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证

  李承昊猛地站起来,目光似剑地盯着舒雅白皙光滑的后背,背上那副狰狞的野兽图让他红了眼睛,他缓缓走过去,在离她一步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伸出手,想触碰一下,最后又将手缩了回去,他怒声咆哮:“这个禽兽,我要杀了他。” 李承昊大步向门外冲去,舒雅一惊,她来不及穿上衣服,快步追到门边,抱住拉开门要冲出去的李承昊,眼泪急速滑落下来。
  “雅雅,你松手,我要去杀了那个畜生,他怎么能这么对你?”李承昊气极,去掰她的手,舒雅死活不松手。
  李承昊一直以为舒雅不出现,是已经跟乔震威同流合污了。他调查了这么久,各种迹象表明,舒雅时不时出现在斯年面前,装神弄鬼的,是要暗害斯年。可是当他看到舒雅后背上的野兽图时,他什么都明白了。
  舒雅是个完美主义者,不管什么时候,她出现在大家面前时,都一定是最美的。如今她背上纹了这么丑陋的野兽图,又打上了乔震威的印记,以她的性子,她是绝对不会出现在斯年面前的。
  舒雅死死抱住他的腰,李承昊本来是军队里出来的,力气非一般人能比,他握住舒雅的手用力一扯,就将她的手扯开了,然后他手一松,往前走去。
  身后忽然“咚”一声,他浑身一僵,猛地转过身去,看到舒雅摔倒在地,他急忙奔回去,将她从地上扶起来,看到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胸/罩,他尴尬地移开视线,捡起她的衣服,将她裹住,然后抱着她坐到沙发上,他背过身去,不敢看她,“雅雅,你先把衣服穿上吧,穿上我们再谈。”
  舒雅低头看着自己这副模样,难堪地红了脸,她也顾不上疼,连忙拿起衣服穿上。等她整理好后,李承昊才敢回过头去看她。
  或许刚才发生了那一段插曲,两人都很不自在,面对面坐着,都没有说话。
  李承昊冷静下来,想到刚才激动的自己,想到舒雅抱住他腰时的悸动,想到舒雅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他终于发现问题所在,“雅雅,你说话啊,你的声音呢?”
  这句话似乎触中了舒雅的伤心处,她未语泪先流,李承昊看得心紧,抽了纸巾递给她,“你别只是哭啊,这十年来你在哪里,都做了什么?我们找了你那么久,为什么你一直不出现?”
  舒雅一边擦泪,一边从随身带的坤包里掏出纸和笔,在上面写着:“我失声了。”
  李承昊看着她写的字,脸色立即就变了,大声道:“失声,什么意思?”
  舒雅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捂住眼睛,眼泪从指缝间流了下来,她哽咽地发不出声音,另一手颤抖着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哑了,再也说不了话了。”
  写完,她似乎手都脱了力,笔从她手指间掉了下来,摔在地上断成了两截,而她也趴在桌上悲恸地哭了起来。
  李承昊看着那几个字,眼前一阵发黑,耳边嗡嗡的,哑了,舒雅居然哑了,怎么会这样?看见舒雅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人可以放心的哭一场的模样,李承昊一颗心软得快要化成了水,他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坐下,他犹豫了一下,抬起手来落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她的背。
  舒雅哭得气都喘不过来了,转过身去倒在李承昊怀里哭得声嘶力竭。李承昊愣了一下,随即将她拥紧,“雅雅,别哭了,别哭了啊。”
  舒雅哭了好一阵子,眼泪打湿了他的衣服,她抬起头来,一边抹眼泪,一边不好意思地看着李承昊,那眼神含着歉意,李承昊知道她想说什么,他摇摇头,“不用觉得抱歉,我们以前还是朋友,不是吗?”
  舒雅点了点头,伸手比划着什么,看到李承昊一脸茫然,她尴尬地垂下手,然后从包里又掏出一只笔来,在纸上写着:对不起,你不懂手语,我想说谢谢你。
  李承昊看着纸上的字,心里又是一疼,曾经骄傲的舒雅,声音婉转动听的舒雅,如今却只能靠手语和写字来表达自己想说的东西,他伤感极了。
  “没关系,不要一直跟我说对不起,你也不想这样的,你的声音……”李承昊问了一半,又怕会触到她的痛处,又将话咽了回去。
  舒雅笑了一下,因为刚才才哭过,此时脸上还带着泪珠,那一笑,竟说不出的凄美,李承昊心中一紧。曾经的舒雅,像是傲立在山间的百年松柏,坚韧刚毅,让他敬佩不已。
  而如今的舒雅,却像路边的一株小草,柔弱无依,让他心疼不已。
  舒雅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好的记忆,整个人都在颤抖,李承昊看着她惊恐的模样,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雅雅,别害怕,有我在,没人会伤害你的。”
  舒雅颤抖得很厉害,她握着笔,写出来的字也是歪歪扭扭的,“之前,我自杀过,上吊,没死成,被救下来后,伤了声带,就再也说不了话了。”
  李承昊惊愕地看着她,是怎样的绝望,让她产生了轻生的念头,“雅雅,到底是怎么回事?”
  舒雅摇头,眼泪纷飞,说不出的可怜。
  “雅雅,你别哭啊,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自杀,是不是乔震威那个畜生害你的,你跟我说,他是不是……”李承昊一想到乔震威在她身上纹的野兽图,那象征着这个女人都是他的纹身,他就气愤不已。
  舒雅捂着嘴,眼泪爬满了她的脸,她写着:“承昊,你别问了好不好?我不想说,那是我最不想去回忆的回忆。”
  李承昊望着她,这样一个弱不经风的女子,她到底承载了多少痛苦,才会连回忆都不想回忆。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将乔震威绳之以法。
  李承昊想了想,说:“雅雅,跟我回去吧,斯年一直在找你,他……很想你。”
  舒雅眼中的泪又涌了出来,提到池斯年,她眼神中露出一抹惊心的绝望,她不停摇头,“不要告诉他,我已经不是原来的舒雅了,现在的我,配不上他。”
  “雅雅,你是为了他才受尽折磨,他不会嫌弃你的,跟我回去,我会安顿好你,乔震威不敢动你。”李承昊说,如果斯年看到她现在这副模样,一定不会嫌弃她,反而……会更爱她吧。
  可是,想到苏雪惜,他又犹豫起来,从始至终,苏雪惜都是无辜的,如今他们好不容易走到一起,斯年已经向她求婚了,如果这时候舒雅回去,苏雪惜又该何去何从?
  李承昊拧紧了眉,雅雅啊,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出现,为什么要等到事情变得复杂了才肯出现?
  舒雅还是摇头,她在纸上写着,“不,我不能跟你回去,承昊,你就当没见过我,就当我死了吧,我不能见斯年。”
  “雅雅。”李承昊急得声音提高了一分贝,看见她受惊似的瑟缩了一下,他又放柔了声音,“你还活着,我怎么能当你死了?斯年若是知道你还活着,他一定会很开心的,你就算不想见斯年,也要见见你的儿子小吉他啊,他已经十岁了,你还从来没见过他吧,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想他吗?”
  听到小吉他三个字,舒雅眼泪滚滚而出,清瘦苍白的脸上尽是泪水,“我想,每日每夜都想他,想得快要发疯了,可是我不能去见他,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李承昊瞬间想到一种可能,“是不是乔震威胁迫你?雅雅,告诉我,是不是那个畜生?”
  舒雅擦干眼泪,那神情,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悲恸,她在纸上写着,“承昊,你别冲动,乔震威比你们想象的要狡诈,就连上次他入狱,也是他计划好的,斯年能够那么迅速的搞垮乔氏,也是因为乔氏早已经被他架空,斯年查到的那些流散在国外的资金,只是冰山一角。”
  “他留下的那些证据,只是为了引斯年上钩,他坐牢,是想金蚕脱壳,假装病死在牢里,然后用另一种身份重新活着。他比你们想象中的更难对付,我留在他身边十年,他做事滴水不漏,我全程参与他的计划,却一点罪证也掌握不到。我已经在他身边潜伏了十年,我不能功亏于溃。”
  李承昊看着这些字,震惊极了,“你的意思是你现在不肯出现,是要掌握他的罪证?雅雅,你怎么这么傻?”
  “我爱斯年,我不想他受到一点点伤害。承昊,请你一定要帮我保密,不要告诉斯年见过我。”舒雅抬起头来,目光楚楚地盯着他,带着一丝乞求。
  “可是,雅雅,你不会后悔吗?斯年要娶别人了,如果你再不出现,他就永远不会再属于你。”李承昊皱眉盯着她,满脸的凝重。
  舒雅愣了愣,随即苦笑,她在纸上刷刷写了几句话,“承昊,斯年是我这一生最想守护的人,我不能冒一点点的风险,如果我现在回到他身边,那么我这十年来所做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雅雅,斯年已经不是当年的斯年了,他可以保护他自己,也能够保护你,你不要以身犯险,乔震威这禽兽毫无人性,他会杀了你的。”李承昊震憾了,同时心里酸涩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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