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贺师兄,好本事。”
下一瞬,她口中低声念诵,两手在胸前并在一起,指尖结印催动法诀。
眼前的画面忽地一震,接着这幻境开始崩塌,画面破裂成碎片,逐渐化为闪烁的齑粉。
燕妙妙回过头,又看了一眼榻上的男子。
白色的衣衫渐渐化灰,那抱过她千万次的手臂自榻边软软垂下。
她手中动作顿了一顿,却并未停下。
大试开始一个时辰后,第四个荒岛终于开始摇晃起来。
飓风侵入,将那岛上的尘埃尽数卷起,烟尘喧天,岛上端坐着的两人衣衫被风吹得鼓起。
不远处的南葛弋见到这一幕,紧紧上前攥住了温敛的衣角。
“师兄,你说师姐能赢吗?”
温敛垂眸看他一眼,果断地将自己的衣角从他手里扯了出来。
“不知。”
南葛弋手中一空,愣了片刻之后,又颇为自觉地攥起了自己的衣角。
那飓风在荒岛上持续半柱香之后,终于生变。
温敛眯了眯眼,看向贺洵身形微动。
他缓缓舒了口气,眼中隐隐含了笑意。
“妙妙会赢的。”
果然,没过多久,贺洵的身体忽然无故颤抖起来。
接着,“噗”地一声,他喷出一口猩红,倒在了地上。
燕妙妙缓缓睁了眼,站起身。
她走到贺洵面前,将他扶了起来。
“贺师兄,承让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觉得用两章的篇幅来写这么个狗血俗套的幻境有点emmmm???
但是我还是义无反顾地写了!
因为要逼着妙妙开窍……现在,经历了双修、表白、幻境之后的妙妙——已经脱胎换骨了!
——燕·真·钮祜禄·妙妙
——不过也不要抱太大希望师兄现在就和妙妙在一起。
那是不可能的。
第39章
“竞法大试第三关, 通关者——”
“紫霄殿,沈翘。”
“紫霄殿,涂冠山。”
“符箓宗, 牟清屿。”
“擒雷派,佟徽。”
“灵翠峰, 滕继之。”
“琼梦天,水妗儿”
“行云宗, 徐桉。”
“孤鸿境, 燕妙妙。”
场外响起喧闹的欢呼声。
燕妙妙闷闷地走下了场。
“做得很好。”走到温敛身边时, 他温言开口。
可燕妙妙却只看了他一眼,就立即撇过脸越过了他,神色复杂。
“师姐,你好厉害!”南葛弋蹦蹦跳跳上前,兴奋得要命,“你同我说说,你在贺师兄的幻境里都看到了什么?我可好奇了,听隔壁行云宗的师兄们说贺师兄制造幻境厉害得很, 没想到你真的能赢……”
是厉害得很。
燕妙妙望向隔壁行云宗的位置,同贺洵对上了眼。
贺洵居然还有脸朝她点头示意。
初级的幻境名浮土,如一进宅,目光所及即是全部, 筹谋陷阱线索真相近在眼前,剥开一层皮子便能破除。
中级的幻境名纠缠,如盘根树, 虬结凌乱分枝繁多,本质之上覆了大量虚假信息用以掩饰,一不留神或将走入死局。
高级的幻境名须臾,如荒海沙,动辄随心变幻无穷,景象剧情随境中人的心念变化而随时改变,教人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她知道这须臾幻境中的场景人物全由境中人的记忆与动念拼接组成,却如何也不能想到为何会在幻境中见到自己同温敛……
所以难道她对温敛……啊呸!
说不得说不得。
——一定是之前灵识交融和温敛那些浑话的锅。
燕妙妙的余光瞥到温敛一直在看她,可她偏偏就是不转过头去。
她怕一见到他就想起在幻境中年余相处的点点滴滴,她怕一见到他就被那些欢愉与酸涩占据心绪,她怕一见到他就忍不住叫他先生。
这幻境的后遗症可太大了。
她低下头,刚想摸摸自己身上还有没有剩下的清心丸,突然又想起沈翘说的吃多了清心丸会肾虚的传言。
呃,那就熬着吧。
肾虚真的不可。
*
正是这时,场中传来风鸣之声。
燕妙妙抬起头,见一女仙走到了练武场中,一时场边喧闹之声尽消。
这女仙模样沉肃,圆额方脸、骨骼分明,着一身素灰袍子,灰黑短靴,长发在脑后盘得厚实,瞧着极不好相与。
“这位仙君是……?”燕妙妙虽然做了几十年的莽山弟子,但是对于莽山中的仙君,识得的着实不多。
不过她刚问完话,就意识到自己是白费劲。
——南葛弋认识的人还不如她多。
“那是琼梦天的凭慧元君,”温敛却搭了话,“莽山仅次于饮霞元君的女仙。”
琼梦天是莽山唯一的女修宗门,宗门规矩严苛、戒条甚多。门下弟子管束极严,百年来常有出类拔萃的弟子出世。
今次决胜关中的水妗儿便是出自凭慧元君门下。
燕妙妙避着眼神点了点头表明自己听见了。
温敛蹙了蹙眉。
——她从第三关出来之后,似乎对自己更为排斥了?
“仙门竞法决胜一关,将于无定海中的钩沉洞窟进行。灵物金蟾在洞窟中心,首位寻到金蟾的弟子即为大试魁首。”
凭慧元君淡漠地扫过场中弟子,继续道:“虽言武斗不念生死,但同门之间决不可蓄意伤人。在这洞窟之中若难以支持,务必发出信号,勿要强求。”
说着指尖一捻,半空之中便突然出现一个银光小点。
这光点逐渐扩大,弹指间便幻化成了一个能容三四人进入的洞口。
这洞口对面,是一片广袤无际的湖泽。
湖泽碧青,天色阴灰,并在远处捻成了一道黑沉沉的直线。
隐隐魔气在湖面上凝成薄雾,莫名觉得晦暗。
“这钩沉洞窟是无定海新近出世的魔界洞窟,行事定要小心,不必为了虚名拼命,”温敛知她惯来好胜,便特意嘱咐,“无论如何,先保护好自己。”
燕妙妙盯着自己的鞋尖点了点头,活像个犯了错听训的小学生。
幻境之中,每次她上山采药前,先生也总是这么嘱咐她。
“无论如何,先保护好自己。”
恍惚间忘了此处彼处。
燕妙妙抿了唇,舌尖压了压齿。
年余在幻境中的相处相知,又如何能在顷刻之间全数从脑中剔除。
所以到底,她是将温敛看作了先生——
——还是将先生看作了温敛?
她右手拇指轻捻着自己的指肚,指尖干燥冰凉,胸口虚虚地呼了口气。
刚走出两步,又听见温敛在身后淡淡说了一句。
“等你出来后,我有话问你。”
她想拒绝,可是话到了嘴边,却不知为什么换了内容。
“……好。”
眼前总晃着先生的素衣。
……和日日笑着叫她名字的模样。
她大概是真被幻境迷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