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师容身明月庵(2)

  李师师听吴玠说不去明月庵,要回八角岭,不禁愕然,转过头来看他,见吴玠双目赤红,眼角垂泪,不禁笑道:“相公杀敌犹如猛虎下山;说起儿女私情却是优柔寡断,真乃判若两人!”
  说着,提高嗓音道:“是不是奴家刚才的话伤磕相公?相公才生出这种念头……”
  吴玠见师师这么来说,也不藏着掖着,郑重其事地说:“那日在镇安坊,姑娘戏言要嫁吴玠,吴玠并没给心上放。可这几天里,吴玠越想越觉得离不开姑娘,便决定和姑娘结为夫妻,比翼双飞!师师却说不去姜城山庄,要在明月庵伴青灯敲鼓罄!这不让吴玠鸡飞蛋打吗……”
  师师讪笑不止:“相公果然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为奴家在折磨自己!”
  说着,一顿,道:“师师嫁汉随郎,毕竟只是奢望;伴青灯击鼓罄,才是最终结局;还望相公成全!”
  吴玠见师师改变初衷,不禁有点悲凉;可人各有志,岂能强求?师师是闲云野鹤之人,最厌羁绊、枷锁,就随她去吧……
  心中想过,便就不与争执,重新催马上路,向明月安而去。
  骕霜宝骥穿谷跨涧,很快便到鹿鸣山,吴玠搭眼去看,只见释缓的山窝里闪出一座丛林,丛林深处,隐隐可见几排屋舍。
  吴玠对李师师道:“那里定是明月庵,我们过去看看!”
  两人策马穿过树丛,果然见一座肃穆庄严的寺院展现眼前,门楣上“明月庵”三个涂金大字清晰耀眼!
  吴玠欣欣说道:“果然是明月庵,但愿明月师太就在里面!”
  两人在山门前下了马,吴玠将师师从马背上抱下来,然后一手牵马,一手托着李师师向庵内走去。
  明月庵静得出奇,即便一苗针掉在地上,也会发出清脆的响音。
  吴玠和李师师走进山门,深入院内一大截了,却还不见有人走动;佛堂里,也无敲罄诵真经之音。
  吴玠诧异,禁不住喊了一声:“有人吗……”
  喊犹未了,便见甬道两边的大树上“嗖嗖嗖”蹿下十几个人来,持枪把刀,将吴玠和李师师围裹起来,齐声呐喊:“哪里来的野猫,竟敢闯入佛庵……”
  不等吴玠和李师师反应,几把钢刀已经分别架在他们两人的脖子上。
  吴玠“嗨嗨嗨”吆喝着:“我们拜访明月师太,你们怎能这样对待!”
  逼住吴玠和李师师的是几个尼兵,听吴玠这么说,便将钢刀从他和师师脖颈上拿下来,一个看是头儿的女尼道:“拜访明月师太?你们是谁!”
  吴玠忙道:“我是吴玠字晋卿,她叫李师师,杨林玉杨将军举荐我们来见他家老祖明月师太!”
  话音一落,便见佛堂里走出一个老尼,年纪已在百岁上下,她就是被杨林玉称作老祖的明月师太——杨七娘。
  明月师太见众尼兵围住吴玠和李师师,便就喝喊一声,让她们撤了刀枪。
  尼兵们退去,明月师太轻脚漫步向吴玠和李师师走来,边走边说:“老身是明月师太,你们是杨林玉举荐?怎么不见我家敢子?”
  杨林玉名叫杨敢字林玉,明月师太习惯用敢子称呼晚辈。
  吴玠见明月师太刚健矍铄,神采奕奕,慌忙和李师师叩头拜揖。
  明月师太让两人起来说话,吴玠站起身来说明原由。
  明月师太看看李师师,不禁吁叹一声:“姑娘就是李师师?好一个绝代美人!”
  李师师喜道:“奴家从小就敬仰杨七娘,对您的传奇故事倒背如流……”
  说着,又将给吴玠和杨林玉讲过的杨七娘故事陈述一遍。
  明月师太由衷地笑了,拉着李师师的手道:“看来师师和老尼还真有缘!”
  说着,看了吴玠一眼,道:“吴将军是师师丈夫,师师在老尼这里,你就一百个放心……”
  吴玠听明月师太把自己称作师师丈夫,不禁一笑,道:“感念师太容留之恩,晚生这里告辞了!”
  吴玠告别明月师太,与师师道别,师师将他送到山门之外,突然说道:“相公如果能见到马扩,给他带个信,就说奴家在明月庵!”
  吴玠应答一声,跨上骕霜宝骥,绝尘而去。
  看着吴玠远去的背影,师师突然声泪俱下,禁不住吟诵起柳永的《雨霖铃》来: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方留恋处,兰舟
  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
  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
  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日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至此,师师在明月庵伴青灯,敲鼓罄,跟随明月师太习练武艺……
  按下李师师不表,却说杨林玉、郑达、徐定、张荣四人驱马前行,来到枫水河边,但见河水湍急,浊浪翻卷。
  四人急急打马穿过河上的小木桥,来到河对岸。
  杨林玉看着小木桥,突然说道:“拆了此桥,看那金寇如何过来……”
  说着,便就挥舞烂银枪一戳三捣,将小木桥挑翻。
  小木桥跌落水中,顺流而下,金兵却蜂群而至。
  到了桥头,见桥段被杨林玉毁掉,便就站在对岸扬声大骂。
  杨林玉回道:“有种的再修一座,骂天骂地也骂不出一座桥来!”
  金兵头儿让兵士射箭,杨林玉忙对郑达、徐定、张荣道:“赶快回撤,小心箭镞!”
  四人退至一处山坳里,杨林玉问徐定:“徐兄一行为何来至八角岭……”
  徐定将他们从平江府一路赶来,路过汴梁见城池被焚,一个老者指路在镇安坊栖息一宿,结识李师师,李师师执意要上前线,吴玠只好带她前来的经过叙说一番。
  杨林玉道:“原来徐兄几人从平江府而来,那可是千里行军啊!”
  说着,指指郑达道:“这不是十里坡那个黑兄弟吗,哈哈,真是不打不成交,没想到我们在这里见面!”
  郑达道:“杨将军还记着十里坡的事?将军枪法实在厉害,差点要了洒家性命……”
  几个人讪笑一阵,杨林玉道:“杨某率领军民将粘罕、斡离不包围几天,眼见就要救出二帝,那料金兀术率军来救,末将才被金兵团团包围!”
  徐定感叹不已:“杨将军不愧令公后代,单枪匹马闯入敌阵,如入无人之境!我们和吴大哥从平江府一路赶来,也是为救徽钦二帝,可金兀术挡道,我们如何是好……”
  杨林玉略一思忖,道:“金兀术在此阻击,一定让粘罕、斡离不押着徽钦二帝北进而去,要救徽钦二帝,就得突破金兀术防线;但兀术很会用兵,手中又有鉄浮图,我们势孤力单,贸然行动无疑是拿着鸡蛋碰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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