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正如张导所承诺的,后面几天,易彦的确并没有再如何找茬,只是还是隐隐有点不配合罢了,但只要不耽误拍戏,简行也不愿意和他计较太多。
  拍戏的生活有趣又很枯燥,有趣的是可以扮演体验他人的人生,并从中获得劳动的满足感和充实感,但枯燥的是有时候得坐冷板凳,候场一整天可能都没有戏拍。
  简行渐渐习惯了没戏可拍的日子,并很快学会了微博冲浪,玩得越来越顺手,前两天剧组发官宣定妆照的时候,他还亲自上手转发了几条微博,在评论里回复了几个比较友好的发言,只是私信一直没再去看过。
  让简行没想到的是,林君清当晚看见微博的之后,私下微信联系了简行。
  林君清:你在香海影视城?
  简行:嗯,接了部古装戏。
  说起来奇怪,自从上次两人一起参加综艺简行借了林君清浴室洗澡,林君清就对简行表现出了他在内地绝对还没有碰到过的来自演艺圈人的关爱,总是有事没事找简行聊几句天,并且经常有一些真情流露,实在是天真又无害了。
  林君清:我看见了,定妆照很好看……
  简行不知道怎么回,正打算开启一波商业互吹,林君清却又发来一条信息:
  其实我现在也在香海。
  简行:新戏?
  林君清:嗯,不过暂时保密。
  简行表示理解,没有多问。
  林君清:到时候可以探你的班吗?
  简行眉头一皱,发现有点不太懂林君清的脑回路。虽说他俩也多多少少聊了几次天,但是归根结底连朋友都算不上,林君清却说想来简行的剧组探班,未免有些太过亲昵了。
  像是怕简行为难似的,林君清马上又发来一条:
  没关系,我随便说说,不方便就算了……
  简行倒是没有不乐意,毕竟也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谁真心谁假意他还是分辨得出来的。林君清绝对没有恶意,只是好像有点太想交个朋友,又恰好不知道为什么选中了简行。
  简行立刻回他:没有,你来探班我当然欢迎,就是不知道导演那边会不会答应。
  林君清很好哄一样的,马上又开心了起来,发了个可爱的表情包,说:这个你不用管担心,我经纪人会去安排的,免费给你们剧做宣传,导演应该会很乐意的。
  简行:……
  因为林君清在自己这里实在过于“平易近人”,简行倒是完全忘记了他现在可是红透半边天的大明星,做什么都会有人买单的。
  两人又随意聊了许久,林君清才终于肯说再见,简直称得上是恋恋不舍了,简行也很猜不透林君清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几天拍戏下来,简行一直还惦记着这件事情,因为他现在和导演的关系其实很微妙,不咸不淡,拍戏的时候正常交流,拍戏之余几乎没什么交集,简行不想再因为别的什么事情打破现在平静的局面。
  没想到,林君清没能盼来,倒是来了一个更加意想不到的人。
  --
  黎祜深深地对这满堂朝臣失望了。
  摄政王并非是他自封,乃太后懿旨。
  作为摄政王,他无时无刻不谨记自己的身份地位、使命职责,为君,他进尽忠言;为民,他呕心沥血。他所上的一切谏言,无不是深思熟虑后觉得有利于国、有利于民。
  可就因为满朝臣子,只有他敢反驳皇帝的昏聩发言,也只有他能干涉皇帝的决定,他就该受万臣弹劾吗?
  君不君,臣不臣。君主眼中只有享受玩乐,臣子眼中只有权术利益。而他,自问无愧于心,无愧于民,却两处受压,各方谩骂。
  黎祜一双眼凝着深沉的墨色,翻滚着难言的情愫,一遍遍提笔在宣纸上挥洒笔墨,强行压抑着心头的不忿与不平。
  等他终于最终平复心情,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转移到笔下,却突然瞳孔骤缩,半晌,青筋暴起,生生折断了手中的木制毛笔——只见他笔下的宣纸,整面整面,布满了“冤”字,字字墨色浸染,几乎刺破纸面。
  --
  简行把折断的毛笔小心放在砚台上,看了下自己的手,刚刚有点用力过猛,木头断面的棱刺扎进了手里,流了一点血,不过并不是很严重。
  简行没有声张,手背朝外,默默把手藏进宽大的袍子里,转身正欲去看回放,却看见片场外围,黎祜的庭院长廊上,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立在不远处,正一脸讳莫如深地看着他。
  是向野。
  简行移开和向野对视的目光,从黎祜的书房窗户处探出头去,让副导演把镜头转过来给他看,发现有个地方不是很流畅,和导演商量了一下,没有允许重拍,便就此作罢,去休息了。
  简行刚坐上自己躺椅,向野就已经默不作声地跟上来了,站在简行右后侧和简行一起默默看了会导演组调度,问:“手不疼吗?”
  夏然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只听简行说:“演员就是吃这碗饭的,有什么疼不疼的。”
  向野好像是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顿了一会,又问:“拍戏,经常会受伤吗?”
  简行奇怪地向后瞥了他一眼:“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探班。”
  简行轻轻笑了一声,莫名有些嘲讽的意味:“不是说向先生最讨厌蹚娱乐圈的浑水吗?怎么会想来探班呢?”
  向野不出声了。
  剧组看似有条不紊地运作着,可每个人,在按部就班做自己工作的同时,都削尖了耳朵调动除了眼睛的一切感官在注意着向野这边,凡是在娱乐圈工作的人,没有一个不对八卦嗅觉敏锐,没有一个能做到对八卦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向野看了眼简行宽大的袖袍,沉声道:“跟我出来。”
  简行置若罔闻,悠闲地抬起胳膊枕于脑后,往后仰倒在躺椅上,双**叠支撑在地,躺着身子仰面看着向野,视野倾倒,嘴唇一张一合,无声道:“不。”
  向野似乎有点愣住了,就着这个奇怪的视角目不转睛地盯着简行的脸。
  躺椅上的人一身精致古装,发冠紧束,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剑眉星目,鼻梁是高挺的山峦,嘴唇不点而朱,此刻正露出一点慵懒戏谑的神态,看向野的眼神也很专注。
  向野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热,口干舌燥的,什么东西在胸腔喷薄欲出。
  简行从这个角度正好看见向野喉头轻颤,很明显地滑动了一下,暗叫不好,猛地翻身坐正了身体,却被突如其来的力量攥住了手腕。
  向野将简行一把从躺椅上拉了起来,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流血了,跟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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