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周美琴

  一进入修养房，吴一凡立即发现，房间内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书桌上的书本，椅子、脸盆、毛巾、被褥，等等，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这一切，吴一凡可不相信是周美琴干的，所以，可以肯定的是，都是李小兰干的。
  李小兰居然把修养房打扫得如此干净，整理得如此整齐，可见她是一个多么细心，多么体贴的人。
  “周奶奶，我回来了。”
  李小兰满脸带着亲切的微笑，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周美琴身旁，蹲下，双手捂住对方的手，表现得很是亲昵，就好像，周美琴是她亲奶奶一样。
  周美琴一脸慈祥，微笑着点了点头，“站在门口的那位是谁？”
  她尽管没有看到吴一凡，但却听到了吴一凡进门的脚步声。
  “哦，他呀…”李小兰一脸难为情的道：“他是咱们敬老院新来的一位护工，名叫叫吴一凡，以后，白天由他来照顾您，晚上则由负责照顾您。很抱歉，以后我不能全天都照顾您了！”
  “嗨~”周美琴摆了摆手，没好气的笑道：“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呀？这三年多，一直都由你照顾我，一天全部时间都花费在我这个要死不活的老太婆的身上，不知耽误了你多少青春？你不知道我内心多么愧疚呢！”
  “现在好了，你不用这么辛苦了，我怎么可能怪你？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唉~”李小兰不知道为何，突然长长叹了口气。
  “那个…”周美琴突然把脸转向站在门口的吴一凡，“这吴一凡是一个小伙儿吧？快过来，让奶奶摸摸看你长什么模样。”
  “周奶奶您好。”吴一凡就走了过去，来到她的面前，蹲下了身。
  周美琴伸出一双干瘪的手，在他脸庞上仔细的摸了摸后，突然笑道：“哎呀，你应该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小伙儿，而且，通过你的面相，我可以肯定，你应该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谢谢周奶奶的夸奖。”吴一凡笑了，他倒是很赞同周美琴的看法。
  周美琴叹了口气，“你说，你们敬老院怎么回事的？竟安排些年轻的，好看的小伙儿，小姑娘来照顾我这个老不死的干嘛呀？这得多耽误你们年轻人谈恋爱？”
  “噗~”李小兰忍不住笑了。
  吴一凡也笑了。
  “真是委屈你们了。”周美琴摸了摸吴一凡的脸庞，又拍了拍李小兰的肩膀，表示安慰。
  “不委屈，不委屈~”
  吴一凡连忙摆手，李小兰倒是也想说不委屈，却让吴一凡嘴快，先把话说了。
  李小兰立即恶狠狠的瞪了吴一凡一眼，像是怪他抢了自己的话。
  然后李小兰站起身来，对吴一凡使了一个眼神，示意他跟自己出去一下。
  吴一凡跟着她，来到了外面的走廊通道。
  李小兰站在走廊通道，一窗户前，凝望着远方，幽幽着道：“以后你照顾周奶奶，可用点心，她眼睛看不见，腿脚又不方便，是个很可怜的人。”
  “我知道。”吴一凡点了点头。
  李小兰沉默了片刻后，又道：“周奶奶岁数大了，虽然是个性格开朗的人，但你不能气她，也不能让她不开心，更不能嫌弃她！”
  说着，她刻意加重语气：“这是命令，可不是叮嘱你，明白了吗？”
  “明白！”吴一凡看着她的背影，眼神中的敬佩之色更加浓烈，然后他重重点了点头。他看得出来，李小兰是真心的对周美琴好，也许比亲孙女对自己的奶奶还要好。
  “如果让我知道，你敢惹周奶奶不高兴，或者让她难过了，我绝饶不了你！”李小兰突然回过头来，目光凌厉的盯着吴一凡道。
  “放心，我不是那么差劲的人。”吴一凡撇了撇嘴，很不爽她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
  “我看你也不像什么太好的人。”李小兰冷笑。
  吴一凡耸了耸肩，“我希望你明白一点，我是学医的，我照顾病人起来，绝不比你差，而且，只比你强！”
  “是吗？”李小兰用轻佻的眼神打量着他：“那我可要看看，你这个学医的，到底有几斤几两！”
  随后，李小兰又特别叮嘱了吴一凡照顾周美琴时，该注意的一些细节问题。
  比如说，周美琴遇到天气潮湿，腿脚就会疼痛，需要热水来泡脚。
  比如说，周美琴毕竟喜欢吃什么味道的食物，又有什么忌口。
  等等等等，反正一大堆。
  待得她说完之后，已经差不多是早上九点钟了。
  最后她又特别警告了吴一凡一番，让他好生照顾周美琴，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吴一凡再次回到修养房时，周美琴正坐在窗前，面向着窗户外。
  一缕阳光，从窗外一棵树的树叶间隙间投射进来，就照射在这位垂暮老人的身上，照在她花白而稀疏的头发上，闪烁着一丝丝银色白光。
  修养房里，回荡着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当时最流行的一首《盼君来》
  这首歌是一首老掉牙，却又承载一辈人思想的经典老歌。
  是邓君丽唱的。
  她用她那干净的嗓音，抒情演唱着，歌颂着一位妇女，日夜思盼，直至战争结束，也盼不回来那位远赴边疆战场，杀敌卫国的夫君。
  吴一凡站在门口，望着窗台下的老人，听着那首令人催泪的歌曲，心情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变得很沉重起来。
  此情此景，他感觉周美琴就是歌曲中那位等待了一辈子，也没有等到夫君归来的妇人。
  用自己一辈子的青春去等一个人，结果什么也没有等到。
  而且，他感觉周美琴比那妇人更加可怜！
  别看她住在一间干净舒服的修养房中，可吴一凡却感觉，她跟住在一间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没有什么区别，
  歌曲突然停止。
  周美琴转动轮椅，转过身来，满面慈祥微笑的对着吴一凡：“小伙儿你回来了？”
  吴一凡看着她，心情再次变得更加沉重起来。
  她是不是在回忆着她的夫君？是不是在盼望着她的夫君归来？是不是不知多少次为了等待，为了思念她的夫君而落泪？可因为眼睛被人抠掉的缘故，却流不出眼泪。
  吴一凡突然觉得，自己比她幸福一万倍，至少他想哭的时候，有眼泪落下了，而她没有。
  深吸了一口气，把复杂的心情全部抛在脑后，吴一凡朝她走了过去。
  “周奶奶你肚子饿吗？我去给你准备吃的？”
  “不饿，不饿~”周美琴笑着摆了摆手道：“刚才小兰那丫头找你，肯定跟你说了不少关于我的话吧？肯定警告你，以后要对我好一点啊，什么的。也肯定跟你说了，我喜欢吃什么，又不喜欢吃什么呀，对不对？”
  吴一凡哑然失笑，却什么也没有说。
  周美琴苦笑着道：“我了解那丫头。不过，你可别听她的，我这死老太婆，可没有她说的那么难伺候，我很随便的，早中晚，一碗清粥就足矣，没有那么多幺蛾子！”
  吴一凡重重点了点头，看得出来，周美琴的确是一个很开朗，很热情，是一个远比他当初想象还要好相处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