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国师_300

  “只可惜……”还没等燕王开心够呢,徐福就出声给搅没了。
  “可惜什么?”燕王皱眉。
  “燕王体内有一股气,这股气破坏了燕王原本大好的命格。”
  “什么气?”燕王不快道。他甚至认为对方是在胡诌。什么气不气的,说起来实在太过玄乎了。
  “燕王可听说过气运的说法?福与祸都取决于气运,人有气运,国也有气运。魏国昔日为霸主,为何日渐衰败?乃是国家气运的衰落,导致了国力的衰减,地位越发不如从前。”
  燕王嗤笑道:“先生这些话,听来没头脑得很。”
  徐福根本不生气,只目光漠然,口吻冷淡地继续往下说:“气运的衰败,有时候会是因为一个物品,有时候会是因为一个人。我便妄言一番赵国的衰落。赵国的气运为何衰落?赵王独宠倡后,廉颇远走魏国,客死他乡。李牧、司马尚皆被圈起来,再无法得往日战神风光。赵国太子是个什么货色?便直接导致了赵国政务上的疏漏。军政皆不如从前。赵国如何不衰?”
  “那你的意思,这影响赵国气运的便是倡后了?”燕王听着听着,心底倒是不自觉地生出了三分的认同感。
  “并非如此,气运哪是这么容易就能影响的?影响气运的,有倡后,也有赵王自己。”徐福面不改色地瞎扯,“再说韩国。韩国的气运受谁的影响呢?郑国。”
  不待燕王出声问此人是谁,徐福紧接着便道:“郑国乃是韩国负责水利修建的小官。他兴修水渠,耗费了韩国无数物力人力。”
  燕王冷声道:“这样的人,该杀!韩国的气运便是被此人所影响?”
  “该杀?”徐福的嘴角掀起一个冷淡嘲讽的笑容。
  燕王陡然间竟觉得自己平白矮了对方一头。
  当然,他侧躺着本就比徐福矮许多。
  燕王心中微微恼怒,有些不喜徐福脸上的嘲讽意味,这会令燕王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怀疑。
  “韩王将郑国送到秦国,用以拖垮秦国,让郑国来说服秦王,也兴修水渠。郑国是个影响韩国气运的关键人物。偏生韩王愚蠢,将人送出。郑国画下图纸,主持修建水渠,不出五年,秦国必然受得大益!如今算一算时日,应当也快了。”
  “郑国修建水渠,耗费人力物力,会削减一国国力,何来得益?韩国将他送走,难道不是好事?”燕王皱眉。
  “燕王可知湔堋?秦国大旱时,唯有湔堋受灾最轻,皆得赖于这湔堋水利。”徐福当然不会细说,郑国修建郑国渠又会给秦国带来哪些好处了,让燕王自己去脑补就好。
  不等燕王思考清楚,徐福又继续道:“韩非也是如此,韩非出自荀子门下,集法家之大成,这样的人物,却被送到了秦国为质。韩非兴国政,郑国兴国力。这二人一被送走,自然没了支撑气运的东西。韩国衰败已成定局。”
  已不需要徐福再举例子了,燕王已经全然明白过来了,他的面色变得极为沉重,定定地看着徐福,声音里还带着不易察觉的焦急,“那依先生看,寡人的气运,因何衰减?可还有挽救的可能?”
  “有,先吃药。”徐福一句话把他给堵了回去。
  燕王有些急躁,但又不敢多问。到这一刻,他才算是真正重视起了徐福,当然,他心中对徐福的畏惧也并未减退。一个太过神通广大的人,换做谁都会觉得害怕。
  也就只有嬴政,心胸那样宽大了……徐福在心底默默地往嬴政脸上贴了块金。
  燕王还要休息,便又让子成送他出去了。
  能有燕国公子跟个侍从一样将自己送来送去,待遇倒也不错。
  二人一同出了大殿,殿外的宫女忍不住悄悄打量徐福。子成面带焦急之色,等离大殿远一些后,他便出声问道:“先生,父王的气运当真在衰减吗?”
  “嗯。”
  “是何缘故?”
  “虽然一路行来,子成待我分外体贴,但我依旧不能立即告诉你。”徐福干脆拒绝。
  子成面上闪过失落之色。
  两人上了马车,子成不死心地又与徐福攀谈起来,“先生本事高强,父王定会重视先生,先生不如便就此留在燕国吧。秦王残暴,并非是好的主子。”
  徐福纵然知晓历史上秦始皇的确是个残暴的人,但他也依旧不喜欢有人对他说嬴政残暴。
  大概就跟心底白月光不能被抹黑一样的吧……唉,这什么鬼比喻……算了,就勉强这样比喻吧。徐福压下心头的不快,冷声问道:“你可知我与秦王是何关系?”
  哪能不知道呢?徐福与嬴政的关系都传遍六国了。
  子成面上闪过羞色,尴尬道:“……是,早有听闻,可是情人关系?”
  “不错。我与秦王乃是情人,你却劝我,勿要再跟着他,你就不怕惹怒我吗?”徐福对燕国的人就没有过好脾气的时候,因而子成并未听出徐福的声音是冰冷到哪个程度了。反正都很冷嘛。
  “这……”子成脸上羞色更重,却强忍着继续道:“秦王并非良人……”
  “哦,难道我来了燕国,子成要为我寻找个良人吗?”徐福闭上眼,漫不经心地道。
  子成面上更为羞涩,“这……若是先生需要,子成定然尽力为之。”
  徐福暗自感叹。燕国这不仅是要将他从秦国挖走,这是还要撬秦王的墙角啊!燕国也真是够拼的。但是徐福觉得,他不可能再寻到比嬴政还要好的情人了。
  “寻个秦王给我?”徐福的声音里带了点儿嘲讽。
  不过子成估计听不出来。
  子成确实并未听出来,他惊了惊,“……这,怕是找不到的。”
  “既如此,你还与我说这些有何用?”
  子成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幻不已。暗暗道。自是不能让你给父王做男宠的,父王也并不喜好男子。但是……子成一副自我牺牲的模样,道:“先生瞧我,如何?”说话时,他的声音都在微微发抖。
  “你?”徐福是真的惊了惊。
  子成的脑子没坏吧?子成竟是对着他毛遂自荐了?
  徐福冷声道:“公子模样太过羸弱,我不好公子这模样的。”
  子成面色臊红。王宫中爱慕他的宫女不知有多少,偏偏到了对方的面前,竟是被说成模样羸弱,不得他喜欢。
  徐福话音一转,继续道:“何况……公子可会为我遣散姬妾?连儿子也别生了?”
  子成面色更红,“……这、这自是不行的。”
  徐福冷笑道:“那不知你在我跟前说秦王残暴,是哪里来的底气。”
  “秦王也有长子扶苏和幼子胡亥啊……”子成不甘地辩解。
  “可他们二人皆是在我之前便存在的,何况他们二人丧母,我何必去计较?公子便不同了,公子日后定是还要娶姬妾,育儿女的。若是公子与我做个男宠,那还差不多……”
  “你!”子成脸色大变,顿觉自己被冒犯了。
  徐福心中轻嗤。
  连这点牺牲都不肯做,还凑上前来做什么?说得好像谁稀罕给你做男宠似的。徐福闭紧双眼,不再搭理子成。
  子成半晌才平复下了心中翻涌的情绪。
  耳边马车声咕噜转动,他瞥了一眼徐福的脸庞。
  的确容色过人,子成方才说出那个提议,便是觉得对方若是这张脸,倒也不是不能忍受。但子成倒是忘记想一想,他愿意忍受,徐福可没好脾气去忍受。你算哪根葱?
  回到府中后,徐福先睡了一觉,起来后沐浴,焚香,告知府中人,他要开始炼药,旁人不得干扰。又令厨房中人,记得送饭食前来。若是饿着他了,徐福就撒手不干了。
  府中人战战兢兢地应了,恨不得将徐福捧在手中才好。这位可是得燕王青睐的啊,他受燕王吩咐炼丹,谁人敢来搞砸?当然都是小心翼翼应对着。
  徐福还令人搜寻了不少竹简来给自己看。
  实际上呢?
  徐福坐在桌案前,用着饭食,看着竹简,竹简上的内容跟炼丹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全是燕国的风土志。
  等徐福看够了,才慢悠悠从自己的小包袱里,翻出药丸来,往里面埋上一点东西,再捏一捏,加点水,捏一捏,捏到看不出有加料的痕迹就行了。
  这些药丸本就是徐福之前准备的,这是他早期比较失败的作品。
  可以治风寒头痛,但治病的效力较为微弱。第一次吃药的人,倒是会有比较显著的感觉。而徐福往里面加的东西,是阿咿上次在羌寨中交给他的……花椒。
  这些花椒蒙上了一层水汽……呃,因为存放过久了。不过花椒的效力还在,麻口,造火。
  反正多给燕王吃一些,让他上上火,越焦躁越好。
  徐福非常不厚道地想。
  可惜他还没学会如何制五石散,不然效果更佳。这个时代的人,少有知道降火药这种东西的。燕王吃下这个,只会越来越心火燥热。
  积少成多,最后燕王就会由小病变成大病。
  说不定不等嬴政赶来,他就先把燕王给弄死了……
  徐福连忙打住了自己的想法,吃这个没那么快死的,恐怕要吃上好几年才行。他还是得等嬴政啊……
  抱着就算吃了也死不快,但也要给燕王添堵的心情,徐福做好了药丸子们,然后放在了精美的青铜容器之中。
  三天后,徐福打开房门,做出分外劳累的模样,走了出去。府中下人跪在门前,小心等候。
  “去吧,呈给燕王。”徐福扔给了那下人。
  下人小心翼翼地捧着,生怕打翻。
  徐福转身回头又去看竹简去了。
  子成马不停蹄地将此物送进了燕王宫,燕王当日便找了内侍来试药,那药服下后,内侍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口麻),待到能开口说话之后,燕王便发觉内侍面色红润,看上去精神旺盛。
  总之人并未死,也并未有其它不良效果出现。
  燕王心中好奇这药的效用,便急急地也服用了下去。
  第一次服用,自是效用不错,感觉浑身舒爽,小腹暖热,仿佛有一股力量(大雾)在内翻腾。
  如此接连几次后,哪怕效用不比第一次,因为先入为主和心理上的作用,燕王觉得这丹药,分外神奇,用了过后,精神一日比一日好。
  于是燕王再度命人将徐福请到了宫中,此时燕王已然恭敬无比,“还请先生赐教,我的气运为何会衰减?”燕王竟是不再当着徐福的面“自称”寡人了。
  徐福心中觉得好笑。
  难怪古代帝王都难抵挡丹药的诱惑了,哪怕他的丹药什么用也没有,燕王竟然也能在心理作用的影响下,认为这是灵丹妙药,并且因此而大改姿态。
  “燕王可否能屏退左右?”徐福出声道。
  初时燕王瞧他高冷的模样,觉得极为愤怒难以容忍,但是如今再瞧,燕王便觉得,没错,仙人之姿,正是如此。更甚至,燕王越看便越觉得喜欢徐福通体的气度。
  燕王笑着屏退了左右。
  跟随在后的子成颇为愕然:“我也退下吗?”
  燕王看向徐福,征求徐福的意见。
  徐福头也不回,“自然。”
  燕王便毫不留情地将子成也驱逐出去了。
  待殿中再无他人后,徐福才道:“影响燕王气运的,乃是燕王身边的人,此人与燕王极为亲厚,且有大才大德,在燕国中颇受百姓尊崇……”哦,没错,他就是故意挑拨燕王和他儿子的关系。
  燕王越听脸色越加难看。
  “一国的气运所在,皆聚集于君主的身上,但若是有人分走了君主的气运,也受他人尊崇朝拜,那么此人必然分散气运,使得国家离散不远了。”徐福一本正经地胡扯。
  燕王偏偏还信了。
  徐福觉得自己说出的话,自己都不敢信。怎么燕王这般傻白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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