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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武长福那里要来批准调档案的条子并不难,本来他就是聂慎行的人,对聂倾自然会多关照几分。另外,武长福本人当年也是从刑警一步步干上来的,在听聂倾对他讲了有关案情的进展后,他也认同聂倾的观点,觉得有必要查查付明杰。
  不过,“在得到确凿的证据之前,先不要把动静闹大,小心引起不必要的骚动。”武长福这样叮嘱聂倾。
  “我明白,谢谢武局。”聂倾拿到想要的批条,从武长福办公室出来后就直接转去三楼的档案室。
  今天档案室里负责值班的还是上回那位郑师傅,见聂倾来了郑师傅便对他笑笑,“小聂啊,今天来又有什么事 ?”
  “郑师傅好。”聂倾走过去,将武长福签了字盖了章的批条放到桌上,说道:“麻烦您,我想调刑警队付队长的人事档案。”
  “这……”郑师傅拿到条子后仔细看了看,然后轻轻叹了口气,站起来说:“行,我去给你找,你在这里等等。”
  “好。”聂倾点点头,在等候中忽然听到轻微的“噼啪”声,不禁扭头看了眼窗外,发现这场从上午就开始酝酿的雨总算下下来了。
  大约又过了三、四分钟,郑师傅终于拿着一个牛皮纸档案袋走了回来,到聂倾跟前后神情颇郑重地将档案袋递到他手里,说:“这个不能带出去,你就抓紧时间在这儿看吧。”
  “嗯,我知道。”聂倾抱着档案,到阅览区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然后把牛皮纸袋里的文件全部取了出来,摞在左手边,开始一份一份地细细看起来。
  付明杰的履历很干净,一九八一年出生,平城本地人,二十二岁警校毕业后先被分配到五华区莲华街道派出所,半年后因工作表现突出,被调入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当一名刑警。当刑警当了六年后,在二零零九年,付明杰才被任命为刑侦支队第一小组组长,之后在二零一二年又被提拔为刑侦支队队长,一直做到今日。
  聂倾对这些事之前已了解得七七八八,他今天来主要想查的并不是付明杰的工作经历,而是他的家庭状况。
  不过,关于这一块档案中的相关记录却很少,只显示了付明杰的父亲在他十四岁那年因事故去世,具体的事故原因却没有提及。而付明杰的母亲则于四年前因病离世,病因居然是——
  聂倾眼睛盯着档案上的那一行字,不禁微微愣住了。
  因患有严重抑郁症,二零一二年七月四号,于位于平城市五华区金鼎山北路25号——景城兰苑小区的家中自杀身亡。
  聂倾没有想到,付明杰如今竟是孤身一人。他没有成家,家里也没有其他兄弟姐妹,父母先后去世,母亲又是以自杀这么决绝而令人惋惜的方式离开……
  这样的经历,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呢?会成为某种行为的动因吗?
  聂倾默默地沉思一会儿,又接着看了下去。
  剩下的内容中,有用的东西不多,虽说是在意料之中,但全部翻完后聂倾还是感到有些失望。
  这里面,没有任何与林暖有关的信息。
  关系……付明杰和林暖的关系……真的找不到么?
  聂倾害怕自己在匆忙之中遗漏掉什么,于是又把付明杰的档案从头至尾翻看一遍,可还是没能发现他想看到的内容。
  “线索又断在这了么……”聂倾有些发怔地坐着。
  而这时忽然传来电话铃响,聂倾愣了下,抬头发现原来是档案室的电话在响。
  “喂,市公安局档案室,您是哪位?”郑师傅接起话筒问道。
  里面的人不知说了什么,就见郑师傅先客气地应了声:“哦,是孔局啊,请问您有什么事?”
  聂倾听见是孔宪明打来的,心里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便迅速起身猫步走到郑师傅跟前,冲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下摊在那边桌子上的档案,轻轻摇了摇头。
  郑师傅会意地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就听他对电话那头说道:“您说付队的档案是吧?我正准备调给他。您的意思是不能批准吗?”
  聂倾闻言便又快步回到桌前,动作很轻地将付明杰的档案全部收拾好放回牛皮纸袋里,走过来后轻轻交还到郑师傅手上。
  “好,好的孔局,那我就收回去好了。”郑师傅抱住纸袋,又跟孔宪明说了两句电话便放下了。
  “小聂——”挂断电话后郑师傅似乎有话想问聂倾,可他余光一瞅忽然看到有人过来,便改了内容道:“你先回去吧,下回把手续办全了再来。”
  “怎么,这是来查档啊?”话音刚落付明杰已然站在档案室门口了。
  “付队。”郑师傅冲他打了声招呼。
  聂倾也扭头看着他,叫了声“队长”。
  付明杰的视线首先落在那个牛皮纸袋的姓名栏上,看到是自己的名字后冷冷笑道:“聂倾,做事不要太绝,该留余地的时候要留余地。不管怎么说,我现在依然是你的顶头上司,可你竟敢背着我来私自查我的档案,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在查之前已经找武局申请到批条,不算私自。”聂倾不卑不亢地答道。
  付明杰听完又笑,笑的时候还侧身对郑师傅说:“郑师傅,您看看,要不怎么说现在的年轻人都太狂呢,仗着有那么一点点小聪明就把自己当成现世的福尔摩斯,以为自己做什么都是对的、都是正义的,现在还能理直气壮地来顶撞上级,您看我还能说什么好?”
  “付队,我看小聂也是破案心切。年轻人嘛,行事有些急躁可以理解,谁还没个年轻气盛的时候?”郑师傅说着在聂倾肩上拍了两下,“不过,我觉得小聂刚才的话并不能算是顶撞,他行为处事也没什么出格的地方,付队对他是不是要求太严格了?”
  “郑师傅,您这么说就是偏心了。”付明杰的目光淡淡落入郑师傅怀中,“您瞧您抱的是什么,那可是我的档案。像这么重要、这么隐私的东西,他说调就调、说看就看,连声招呼都不提前跟我打,这事搁在谁身上恐怕都不会心平气和吧?他都做到这种地步了,还不算出格吗?”
  “我这不是还没给他看么。”郑师傅瞥了眼聂倾,推他一把,“小聂,不提前跟你们队长打招呼就来调档案是你的不对,还不向付队道歉?”
  聂倾本想硬着脾气绝不向付明杰服软,然而他这时忽然想起刚才看到的付明杰的身世,心中又不忍起来,于是微微低头小声说了句:“队长,对不起。”
  “算了,没诚意的道歉不说也罢。”付明杰瞪着他,好几秒后才转头对郑师傅道:“郑师傅,我想刚刚孔局已经打电话跟您说过了,您先帮我把档案收好吧,别再轻易拿给不相干的人看。”
  “嗯,你放心,我这就收起来。”郑师傅说完又看看聂倾,“小聂,你回去吧。”
  “是。”聂倾对郑师傅和付明杰微微点头,然后便先行从档案室离开了。
  没想到付明杰的反应会这么快。
  聂倾边下楼边想,刚才他看档案看得入神,并没有留意到档案室里还来过什么人,或是有什么人从门口经过。大概是有人无意中看到他,又把这件事告诉给付明杰,付明杰这才紧急联系了孔宪明让他帮忙阻止——
  不对,如果是那样的话,付明杰就该知道自己已经看过他的档案了,那他刚才为什么没有点破?
  又或者,发现聂倾在档案室的人并没有把消息告诉付明杰,而是告诉了孔宪明?孔宪明让付明杰赶来阻止,却没有告诉他档案已被聂倾看过的事?那孔宪明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跟付明杰不是一伙儿的么,何不帮人帮到底?
  聂倾感觉自己因为案子的事脑子本来就够乱了,如今再加上这些莫名其妙的小团伙纠葛,就愈发觉得没有头绪。
  不过,至少有一点还算清楚。
  从方才付明杰赶来阻止他查调档案的行为来看,档案中一定有付明杰不希望被别人看到的内容。而这个内容,十之八|九都与这次的案子有关。
  会是什么呢?
  聂倾仔细回想着自己刚刚看到的所有信息。
  到底是哪一点,他不想让我看到?
  工作?还是家庭?
  工作似乎没什么问题,那就是家庭方面?
  家庭里有什么?母亲的自杀,还是父亲的事故……
  对了,父亲是出什么事故来着?档案里没有写明,为什么?是漏了吗?还是有意省略?
  是不是应该去查一查?没错,是该查清楚。
  聂倾忽然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一楼门厅,门外雨下得很大,雨点打在地上的清脆气泡破裂声不绝于耳,好像密集而轻微的鼓点。
  聂倾回头看了眼楼梯的方向,付明杰还没下来,他便又往门外走了些,从檐角溅落的雨滴已经落在他身上,他正好借着这有些嘈杂的声势,给袁亮打了通电话,让他帮忙查查付明杰的父亲当年到底是遭遇什么事故才去世的。
  接下来,聂倾看看时间,已经快四点了。
  不知道刘靖华那头进展如何,有没有罗祁的消息……
  “聂倾!”身后突然传来池霄飞的声音,聂倾转过身就见他大步朝自己走来,手上拿着一样东西道:“你怎么还在这儿?算了正好!既然在就一起看吧,刚取回来的!”池霄飞冲他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那个黑色袋子。
  “这是什么?”聂倾有些困惑地问。
  “队长家附近路口的交通监控录像。”池霄飞压低声音,向四处看看,“刚从交警大队拷回来的,说不定能从里面找到罗祁的去向。”
  “你已经把监控录像都调出来了?!”聂倾吃了一惊,“上次找杨正东的时候我就想说,你怎么调监控还有查路段信息能那么快?交警队里有人?”
  “那是!像我们这种平民老百姓,没有后台做支撑,想办事只能多交朋友!”池霄飞有些骄傲地扬了扬脸,似乎看到聂倾惊讶的表情让他十分受用。
  聂倾这会儿也顾不上理他的冷嘲热讽,拉住他道:“那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别让队长发现。”
  “好好好,看就看,别拉拉扯扯的。”池霄飞有些嫌弃地从聂倾手中拽出自己的袖子,指了指另一侧的楼梯道:“二楼西边有间小会议室,基本没人用,都快变成废品堆弃站了,但里面东西倒是齐全。我们去那儿吧,有电脑可以一起看。”
  “嗯。”聂倾应完就先疾步往楼梯走了,池霄飞看着他的背影差点又想骂他赶去投胎,可话到嘴边好容易忍住了,叹口气也迅速跟了上去。
  看到聂倾为自己人着急,池霄飞倒是难得觉得,他没平时那么令人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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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文内时间】:2016-10-11 下午四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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