出去了,池斯年还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眼里似乎还暗藏怒火。雪惜站在床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到底想怎样?”
“你跟他聊什么聊那么久?”池斯年皱眉盯着她,语气中还飘着一股醋酸味。他以死相逼,才逼她来到他身边,结果她跟他说的话,还没跟那个医生多。
雪惜无语,“我跟他还能聊什么,因为你,我都快被他骂得抬不起头来了,什么工作再忙,也要关心自己的爱人,不要忽视病人的心理状况,池斯年,你真能折磨人。”
不知道哪句话对了池大爷的胃口,他的俊脸立即多云转晴,笑得满脸都是褶子,“他说得对,我现在是病人,你要万事以我为先。”
雪惜不忍直视了,她抚着额道:“我觉得你需要去脑科治治,指不定是这儿出了问题。”雪惜指着他的脑袋,池斯年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手指,紧紧攥在手心里,像是怕她跑了一般,“我乐意!”
手指被他攥在掌心,雪惜抽了几下,都没有抽出来,下一秒,城池尽失,她整个小手都被他握进手里。池斯年看着她,他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地看过她,自从婚礼结束后,他们的生活就兵荒马乱、翻天覆地,如今终于能这样静静凝望,仿佛已经过了一世纪那么久。
雪惜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羞涩的垂下头,伸手去遮他的眼睛,他另一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低笑着追逐她的目光,雪惜脸红了,“讨厌啊,不准看不准看!”
池斯年心情好得不像话,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惜儿,你真狠心,如果我真的饿死了,你会不会原谅我?”、
雪惜抬起头看着他,认真道:“我来看你,不代表我已经原谅你了,我只是不想看到我们互相折磨。要不要原谅你,看你以后的表现。”
她能说这番话,池斯年已经相当满足了,他认真的看着她,“这算是我初为人夫的考验?”
“嗯,考验,你有信心吗?”雪惜笑睨着他。
“当然,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有信心。”池斯年亦笑道,他轻轻将她拉进怀里,他们之间终于雨过天晴了。雪惜靠在他怀里,这是自婚礼后,两人之间第一次这么温馨的相处,孰料……
“咕噜噜……咕噜噜……”
雪惜从池斯年怀里抬起头来,看着他尴尬的表情,她懊恼的拍了拍脑袋,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记了。她连忙站起来,走到床头柜前,看到刚才舒雅拧来的鸡汤,她心里有点不舒服,她回头看了池斯年一眼,池斯年连忙斩钉截铁道:“我不饿!”
然而随后响起的“咕噜噜”声音,却出卖了他。
雪惜端起鸡汤,来到微波炉前,她将鸡汤倒进碗里,然后放进微波炉里热。此刻病人为大,计较吃醋什么的,等他吃饱了再说。
热好了鸡汤,雪惜拿勺子将上面浮着的一层油抹去,她将碗放进托盘,走到病床边坐下,然后扶着池斯年坐起来,将鸡汤递给他,“喝吧,医生交代过你这两天不能吃太油的东西,我把上面的油打捞了一下,应该不会很油。”
池斯年躺着不动,“你喂我喝!”
“你没长手?”雪惜已经强忍着将鸡汤倒掉的冲动,他还跟她卖萌耍无赖。
“没长!”
“……”雪惜看着他碎了一地的节操,无言以对。最后到底还是败给了他,她端起鸡汤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他嘴边,看他津津有味的喝起来,她忍不住道:“好喝吗?”
“好喝。”池斯年笑眯眯的,看到她变了脸色,他补充道:“只要是你喂给我喝的,就是砒霜也好喝。”
雪惜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她一勺一勺的给他喂,直到一碗鸡汤见了底,她抽了面纸递给他,他直接将嘴嘟着送过来,雪惜汗了汗,帮他擦了嘴,她瞟了一眼搁在床头柜上的香水百合,咕哝道:“我不喜欢香水百合,我对这花过敏。”
池斯年心里暗笑,“嗯,我也过敏。”
“我怎么觉得你喜欢得很呢?”雪惜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池斯年哆嗦了一下,“我不喜欢,我喜欢满天星。”
“既然你不喜欢,那我拿出去送人了,刚才被你吓哭的那个小护士真可怜,正好补偿一下她受伤的心灵。”雪惜说着抱起香水百合向门外走去,池斯年的目光追逐着她的身影,绵长而深情。
………………
顾远兮离开病房后,他在停车场拦住了正欲离开的舒雅,“舒小姐,我们谈谈。”
舒雅转过头去,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虽然他们没有正式碰过面,但是她早已经认识他。两年前,池斯年带着顾远兮回国,她就从照片上见过他。她知道,顾远兮是池斯年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亦是他视作生命的兄弟。
这个黑脸男人,长得并不俊美,他五官粗犷刚毅,目光犀利,但是笑起来时,他眼里却满溢柔情。她微微一笑,比了一个手势,然后朝顾远兮伸出手去。
顾远兮伸手虚握了一下,然手收回手,“舒小姐,幸会!”
咖啡馆里,舒雅与顾远兮临窗而坐,侍应生将他们各自点的咖啡送上来,顾远兮看着舒雅面前的卡布奇诺,他目光一深,“我第一次从大哥嘴里听到舒小姐的名字时,他面前就放着一杯卡布奇诺,他只是看着,却并不喝。那时我实在很好奇,一个像卡布奇诺的女孩子,该是一个什么样聪慧灵秀的女孩子。”
舒雅望着他,并不说话。
顾远兮扬眉盯着她,“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大哥嘴里只有舒小姐的名字,无论看见了什么,他都能将那些东西与你联系在一起。我想,你们之间一定有过很多美好的回忆。从大哥的口中,我认识了舒小姐你,独立,聪慧,勇敢,坚毅,重情重义,不瞒你说,我很欣赏你。”
舒雅从包里拿出便利贴,在纸上写道:“谢谢,但是你要说的重点不是这个吧?”
顾远兮失笑,“舒小姐,你那么聪明,又怎么会看不出大哥已经不爱你了?”
舒雅猛地抬起头来,她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顾远兮,顾远兮亦望着她,“当大哥决定向苏雪惜求婚时,你在他心里就已经成了过去式。如今他对你的放不下,只是出于责任出于道义,我希望舒小姐不要用责任与道义来束缚大哥,如果你真的爱他,就请祝他幸福!”
“那我的幸福呢?”舒雅在纸上迅速写着,“顾先生,你一定不知道这十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我拼了命活下来,就是为了他,对不起,我不会放弃。”
顾远兮抬头望着舒雅,“我知道我这样说对你很不公平,但是爱情不讲究先来后到,过去了终究是过去了。”
“你凭什么跟我说这番话?你只是一个旁观者,你永远都想象不到我为这段感情都付出了些什么。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放弃他。”舒雅说完,站起来欲走。
顾远兮亦站了起来,他慢幽幽道:“舒小姐,你在承昊面前的态度与在我面前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你写的那些话并不是你的真心,你只是想要大哥愧疚对吗?”
舒雅转身看着他,她死死咬着嘴唇。
顾远兮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他心里有些不忍,“你有十年的辛酸,大哥也有,你受过苦难,应该明白幸福来之不易,如果你真的爱大哥,你又如何舍得他在爱情与责任之间痛苦抉择?”
“他爱我!”舒雅在纸上固执的写了三个字。
“是么?”
“苏雪惜长得像我,这就是最好的凭证。斯年重情重义,他先招惹苏雪惜,出于愧疚,他娶了她,但是他不爱她,他爱的是我,只有我。否则婚礼上,他不会抛下苏雪惜,跑来帮我主持我妈妈的葬礼。”
“那你是否知道,承昊出现时,大哥与雪惜并没有完全仪式,他听说你妈妈过世的消息,他依然坚持与雪惜完成婚礼。如果他不爱她,他会马上离开。舒小姐,十年的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当然也包括爱情。”顾远兮顿了顿,接着道:“对了,有件事应该告诉你,大哥回城的途中遇到车祸,初步结果是,有人将钢针扎进前轮,前轮突然爆胎才导致了车祸,我们正在全力追查这件事,如果舒小姐心里觉得有可疑的人,请务必告诉我。”
舒雅被他的话震得往后退了一步,比他的话更有威慑力的是他那双洞察一切的犀利黑眸,她垂下眼睑,竟不敢迎视他犀利的目光,拎着包匆匆走出了咖啡馆。
顾远兮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急匆匆离开的背影,看来舒雅这个人并不简单。
医院里,池斯年喝了一碗鸡汤,打了吊针,睡了一觉,醒来后整个人都复活了。雪惜守在病床边,他沉睡的时候,她可以眼也不眨的盯着他,他醒来了,她却不敢再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