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ve~斑鸠~_31
——怎么办,我也有一点开始喜欢这个小家伙了呢。
酒红色的双眼微微眯了眯,一个以前从未想过的主意立刻从脑袋里浮现出来。
“Abrak,”他拿出双面镜召唤自己的好友兼属下,“帮我调查一下,有关于没落家族遗孤的相关法律。”
当Severus从深沉的睡眠中醒来,看到天边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隐没在远处的群山后面——这一觉一定睡了很久,因为当他起身时,感到了少有的神清气爽。
男孩从床上爬起身,一边换衣服一边回想着之前发生的那些对话,然后他的动作慢慢僵住了——天哪,我的脑袋一定是被巨怪踢了,我都对黑魔王说了些什么啊!!当着面说要杀了他?!到现在Voldemort居然还留着我的性命,而不是一个阿瓦达扔过来简直是梅林的奇迹啊!!
Severus感觉到冷汗一点一点在背后往下淌。怎么办?!出去遇到黑魔王要跟他说什么??怎么解释?被施了夺魂咒??不不——还是我自己精神错乱?哦,怎么可能——那么……正在前间谍拼命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开了,探进来一个黑发红眸的脑袋。
“哦,Sev,你醒了!”Voldemort似乎十分高兴,“我还以为你会多睡一会儿呢。”
“Lo……Lord。”Severus毫无心理准备,一时间忍不住浑身僵硬起来。然后他看到Voldemort似乎因为他的称呼问题而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头,于是马上机警地改口,“……Tom。”
红眸男人走进屋子,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乖。”
等等,“乖”?你这是什么评价?!踢了咱们俩脑袋的,大概是同一只巨怪吧?
还没等年幼的魔药大师开始喷洒毒液,Voldemort忽然用一种十分庄重的语气对他说,“Sev,我们来商量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吧?”
“什么事?”看到Voldemort少有的郑重,Severus也不由得立刻严肃起来。然后Voldemort引导着他一起在床边坐了下来。
“是有关于Prince继承权的问题。”Voldemort思索了一下,似乎是在考虑如何开口,然后他说道:“Abrak刚刚查询了一下有关于家族继承的法律,一般来说,任何正式的继承仪式都必须等到继承人成年才能完成。而对于未成年的继承人,则必须有一位监护人来代替他保管和代理家族遗产。通常这位监护人与继承人是至亲的关系,再或者是由至亲指定的可以信任的人。就比如说当年Harry Potter父母双亡之后,他的监护人原本是教父Sirius Black,但是倒霉的Black被冤入狱——哦,我猜你肯定对于这件事情深感欣慰——于是他的监护人身份就过继到了Potter的麻瓜姨妈姨夫身上。”
“嗯,这个我知道。”Severus说。
Voldemort点点头,然后继续说道,“但是你的情况有点特殊,我亲爱的Severus。要知道,Prince家族的直系血脉仅仅剩下你一个人了,就连作为哑炮的Malthus夫人也已经不幸去世。我又调查了一下,的确有几位隔了好几代的远亲,但是就报告结果来看,这些人的人品并不那么令人放心,我很难相信如果他们成为监护人会不去谋划着侵吞遗产甚至谋害继承人这类事情。当然,还有另外一种选择,就是进入魔法部官方资助的巫师孤儿院——但是我相信无论是Eileen,还是老Kris,都肯定不愿意你去那种地方的——”
男孩不再出声,漆黑的眼睛认真地看着Voldemort,等待他最后的建议。
“所以,Sev,鉴于你的外祖父曾经对我的托付,你是否愿意……”Voldemort顿了顿,不知为何竟然有些紧张,“你是否愿意……跟我一起去魔法部办理领养手续,让我以养父的身份成为你的监护人?等到你成年之后,就可以正式继承成为新的Prince家主。”
Severus的眼睛因为惊讶而瞪大了。
……做黑魔王的养子?!这是一个多么疯狂的念头!!
几乎一瞬间,为了掩饰过于强烈的感情,前间谍多年不曾动用的大脑封闭术不由自主地运转起来。以至于一直紧张地盯着他的Voldemort只能从那双黑瞳中看到熟悉的冷漠与空洞。
——果然,你是不愿意的吧。简直像是表白被拒绝般,红眸的男人几乎有些伤怀了。不不,考虑到两人过往的那些恩怨,拒绝才是正常的吧。有谁会愿意做一个曾经杀死了自己的人的养子呢?设身处地地想,如果是黑魔王自己,肯定也是飞快地逃跑,有多远跑多远了。
——可是,真的很期望能经常看到那双漂亮的黑曜石眸子啊。也很期望……能经常地捏一捏那张白嫩柔软的脸蛋啊。
于是迟迟得不到回答的黑魔王郁卒了。
就在那双红宝石中将要涌现出失望的神色时,黑发的孩子忽然小小声地说了一句,“好的。”
“诶?”Voldemort几乎以为自己没听清。
“我说,好——”Severus放慢了语速,仰头认真地看着红眸的男人,“我愿意接受你的领养,伟大的黑魔王大人。”然后黑发男孩几乎是微笑了。
——为什么不呢?这一辈子算到现在为止,即便Voldemort明知道他的身份,也没有真正做出过任何不利于他的事情。相反,还那么多次地救他性命——有时候甚至是自己也冒着生命危险——而且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早就明白现在的这一个黑魔王与上辈子失去理智的那个蛇脸疯子有多么不同。
曾经满心崇拜敬仰,并愿意为之赴汤蹈火的那个人,他又回来了。
也许,Severus可以再期望多一点。
☆、番外:斑鸠的故事
七岁的Tom Riddle知道,睡在他邻床的Isaiah Melville有一副好嗓子。
那个男孩喜欢唱歌,只要有空闲,他永远都在唱——就算没空,比如他们加班加点地为玩具厂赶工泰迪熊的时候,Isaiah也能哼上几句。他的声音很美妙,清脆明亮得像是清晨的百灵鸟。当然Tom没有真的听过百灵鸟唱歌,这个比喻是在孤儿院照顾孩子的嬷嬷教给他的。很多孩子都喜欢嬷嬷,她是唯一一个在他们被罚挨饿关禁闭时,会偷偷省下面包从门缝底下塞过去的人。
Tom喜欢Isaiah的歌,虽然他嘴上从来都不说。一起关禁闭的时候,Isaiah会一首一首地唱给他听。Isaiah说这样他和他就都不会感觉那么冷了。
“我总有一天要离开这里。”Isaiah说,“我会成为一名歌唱家,站在用金子和翡翠装饰的舞台上,向所有的人展示我最美的嗓音——而他们都将激动地站起来,为那声音所震撼,用潮水般的掌声将我淹没——”
“Tom,那个时候,我希望你也能在那里,亲眼看到我的表演。”
Tom看了看面前的男孩,Isaiah站得很直,高昂着脑袋,把双臂大大地伸展开,好像已经沐浴在了舞台明亮的灯光之下,而不是寒冷潮湿,狭小阴暗的黑屋子。
Tom没有回答。
然后Isaiah继续唱歌,一首关于离别与归来的歌,一只失去挚爱的斑鸠的故事。
虽然是个好歌手,但Isaiah对于做其他的所有事情都是笨蛋,特别是打架。而这一点Tom跟他恰好相反,孤儿院里没有孩子敢招惹Tom——尤其在偷了Tom小刀的Starry被揍得像只歪脖子狒狒之后。后来Tom还拿走了他的银顶针作为战利品,炫耀似的天天戴在手指上。
不过很快Tom就不戴了,因为院长Mrs. Cole看到顶针就总会叫他去给泰迪熊缝那些永远也缝不完的眼睛。Tom恨透了那些黑豆子似的玩意儿,每次拿到针都恨不得把它们全都戳烂。不过泰迪熊的塑料眼睛太硬了,他只能扎到自己。
银顶针最后被收进了衣橱的盒子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渐渐有流言在孤儿院的孩子之间流传。有人看到Tom在冬夜里不用火柴就能点火,孩子们说,Tom Riddle是魔鬼的儿子,靠近他的人都会遭遇不幸。
再没有人敢跟Tom争夺什么,他们只是对他熟视无睹,好像那就是个透明人似的。只有Isaiah在听过流言之后笑了笑,依然跟在Tom身后,形影不离。
Tom对这一切变化毫无表示,依然我行我素。他悄悄养了一条患上白化病的小蛇,用厨房里瘦得只剩骨头的耗子喂它。
有一年初春前后,嬷嬷请了假回家去照顾染上瘟疫的儿子。Tom和Isaiah趴在楼上窗口,看到在灰蒙蒙的雾气中,她佝偻着身子,拎着一只破破烂烂的行李箱走出孤儿院大门,然后搭上了马车。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看到她。后来听说她死了。
那一年出了很多事,死的人也很多。街上的商店纷纷倒闭,到处都是流浪汉,孤儿院的捐赠少得可怜。※
物价涨得厉害,就连院长Mrs. Cole(科尔夫人)也不得不减少了她的杜松子酒采购量。当然,孩子们的日子更难熬——瘟疫传染到了孤儿院。即使采取了消毒措施,死神的脚步还是无人能够抵挡。长期营养不良,饥寒交迫的孩子们更是脆弱。单单那个春天,被盖上白布悄悄从后门抬走的孩子就有二十二个,比去年多了整整一倍。
那里面并没有Tom或者Isaiah,却有那个经常跟Tom对着干的Starry。
瘟疫终于过去了。除了被Tom抢走放在衣橱里的银顶针,死去的孩子们再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任何一点儿痕迹。
忽然有一天,孤儿院里来了一位好心的富商。他带来了一大笔钱,并带走了几个孩子——“我开的马戏团正在招人——我们需要新的小演员来扩大规模。”他对Mrs. Cole说。中年发福的女人一边打着酒嗝,一边用抖抖索索的手在领养协议上签字。
剩下的孩子们都很羡慕——富商先生的衣饰那么华贵,如果能着跟他走,肯定不用再挨饿。
“——马戏团!”Isaish沮丧地对Tom说,“他们竟然没有选我!我的嗓子能值不少钱呢!!”
Tom只是耸了耸肩,他对穿着傻乎乎的中世纪服装满舞台大呼小叫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不到一个月,那位富商居然又来了。“孩子们的表现不错,”富商先生对Mrs. Cole说,“我还需要人手,只要一个。”
所有的孩子们被叫出来,列队站在富商面前。那个挺着肥大啤酒肚的老男人在他们面前转了几圈,最后停在了Tom面前。Tom是孤儿院里最漂亮的孩子,他有着乌黑的头发和雪白的皮肤,就好像一尊精美的大理石雕像。
Tom低垂了眼睛,不去看面前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我亲爱的孩子?”富商的声音亲切极了。
“先生,请您选我吧!”Tom还没来得及回答,站在他身边的Isaiah急急地开口,“我有一副好嗓子,我会唱很多歌儿,一定能为您赚不少钱的!”
“Isaiah!”Mrs. Cole忍不住发怒了,“不要插嘴——”
“哦,放松些,夫人,没关系的。”富商先生依然亲切地微笑着说,“……那么你唱一支歌给我听听吧?亲爱的Isaia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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