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举哀
第三百八十五章 举哀
陈文心中一惊,豁然一下从轺车上站了起来,冲到轺车前面,双手抓在栏杆上,急声问道:“那是什么?城上扔的是什么?”
陈文左右的亲兵护卫全都看见城头上那人狞笑着朝城下扔的西瓜一样的圆滚滚的东西了,也大致可以猜得出来那是什么,但却没人敢回答陈文的问题!
跪在陈文轺车前面的骑士,更是浑身轻轻地颤抖着,几乎将头贴在了地面上,连抬都不敢抬一下!
很快,从城外攻城的士卒中,便冲出几个骑士来,疾驰着冲到了陈文中军阵前,手上还拿着刚刚从地上捡来的东西。
陈文在轺车上见了,也不等那些骑士通禀,便急声对身前的亲兵说道:“快,让他们进来!”
陈文身前的亲兵很快便让开一条通道来,那几个骑士翻身下马,手上提着捡来的东西,疾步走到陈文轺车跟前,单膝跪在了地上,高举着捡来的东西,沉声说道:“丞相,这便是城楼上扔下来的!”
“什么东西,快,拿上前来!”陈文急声说道。
那几个骑士跪着往前挪了几步,打开了手上提着的包裹,露出了里面一个个死不瞑目,血肉模糊的首级来!
陈文瞧了一眼,顿时只觉着两眼一黑,身子一软,不由自主地便从轺车上栽倒了下去!
周围几个亲兵和轺车前的骑士同时一惊,一起冲上前去,手忙脚乱的将晕倒在地的陈文抬了起来,急声叫道:“丞相,丞相!~”陈文却已经陷入了昏迷,任凭他们怎么摇晃,掐人中,也没有清醒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文才缓缓睁开眼来,喉头耸动了几下,翻身而起,侧身吐出一大口血痰来,痛叫了一声:“气煞我也!”话音未落,却听周围约莫有十来个人,七嘴八舌地说道:“丞相,你没事吧?”“太好了,丞相醒了!~”“谢天谢地,丞相终于醒了!~”
陈文微微有些吃力地转动着脑袋,瞧了一圈围在自己周围的十几二十个人,过了一小会儿,才又有些虚弱地问道:“我这是在哪?东宁郡拿下了吗?”
听了陈文的话,所有人全都低下了头去。
“你们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一个个的,都哑巴了吗?”陈文恢复了一丝力气,瞪大眼睛,瞪着周围的大小将弁,厉声说道。
“丞,丞相,我们现在在东宁郡东十五里外羊肠山口。”良久,陈逡才鼓起勇气,低声说道。
“羊肠山口,东宁郡东十五里?”陈文微微愣了一下,旋即又瞪大眼睛,厉声说道:“你们没有拿下东宁郡?为什么没有拿下东宁郡?为什么没有拿下?我不是说了吗?天黑之前,我要在郡守府,宴请夺取东宁郡的首功者!现在什么时候了,快,马上攻城,马上攻城!”
“丞,丞相,现在已经快子时了。”陈逡避过陈文的眼神,不敢与他对视,低声说道。
“子,子时?”陈文顿时又瞪大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信使,信使呢?从都中来的信使呢?”
“丞,丞相,信,信使已经离开了。”陈逡低声说道。
“离开了?去哪了?我都还没见他,他怎么可能离开?陈逡,你休要骗我!”陈文厉声说道。
“丞相,小人怎敢哄骗丞相?那信使真,真的已经离开了。”陈逡急忙跪倒在地说道。
“是啊丞相,信使已经离开了。”其他几个将军校尉也一起说道。
“那他送来的信呢?还有,”说到这里,陈文心中又是猛地一阵哀恸,深吸了一口气,才又咬牙切齿地说道:“还有我夫人和康儿、亥儿的首级,我要,我要亲自祭拜夫人和我的孩子!”
“丞,丞相!”听了陈文的话,陈逡等人这才知道,陈文其实已经想起来了,刚才他看到的那几颗首级,正是他夫人和孩子的首级。陈逡他们原本还想尽量的避开这个话题,以免陈文再触景生情,晕死过去,可没曾想陈文其实全都记得!
灵堂很快便被布置了起来,中军帐旁边,一座比中军帐还要大的帐篷被搭了起来,帐篷中间,挂着一块两三丈长宽的巨大帷幕,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奠”字,奠字帷幕前面,便放着几个刚刚赶制出来的神位,上面写着陈文夫人和另外五个公子小姐的名字。
六个神位两旁,才是相府中其他那些奴仆使女的牌位!原本,那些奴仆使女,是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牌位的,也没有那个资格可以享受他人的祭奠,只是一群低贱的连名字都不配拥有的贱民,怎么可能有资格享受祭奠?
不过,陈文念在他们也算是为自己尽忠尽孝了,感念他们的忠义之心,所以便也让人将他们的姓名,落在了牌位上,集中放在了陈文夫人和公子小姐神位的两旁,也好让自己的夫人和孩子,在天上也能够继续享受这些奴役仆人使女的服侍!
神位外侧,一条条写着各种敬告天地神灵的语录的挂幅,高高的垂了下来,微风拂过,挂幅两旁挂着的风铃,清脆地响了起来。燃烧着的香草,升腾而起的阵阵青烟,袅袅绕绕,将整个大帐都变成了一片烟雾缭绕的人间仙境……
陈文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在陈逡的搀扶下,出现在了帐篷里,就那样默默地站着,一双眼睛空洞无神地望着自己夫人和孩子的神位,眼角不知不觉地便渗出了一滴浊泪。
几个游击将军,头盔上缠着白条布带,脚步沉重地走了进来,走到陈文夫人和孩子的神位前,深深地鞠躬行礼,然后又退了出去,换上了另外几个游击将军和守备校尉!
大帐外,数万大军连营十余里,尽皆戴孝,所有人头上都绑着白布条子,便是高高飘扬的大纛旗上,也换上了斗大的一个“奠”字,其他那些小旗上,同样也挂上了白色的布条,一阵山风吹来,便好像经幡一样,让人望而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