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浚钦差陕西军(2)

  王庶从陕西赶往临安向高宗皇帝陈述陕西军情,叙说曲端目无法度,对上司不尊不敬,夺了上司帅印,还想企图杀死上司的情况时,高宗询问张浚怎么办?
  张浚当时根本就不相信这是真的,张浚以为,王庶毕竟是陕西六路节制使,是曲端的上司;曲端再疯狂,也不至于对上司下杀手;倘若真有这种行径,那就是大逆不道,犯上作乱,要诛九族的。
  张浚当时总认为王庶的陈述有水分,奉劝高宗不可轻举妄动,曲端管辖着五洲三军,逼得急了,他就会反叛。
  然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张浚这一趟巡查,才真正认识了曲端这个武夫,以及其狭隘的思想境界……
  张浚正在京兆府的馆驿寻思这趟陕西六路大军的巡查结果时,吴玠赶进来了。
  吴玠是在草滩渡和弟弟吴璘将完颜娄室父子率领的大军全部歼灭后,回了一趟大散关姜城山庄,才赶到京兆府,张浚正好巡查完毕。
  两人便坐下来,推心置腹地攀谈起来。张浚道:“正如将军提示的那样,这陕西军的情况还真复杂;六个大军区经略安抚使,似乎都有占山为王,各自为阵,与朝廷离心离德的迹象;这种现象如果蔓延,甭说大宋中兴,恐怕很快就要重蹈靖康之乱的覆辙!”
  吴玠道:“看来钦差大人这趟巡查受益匪浅,我朝自南渡以来,太祖当初制定的兵不识将将不识兵的格局已经打破,但一些将领往往会走极端;拥兵自重的苗头已经蔓延,还望钦差大人奏明皇上,拿出新的治军方略!”
  张浚十分赞同吴玠的见解,追问一声:“依将军意见,是兵不识将将不识兵好,还是兵将熟识,朝夕相处的好?”
  吴玠道:“依据眼下的乱局,当然是兵将熟识朝夕相处的好,但朝廷要加大对各路大军的监视力度,掌握将领的擢升、任用权利,这样做才能万无一失!”
  张浚对吴玠的见解身感同受,说自己返回京城后,一定奏明圣上,对朝廷军队加强统管力度。
  张浚最后又说了吴玠做五路大军统帅之事,谈起起曲端,张浚自己先是情绪失控,道:“曲端这家伙刚愎自用,目中无人,坚决反对将军出任统军元帅,是可忍孰不可忍……”
  吴玠呵呵笑道:“钦差大人真是直爽之人,这样的话也敢在吴玠面前说出?大人既然直爽,吴玠也不掖着藏着……”
  张浚听吴玠这么来说,便道:“将军有什么话尽管直说,老夫和将军已经是心心相映的好兄弟;兄弟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话呢!”
  吴玠见说,便将曲端不服从陕西六路节制使王庶,夺了王庶的节制使印信,并拘留王庶的下属,还想杀掉王庶的所作所为讲述出来。
  说到激动处,吴玠振振有词道:“钦差大人见过这样的武将吗?不服从上司倒也罢了,还夺了上司印信,要将他杀掉;这不是造反,不是犯上作乱还是什么?这样武将,放到哪个朝代,都是乱世的根源;朝廷不将其除掉,还给他委以重任;真是岂有此理!”
  张浚知道吴玠是在指责他,可张浚眼下只是个钦差,要处置一个封疆大吏,就得奏明圣上,让皇帝做出决断。
  张浚这次巡视曲端的驻地泾源路,为了稳住曲端,不但没有提及曲端对上司王庶不恭,还想杀害王庶的过错;竟然呈报朝廷,要给曲端升官进爵。
  张浚之所以这样做,都是为大局着想,因为曲端是陕西军中的元老,人脉关系深厚,倘若处置了曲端,陕西军就有哗变的危险。
  吴玠听说张浚巡视期间给曲端加官进爵,岂能能按捺住心头的愤怒?当着张浚的面,管他爱听不爱听,来了先吐为快。
  张浚被吴玠揶揄得低头无语,可他在肚子里寻思着:曲端匹夫,你已经积怨过甚,张浚现在是钦差无权处置你;只能上凑皇上给你升官进爵。可是你不要高兴得太早,等老夫日后掌管了陕西方面的军政大权,你是逃脱不掉的……
  张浚之所以有此想法,是因为高宗皇帝此次钦差他巡查陕西时放过话,说张浚巡查陕西倘若顺利,后面就做川陕京湖四省安抚处置使。
  当然这个决定只限于高宗皇上和张浚两人之间,张浚也不好在吴玠面前袒露无遗。
  所以,在吴玠话语不顺,直接指责自己时,张浚只能保持沉默。
  吴玠见张浚不说话,看了他一眼后接着道:“王庶为了保住性命,遁逃到陈仓城;曲端竟然随后追赶过来,还唆使其内弟盖斯里寻衅闹事,被义弟郑达杀戮,曲端和末将结下梁子。末将为了治治曲端的嚣张气焰,设计将其擒拿。但曲端口是心非,根本不把末将和王庶节制使放在眼中;王庶大人要曲端在兴平一带狙击金兵完颜娄室,曲端竟然把部队曳上秦岭山,尔后又从小路溜回自己的驻地泾源路保存实力……”
  吴玠说到愤怒处,双拳紧握,要和曲端刀枪相见,说是代替朝廷教训教训这个不懂王法的犟犊子。
  张浚见吴玠情绪失控,不禁瞠目结舌。吴玠要和曲端拼命;这样的话张浚巡查泾源路时,曲端也说过。
  曲端当时是因为张浚要举荐吴玠做五路大军统帅才说出这样的恨话:“吴玠要做统军元帅,除非胜了曲某手中的偃月大砍刀……”
  张浚看着吴玠,心中说道:“看来这吴玠和曲端是两个踢骡子,不该拴在一个槽上。
  张浚此刻钦差陕西,如果看见眼皮底下看两个高级将领在格斗,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张浚极力安慰吴玠的情绪,可是吴玠那里理他?气势汹汹夺门而去。
  张浚追到外面,吴玠已经不见踪影;张浚左顾右盼一阵,却发现吴玠和夫人莫小儿,部将孟洋、杨迁、雷鸣、吕毅、马嵬闹哄哄地向这边走来。
  这时候,陕西五路的将帅都已按照张浚巡查时的吩咐,赶到京兆府,住在驿馆里面。
  吴玠和众将领向驿馆门前走去,却被张浚和卫士紧紧拦。
  吴玠振振说道:“张大人不必阻拦,曲端这样的垃圾;当初追杀陕西六路节制使王庶将军,被在下用计拿下;嘴上表示臣服,暗地里一直在搞小动作!这样的人,朝廷不好管理,吴玠代朝廷修理修理他!”
  张浚心想二虎相争必有一伤,眼见女真人大兵压境,很快又要发动侵宋战争;自己内部闹起纷争,只能助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于是说道:“吴将军稍安勿躁,不管怎么说,曲端还是自己人;眼见金兵大军压境,我们就不要窝里斗啦!”
  吴玠慷慨陈词:“要攘外必先安内,不教训曲端这样犟人,金兵一旦入境,便就所向披靡!”
  吴玠说着,便就一撩腿跨上骕骦宝骥,持麒麟钢枪在手,攉开张浚和阻拦的卫士,冲到驿馆门口,喝喊曲端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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