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磕磕绊绊地走,佘月虽然说不爱走路,但是真走起来也并不会拖累谁。只不过河谷地上有许多石头,踩得不稳容易崴脚,而杰克又是一个小脑发育着实不足的人,因此他们走得并不快,等到抵达了节目组安排的小村落,理所当然地再度成为最后一名。
  也不知道节目组怎么找到这样一个村落,依山而建,每一户都离得不近,高低错落的小坡一个接一个,大概也有爱徒步的游客到这边玩,所以村子里还是能腾出房子让给三组嘉宾住的,不过节目组的一部分工作人员就要到村口睡帐篷了。
  胡路和佘月到的时候,其他两组嘉宾已经先回房子里休息了。工作人员递给胡路一张牌子,让他按着号码找房子。佘月顺口问了一句:“我们这房子是不是最差的?”
  总导演义正言辞:“我们节目组不搞差别对待。”
  佘月就不提醒他昨晚的三个帐篷了,只嘟囔了一句:“我记得真人秀里总是有挑房子的环节。”
  总导演难得开了一句玩笑,“爸爸带儿子的综艺里的确有。”
  就这一两句的功夫,胡路已经先行一步去观望房子了。佘月听到总导演的话后一乐,抬头去叫胡路。
  “胡路哇——”
  他叫完之后突然灵光一闪,“诶?”
  全体工作人员虽然没跟上这位的脑回路,但是心中全都大呼不妙。
  果然,佘月,或者说佘月的曲库从不让人失望。
  “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个瓜……”
  清脆的儿歌声中,偶尔还掺杂着娃娃们童稚的大喊:“妖怪,快放了我爷爷!”
  佘月笑眯眯地回头和总导演告别,又多嘴道:“虽然不是父子综艺,爷孙也还不错。”
  说完,就步如疾风一般飞驰而过,笑着对胡路说:“爷爷来啦!”
  然后被胡路捂嘴锁喉拽着拖走了。
  杰克赶紧跟着过去,看着佘月轻松爬坡,实在没忍住多嘴问了他一句:“你不是不喜欢走路吗?”
  佘月回头跟杰克笑了笑,还没说什么,胡路就搭着佘月的肩膀,替他回答道:“这家伙从小跟着他妈妈爬各种山,一点都不知道累,只不过一到平地走就跟要了他命似的。”
  杰克一听爬山,立刻灵异神经触动,兴奋起来了。跟着妈妈爬山,哪里爬的是山哦,是道观和寺庙啊!
  他恨不得立刻听佘月再讲一些这其中发生的故事,只是现在正在节目流程当中,找房子算是一个小任务,之前开会的时候导演说任务环节不能漏镜头,他也只能暂时消停。
  这边的房子离得都比较远,路也不太好走,要想把全村跑遍找房子肯定要累够呛。佘月和胡路是最后一组到的,房子本身倒是和其他两组的没多大区别,只是在地理位置上有些偏僻。你常不注意的时候就可能已经错过了一座房子。
  佘月和胡路翻了两个坡就决定问一下本地人,但是这里偏南方,众所周知,南方口音花样多,并且十分排外。学外语,好歹还有教材,遇到南方人说家乡话,才真是怀疑对方在搞密码通讯。而可想而知,在这样一个小山村里的人,几乎没有会说普通话的,他们的家乡话,又除了本地人,基本上都听不懂,所以问路,问就是一脸懵逼,问就是节目笑点。
  杰克紧跟着两人走到一家门口,只见佘月敲了敲虚掩的门,院中坐着个老太太,身穿朴素的灰蓝布衣,见到他们,也不招呼,低头又开始捣鼓手里的东西。胡路刚想开口问一下,佘月眼尖地看到老太太手里的泥巴一样的东西,于是拽了胡路一下,示意两人先走。
  他们又换了一家去问,这次是一个面善的妇女,看起来很热情,只不过一张口,几人就像听天书一样一字儿都不懂。
  女人可能也反应过来了,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佘月大笑着表示没事,胡路从旁边捡到一个木棍,经女人同意后,在地上简单地画了一所房子,又画了一条通往房子的路,最后他指指摄影机,女人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经过指路,三人没多久就到了节目组分配的房子,是一个几十平米的小屋,外面的院子挺大,但是也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推开房门,里面的墙面发黑,屋子里透光性差,白天也得开灯才行。屋子里的东西不多,佘月扫了一眼就笑道:“难为节目组了,专门找这样没人住的房子分给我们。”
  “怎么知道的?”
  佘月指了指电线,“新的。”又指了指屋子里唯一的床,“刚补的。”
  “是否有人生活,不是看有多旧,而是看有多新。”
  胡路一拱手,“受教、受教。”
  佘月轻轻摇动手腕,“哎——莫要如此这般。”
  找到房子后,任务流程就算暂时告一段落。趁着佘月好为人师,杰克问道:“刚刚那位老太太手里拿着的泥巴是什么?”
  佘月一边沾水擦拭屋内的家具,一边回答道:“是香胚,最后能做成拜神烧的香。”
  杰克想起佘月当时小心翼翼的态度,顿时脑补了数本与此有关的恐怖小说,他凑近低声问:“难道那香有什么古怪?”
  胡路这时正好领来了节目组给的床上用品,一边铺一边说道:“杰克,你才古怪吧?为什么对这些事情这么感兴趣?”
  杰克嘿嘿一笑,又往佘月身边凑,颇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胡路床也不铺了,转而来扑佘月,坐在床上半挂在他背后,听佘月即将到来的“科普”。
  “那香不仅不古怪,反而很难得。”
  “倒不是材料有多好,我之所以眼熟,是我妈有的朋友就会自己做香,不为别的,自己做的心诚一些。”
  杰克家里就是一般信仰,也就会在给祖辈上坟的时候烧一些,因此对这些东西完全不了解。于是他就问道:“那买来的就不诚了是吗?”
  “倒也不是,重点不在于买还是做,重点在于心意。人敬神祈福就是与天沟通的过程,这种纯意念的交流需要集中精神,这就是信仰。而香是一种媒介,它能帮你更好地输送信号,就像是信仰辅助器。辅助器好坏都是辅助而已,归根结底还要看你的信仰有多强大。所以不要求一定要自己亲手做香。”
  杰克又问:“那是不是最好还是自己做?”
  佘月摇摇头,“这香也得分谁来做。在不论材料的情况下,一等香是信仰纯正浓厚的人所做,这类人无论是做香还是做阴间通货,都更加受信仰指定的神鬼欢迎。二等香是内心空空人所做,这类人做的香比较容易用来通灵,因为不限对象,也不掺杂愿望,算是比较方便的通货。三等香是内心杂乱人所做,他们往往思维复杂而精神散乱,做出来的东西有时候还会干扰辅助效果。一等香大多内部使用,二等香也不多见,毕竟无欲无求的人也很难得,三等香最常见,不过那也是过去时了,现在机械自动化,很多都是机器压出来的香,没有人的意志附着,辅助效果就几近于零吧,能和自己神灵完成通话的全都靠自我意志了。”
  说到这里,佘月皱了皱鼻子,“不过有一些神灵不喜欢机油味儿,虽然我们闻不出来吧,但是他们挺不喜欢的,所以这种也要避免。”
  杰克听得双眼亮晶晶地,胡路从佘月的肩膀向外看到后,忍不住趴在佘月的背上偷笑。佘月不耐烦地拍掉胡路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又对杰克说:“刚刚的老太太手法娴熟,一看就是常做香的,不管她当时的心情是否平静,我们都不能打扰她的状态,虽然不一定会导致香做得差了,但这也算是一种礼貌。”
  “哦,是的是的。”
  杰克了然。
  等到他这个好奇心得到满足,还想继续问些什么的时候,手机却突然响起来了。
  杰克一看是总导演的号码,立马就吓得跳了起来,“糟糕糟糕,忘了还在拍摄节目呢!”
  总导演在电话里把杰克大骂了一顿,又让他代替传达了下一个任务,下午2点后分别选择三样食材完成采集,之后共同准备晚上的大餐。
  “那中午饭怎么办?”
  几组嘉宾都发出了疑问。
  总导演坐在幕后微微一笑,“现在是大家自由活动时间哦!”
  几组嘉宾强撑笑意,其中孟娇娇因为厨艺不错,就让马特打下手去借些食材自己做了顿午饭。而曹达和叶龙杰从隔壁借了一些小菜后,又收到了离他们家不远的孟娇娇送来的饭菜,也凑成了一顿饭。唯有佘月和胡路住的房子太过偏僻,周围也没什么邻居,午餐要解决似乎是个难题。
  这时候床已经铺好了,两个人盘腿坐着,胡路问佘月:“饿吗?”
  总导演听出了凄惨、心酸与无奈,他已经想好这一段要配什么音乐了。二胡拉开人生的酸苦,夹杂着风吹破窗的悲凉,后期再加上几片落叶,配点什么字更加点题呢?
  就在总导演还在思索的时候,佘月揉了揉胃,“早上吃太多油腻的了,现在倒不饿。”
  胡路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我好怕你强拉着我去吃饭。我可是个理应喝仙水就饱的偶像啊!”
  候导在镜外吐血,你还记得自己是个偶像?!素颜朝天地和男性朋友在真人秀里搂搂抱抱,犯傻耍怪一个不落,你还记得你是个偶像?!
  镜头里,佘月“切”了一声之后低头看了看手表,“现在是12点50,我们两点集合的话,也就是说还有1个多小时,时间充裕,我们睡觉吧。”
  候导刚端起一杯水瞬间喷了出来,全浇在了总导演稀疏干枯的头发上。
  在总导演的怒吼声中,候导卑微地流下了眼泪。
  慧极必伤,大概说的就是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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