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就哭出来吧
皇上被宇文奕的这一番话给说的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当年他没办法保护住自己最爱的女人,为了儿子也只能在皇后面前装作毫不关心的样子,如今这个儿子却在他不知道的那一段空白成长了,出乎他的预料,更不在他的掌控当中!
“不管是太子,还是宇文博,朕都看得清,唯独你,是朕不了解的孩子!”皇上说道:“你母亲的死对你打击很大,可是这帝王家就是这样,哪怕我是皇上,我能做到的也不多!”他不得不考虑皇后娘家的势力,不然这天下就要乱了,天下一乱这江山也就坐不稳了。
宇文奕看着皇上,说道:“父皇近日鬓间又增添了几缕银丝。”
皇上一愣,随即叹气:“朕的确是老了,你是想说这个吧?!”
宇文奕说道:“当年祖上建立隆庆的时候,立下祖训,不割地,不赔款,不然就死了都不许入祖坟,必然挫骨扬灰受后世万年唾骂。”说到这,宇文奕顿了顿,然后看向自己这位父皇,戏谑的说道:“可如今的帝王不需要向外邦低头,却要被邦内的朝臣牵着鼻子走了。”骨气没有了,这皇上当得也没甚意思了,方才他说他不想当皇上,有一个半是假,他的确是想当皇上的,只是像他父皇这样的皇上,他不想当!
皇上被宇文奕这一字一诛心的说法说的有些茫然了,换个人说了这话,怕是出去砍十次头都够了,可是宇文奕说了,他却觉得再正常不过。
“你身上的确是有南黎的血脉,不过也像极了年轻时候的我。”皇上叹气,在儿子面前,他的确是显得无能了。一个王朝如果要靠着一个女人的娘家来维持,那的确是他的悲哀。
宇文奕淡笑:“毕竟我是我母亲的儿子,可惜,我母亲去了那么多年,父皇都不曾想要来了解您的儿子到底是怎样的人!”有些路开始走了,他也不想中途折返了。玉宓在信上说萧瑾璇好像对萧侯说了什么,之后萧侯再看萧瑾璇的眼神都变了,就好像他此时一样,皇上也开始忌惮自己的儿子了。此时的他还真是和萧瑾璇像极了,血亲靠不住,能靠的也许只有自己,也许只有彼此了。
宇文奕和皇上的谈话是怎样结束的,宇文奕已经不去纠结了,现在只想出宫找萧瑾璇,这满腔的郁闷怕是也只有和那一个人说了。
…………
萧瑾璇早上起得早,看着院子里的树上有几只喜鹊,心情却是也开怀不起来。自从和萧侯谈话之后,萧侯对她的态度就变得奇怪一些了。纵然早就对这个亲爹没有抱什么奢望,但是如此的疏离却还是让萧瑾璇不悦,弄得好像她是洪水猛兽一般。
玉宓手里端着早膳,匆匆的跑进来说道:“小姐,六殿下来了!”
萧瑾璇意外,这来得是不是太早了?这宫门也就才开没一会儿呢吧?
宇文奕很快就进来了,看着萧瑾璇面前摆着早膳,就直接大剌剌的坐下,笑着说道:“正好我也没用早膳,在你这就解决了!”
玉宓赶紧再去端一份,萧瑾璇也不在乎这一份早膳到底是喂了谁,就问道:“不开心?”
宇文奕一愣,就问:“我这样子像是不开心的样子?开什么玩笑?”他明明是笑着的!
萧瑾璇听了就给宇文奕又夹了一筷子小菜,说道:“这个好吃,甜的,吃了心情会变好。”
对于萧瑾璇这样的关心,宇文奕也只能叹气,然后就冲着宝月说:“去倒茶。”实际上是想和萧瑾璇单独待一会儿。
玉宓这会儿也端着一份早膳进来,放下之后就和宝月一块出去了。
院子里就剩他们两个人了,萧瑾璇就问道:“不想说吗?不想说就不说,吃饭吧。”
“说也说不清楚,有些事情一到嘴边又懒得说,最后也只能憋在心里头了。”宇文奕说道:“倒是你,怎么看得出我不开心的?我笑得明明那么没心没肺的!”
萧瑾璇听着宇文奕的话也觉得有同感,有些事情最后只能自己憋在心里,而且就算说出来又有几人能懂得?
“虽然你是笑着的,但是我见过你的笑是什么样的,刚才那样子,笑得比哭都难看,看得让人难受。”萧瑾璇说道,尤其那眼神里的哀伤,不是皮笑肉不笑就能掩饰住的。
宇文奕抬手在萧瑾璇整齐的头上使劲的揉搓了几下,天下那么大,但是能和他分享哀愁的人,却只有眼前的这么个臭丫头!
“这长大了还得了?”宇文奕打趣道,现在就已经成精了,长大了还不得祸国殃民了?
萧瑾璇苦笑,然后说道:“我现在的情况和你也差不多,不想笑就不用硬撑了。”然后抬手就在宇文奕的手臂上重重的拧了一把,问道:“疼吗?”
“不疼。”宇文奕嘴硬,不过萧瑾璇接着就加大力度,然后说:“疼吗?疼了就哭吧!”
宇文奕先是笑,随即眼圈就一红,可到底眼泪没有掉下来。他的确是心里难受,太子和皇后与他为敌,宇文博与他为敌。他的父皇让他放弃,全天下的人都在反对他走的路,这对他来说的确很累。他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被人算计了半条命进去,学会反抗的时候,又告诉他不要反抗,只要讨好他的兄弟就能让兄弟饶他一命?!
萧瑾璇起身走过去,宇文奕和自己毕竟不一样,她这身体里的灵魂是成熟的,可是宇文奕到底还只是一个十七岁的男孩,虽然看着沉稳,但是也才开始察觉到全世界的恶意到底有多么的让人痛苦。
“掐得这么疼吗?那下次我不掐了。”萧瑾璇说着就抱着宇文奕的头,只要熬过了最痛苦的时刻,人就能得到新生了,就好像她一样。
宇文奕靠在萧瑾璇的怀里,觉得这个小小的胸膛却是那么的温暖,在他被全世界抛弃,被他的父亲抛弃的时候,自己唯一能躲避的地方,就只有这样单薄的一个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