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九章 静观其变
第八百八十九章 静观其变
管事轻轻地推开书房门,朝柳大先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柳大先生缓缓走了进去,而管事和陪着柳大先生来的小姐、丫鬟,则全都留在了书房外面。
柳大先生刚刚走进书房,管事便伸手拉上了房门,轻轻的关了起来,而书房里,正有些心烦气躁的在书房里来回走动的薛相妫玮,看见柳大先生走了进来,急忙三步并着两步,迎了上来,隔着还有一两步远,便朝柳大先生拱手为礼说道:“先生,您可算来了。”
柳大先生朝妫玮微微躬身行礼,还没行下去,便已经被妫玮伸手搀扶住了,急声说道:“先生,不需多礼,不需多礼。”
柳大先生顺势直起身来,瞥了妫玮一眼,淡淡地说道:“相爷有烦心事?”
“呃。”妫玮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朝柳大先生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说道:“先生,请坐下说话,坐下说话。”
柳大先生毫不客气地走到一旁的矮几后面,跪坐了下去,然后才又说道:“相爷刚才应该是在练习书法吧?”
妫玮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才有些奇怪地问道:“先生如何得知?”
柳大先生淡淡地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妫玮的话,而是又说道:“相爷有烦心事,以至于心不能平,这书法,最将就的就是一个心平气和了,相爷心不能平,又如何能写得好字呢?倒是白白浪费了这贵如金帛的宣纸了。”
听了柳大先生的话,妫玮微微愣了一下,旋即朝柳大先生微微拱手说道:“先生所言甚是,先生所言甚是。玮今日请先生来,正是有一件烦心事,想要请教先生。”
妫玮话还没说完,却被柳大先生抬手给制止住了,说道:“相爷的好意,老朽心领了,承蒙相爷看重,不耻下问。只是,老朽人老昏聩,已经没有法子再为相爷提供任何有用的建议了,相爷身为一国国相,请教的事情,必定是关乎于社稷民生的军国重事,老朽不敢与闻,不敢与闻。”
听了柳大先生的话,妫玮脸色不由自主地变了一下,旋即又说道:“先生,先生乃是名满天下的名士,心中定有丘壑,玮今日乃是真心实意,求教于先生,还请先生不吝赐教。玮之前若有得罪怠慢先生之处,也请先生包容海涵,玮在此向先生赔不是了。”
说着,妫玮长身而起,走到柳大先生跟前,朝柳大先生躬身行了一礼。
柳大先生就那样跪坐着,没有任何起身还礼的意思,生生地受了妫玮一礼,等妫玮直起身来之后,却才又说道:“相爷严重了,老朽空有一身名气,但却盛名之下,其实难副。郑相前车之鉴,相爷忘了,老朽却是片刻不敢忘却。今日相爷请老朽前来,怕事问道于盲了。”
听了柳大先生的话,妫玮脸色也不由自主地变了一下,心中更是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来,这柳大先生名声在外,是不假,可他之前侍奉的,却是郑国丞相陈文,而陈文的下场,却是身死族灭,这可不是个什么好兆头啊!当时陈文的情形,跟自己可是有几分相似呢!嗯,难道自己今天将这个柳大先生请来,是真的请错了?
微微愣了一下之后,妫玮旋即便又说道:“先生说笑了,事过境迁,时势相易,往日之事先生又何须再提?郑相与玮,又岂能相提并论?”
柳大先生淡淡的抬眼瞥了妫玮一眼,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又说道:“既是如此,不知相爷找老朽来,所为何事?”
妫玮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才又说道:“先生,实不相瞒,近日国中发生了一些事情,可王上到现在,也还没召见玮,玮心中深感不安,还请先生为玮指点一条明路。”
听了妫玮的话,柳大先生双眼微微缩了一下,盯着妫玮瞧了几秒钟,然后才又收回视线,淡淡地说道:“相爷心中不安,只是因为王上没有召见相爷?还是相爷担心,王宫中已生变故,相爷鞭长莫及,无法掌控朝局?”
妫玮微微愣了一下,旋即笑着说道:“先生说笑了,玮现在只是一介国相,国中老臣宿将众多,王上数位王子,也都是人中龙凤,玮何德何能,敢妄图掌控朝局呢?”
“既然如此,相爷又何必心急呢?”柳大先生淡淡地说道。
听了柳大先生的话,妫玮不由得又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见柳大先生竟然长身而起,朝自己微微躬身行礼,说道:“若是相爷没有别的吩咐,老朽就先告退了,辛柔姑娘近日新学的觅音曲,老朽听来,感慨颇多,还想多听几遍呢。”
妫玮见状,不由得一愣,旋即回过神来,急声叫道:“先,先生,请留步,请留步先生!”
“相爷还有何吩咐?”柳大先生抬头瞧着妫玮说道。
妫玮脸色变了又变,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咬牙说道:“先生勿怪,刚才是玮多心了,未能告诉先生实话。”说着,妫玮起身,将早上收到的密信拿了过来,递给了柳大先生,又将密谍汇报的事情,全都低声跟柳大先生说了一遍。
说完,妫玮这才又朝柳大先生躬身一礼,说道:“还请先生教我。”
柳大先生一直静静地听着,听完妫玮的话后,许久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过了好一会儿,柳大先生才又低声吐出了一个字来:“等。”
“等?”妫玮微微愣了一下,疑惑地望着柳大先生。
柳大先生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一动不如一静,为今之计,相爷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听了柳大先生的话,妫玮不由得又愣了一下,旋即说道:“可是,宫中这许久都没有传出消息来,玮真的担心,宫中生变啊!”说着,略微停顿了一下,妫玮又低声加了一句:“实不相瞒,先生,玮在宫中,也还算消息灵通,可到现在,宫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传回来,可见,宫中必定已经发生了某种变故。”
“就算宫中发生了某种变故,想也现在又能做什么呢?是起兵清君侧呢,还是就这样单枪匹马的,冲进宫中去,一探究竟?”柳大先生抬眼瞧着妫玮说道。
听了柳大先生的话,妫玮不由得又愣了一下,良久才又说道:“那,先生,玮真的就只有静观其变吗?”
“没错,相爷现在也只能静观其变了。不管宫中发生了什么变故,最迟明天早朝之时,谜底就会揭晓,相爷现在何不放宽了心思,耐心的等上几个时辰,等谜底揭晓之时,相爷要如何应对,再从长计议也不迟。”
听了柳大先生的话,妫玮不由得又愣了一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听柳大先生的话。
柳大先生淡淡地瞥了妫玮一眼,旋即便又说道:“如果相爷实在心急,老朽倒是有一计,可让相爷心安。”
“哦?愿闻先生高见。”妫玮眉头一挑,急忙朝柳大先生拱手行礼说道。
柳大先生微微一笑,然后才又说道:“相爷刚才告知老朽的机密,想必国中知晓的人不多吧?”
听了柳大先生的话,妫玮不由得又愣了一下,旋即点头说道:“除玮之外,知晓的人,应该仅仅只局限于屈指可数的几个。”
妫玮话音刚落,柳大先生便又接着说道:“那不知太子殿下是否已经知晓了呢?”
听了柳大先生的话,妫玮一愣,旋即缓缓地瞪大了眼睛,最后脸上也忍不住浮现出一丝兴奋的笑容来,朝柳大先生拱手一礼,说道:“多谢先生,玮明白了,玮知道该怎么做了。”
听了妫玮的话,柳大先生脸上依然只是带着淡淡的笑容,过了一会儿,才又说道:“相爷,刚才带老朽来的管事,跟着相爷已经好些年了吧?”
听了柳大先生的话,妫玮一怔,旋即说道:“没错,阿福打小就跟在玮身边,对玮还算是忠心……”说着,却瞥见柳大先生脸上似笑非笑的神色,妫玮心中一动,皱眉说道:“先生,您是担心阿福?这,不可能吧?阿福是我府上的家生子,从小就跟在我身边的。”
听了妫玮的话,柳大先生却是似笑非笑地瞧着妫玮说道:“刚才相爷练字,废纸可是你那位忠仆收拾的?”
妫玮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才点了点头,说道:“是啊。”
“相爷练字,纸上所写的东西,想必不会是什么机密吧?不知以前,相爷这些废纸,都是如何处置的?”柳大先生又轻笑着问道。
“烧了啊,我早就这样吩咐过阿福的。”
听了妫玮的话,柳大先生脸上的笑意更甚,淡淡地说道:“是吗?那想来你那位忠仆,刚才还没来得及烧掉,所以一直揣在袖子里,都带到老朽院中去了。”说着,柳大先生又加了一句:“老朽也正是因此,才大胆揣测相爷心思的。”
听了柳大先生的话,妫玮脸色顿时猛地一变,刚才他心烦气躁的情况下,在纸上写了些什么东西,他自己都已经快记不清楚了,可其中有没有犯忌的东西,谁也说不清楚,甚至于,如果有人真的能如同柳大先生这样,观一叶而知秋,揣度自己的心思,那那些在自己眼中看来是废纸的东西,在别人眼中,那可就大有用处了!而阿福私藏这些东西的用心,那可就真的值得人怀疑了!
瞬息之间,妫玮脸色便变了好几下,旋即高声叫道:“来人!”
房间外的管事阿福听到房间里的叫唤,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几步走到妫玮身边,躬身说道:“主人。”
话音未落,却听妫玮轻轻地拍了拍手,黑暗中突然窜出两个黑衣人来,闪电一般,窜到管事阿福身边,在阿福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伸手把阿福给反扭着胳膊,押着跪倒在了地上。
阿福脸色急变,急忙抬头望着妫玮,急声叫道:“主人,主人,阿福犯了什么事啊主人!”
“拖下去,严刑拷问,务必要追问出幕后黑手!”妫玮沉声说道,语气冰冷得犹如千年寒冰一样。
“主人,饶命啊主人,主人饶命啊!”阿福急声求饶道,妫玮却连应都没应一声,那两个黑衣人便躬身将阿福给拖进了密室中去。
“多谢先生,若非先生,玮不知还要被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蒙蔽到什么时候呢!”妫玮转身朝柳大先生拱手行礼说道。
柳大先生淡淡地笑了笑,然后才又说道:“如果相爷没有别的吩咐,老朽便先告辞了。”
“有劳先生了,辛柔。”妫玮又大声叫道。
房间外的辛柔应声走进书房,走到妫玮面前,款款屈身行礼,柔声说道:“相爷。”
“替我照顾好先生。”
“是,相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