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师执意上太行

  师师听吴玠将《阳关三叠》讲析得透彻详尽,不禁愕然,诧异问道:“相公对琴曲有研究?要不怎么这样熟识《阳关三叠》……”
  吴玠哈哈大笑:“班门弄斧,在下只会听,哪里谈得上研究?”
  说着一顿,道:“在下之所以熟知《阳关三叠》,全是拙荆章馨怡弹奏时牢记心中的……”
  师师听吴玠提到章馨怡,又是一怔,站起身来,向他身边走近一步,道:“章馨怡不就是前朝宰相章惇章大人的千金吗?”
  吴玠点头道:“拙荆正是前朝宰相章大人的千金!”
  师师长叹一声:“奴家听官家说过章馨怡,官家还说他让蔡京去关西寻找,却是无果,总以为馨怡姑娘不在人世;没想到做了相公夫人!”
  师师这么说着,也就深情地吟诵起王维的诗句来:“渭城朝雨邑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吟诵一毕,师师情绪陡转,怯懦懦看了吴玠一眼,道:“今天以后,相公要去哪里?”
  吴玠一怔,不假思索地说:“上太行山杀金寇,邀夺徽钦二帝!在下本是直接上太行的,可走到汴京天黑,才打寝一夜;没想幸遇师师姑娘,了却平生所愿,真乃上苍眷恋!”
  师师哂笑一声:“是吗?相公了却了平生所愿,可师师却未了却!”
  这么说着,师师突然提高嗓音道:“奴家随相公上太行山,相公能了却奴家心愿吗!”
  吴玠一怔,嘴里呐呐着:“这……这个……”吴玠哪能想到,师师会说出这样的心愿。
  师师见吴玠吱吱唔唔,干脆单刀直入:“奴家做了多年青楼女子,早就厌烦,只有上前线杀戮强寇,方能释缓心中之闷气,希望相公允诺!”
  师师的话斩金截铁,没有丝毫退却的余地。
  师师等待吴玠的明确答复,她不情愿看到自己熊熊燃烧的烈火,被一盆凉水击灭。
  吴玠没有果断答复,而是日有所思地在屋地上踱着步子。
  这种情状,不由令师师想起马扩。马扩上前线时,师师也这样央求过,可马扩拒绝了她,说大宋朝男人没死完,岂能让女人上战场?师师极力恳求,马扩竟然双膝跪倒,说师师如果执意,他就留在京城陪伴,不上前线杀敌。
  师师受到伤害,她爱慕马扩,可马扩在这件事情上的肉顽反应,使师师大失所望,甚至反感。
  吴玠和马扩一样?马扩走后,师师曾想投奔吴玠,目的还不是让吴玠了却她的夙愿。如今和吴玠同塌相眠,在他临行之前,会成全自己吗……
  师师等待吴玠做出最后的决定,吴玠终于说话了,语气却十分的严肃和沉重:“师师英雄气慨,吴玠佩服。可你想过没有,上太行就意味着和敌人真刀真枪拼杀,不比醉杏楼抚琴作画……”
  未等吴玠把话说完,师师便打断他:“这些奴家全都想到啦!奴家早是残花败柳,与其在烟花酒楼坐以待毙,还不如让血肉之躯在战场消弭!相公你就带上奴家吧!”师师又一次央求。
  吴玠见师师意志坚决,挥挥手道:“好吧!师师巾帼不让须眉的举作令吴玠感动,吴玠说什么也得带您上太行山……”
  吴玠的话几乎让师师昏晕,他果然和马扩不一样!
  师师心中想着,便就情不自禁地扑到吴玠怀里……
  太阳又朝中天爬了一节子,神情亢奋的李师师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笑容可掬地对吴玠道:“相公了却了奴家心愿,奴家作几张画留给相公做个念想!”
  于是,便从内室拿出文房四宝、水彩、画笔,将一张宣纸展开在客厅角落的画桌上,挥笔而就,一张梅花便跃然纸上。
  吴玠惊叹不已,喝叹一声:“没想到师师还有这么高的画技?”
  师师嫣然一笑:“官家是奴家老师,李公麟,苏轼,文同,米芾,米友仁,扬补之,郑所南,赵孟坚这些画坛奇才,师师也多有拜访……”
  吴玠又是一阵惊叹:“原来师师得皇上真传?赵佶做皇帝是个昏君,可在书画方面无人可比!”
  吴玠顿了一下,不无敬佩地说:“徽宗创造的瘦金体书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其画作也开创了中国画坛的先河,意境深远,风格独特。著名画作《听琴图》、《腊梅双禽图》更是扣人心弦,后世之人恐怕很难超越!”
  师师见吴玠对赵佶的书画大加赞赏,不禁激动,默默说道:官家是才子众人皆知,可吴玠这样评价,足见他的诚实和明智。
  于是问道:“相公知道皇上的书画精到,是否也知四君子的品德高洁……”
  吴玠道:“四君子不就是梅、兰、竹、菊吗?千百年来,四君子以其清雅淡泊的形象为世人所钟爱,成为一种人格品性的象征,吴玠从小便就崇拜!”
  师师笑道:“相公果然博学!”说着,兴趣盎然,道:“四君子中的梅花象征坚韧不拔,不屈不挠,奋勇当先,自强不息的精神。其迎雪吐艳,凌寒飘香,铁骨冰心的崇高品质与气节,使龙的传人几千年来对她深爱有加!”
  师师一边说着梅花的好处,一边又寥寥几笔,勾勒出一副君子兰来,其形象伟岸,栩栩如生,如同生长在山间幽谷。
  吴玠大骇:“师师画兰比梅更有生气,如同从深山大壑中款款拎来,看那傲然玉立的身躯,青绿挺拔的枝叶,真个绝啦!”
  这么说着,便对君子兰的好处大赞一番:“兰最令人倾倒之处是‘幽’,空谷生幽兰,因其生长在深山野谷,才能洗净那种绮丽香泽的姿态,以清婉素淡的香气长葆本性之美。这种不以无人而不芳的‘幽’,不只是属于林泉隐士的气质,更是一种文化通性,一种‘人不知而不愠’的君子风格;一种不求仕途通达、不沽名钓誉、只追求胸中志向的坦荡胸襟。兰花从不取媚于人,也不愿移植于繁华都市,一旦离开清幽净土,则不免为尘垢玷污。因此,兰花只适宜于开在人迹罕至的幽深所在,只适宜开在诗人的理想境界中。大凡诗人咏兰画兰,是透过兰花来展现自己的人格襟抱,在兰花孤芳自赏的贞洁幽美之中,认同自己的一份精神品性。师师不就是幽谷中的君子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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