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重逢

  却说吴玠和莫小儿回头去看,船头那个射雁的汉子手执一把七星宝剑冲上岸来,怒气冲冲朝他们而来。
  你道这汉子何许人也,他就是严太公的公子徐定。
  那一日徐定不忍心看着七彩神石被炸,独自一人深入山谷寻找郑达,没有结果,郁郁寡欢地向太湖而来。
  走到湖边,见一条木船横在水里,便就登了上去想捕几条鱼来,却见一群大雁在空中飞翔,不禁兴起,张弓搭射向雁群射去。
  徐定是百步穿杨的神射手,一箭射去,果有大雁中矢坠落,然而落雁掉在湖岸的草地上,徐定弃船去捡,莫小儿已将大雁开肠剖肚。徐定怒气冲天,不禁大骂起来。
  莫小儿见徐定出言不逊,毫不示弱地站起身子道:“吼什么吼,谁能证明这只雁就是你射的!”
  徐定道:“雁身有我的羽箭,怎么说不是我射的!”
  莫小儿不屑一顾地歪歪脑袋:“你说雁身有你的羽箭,请过来看看哪里有!”
  徐定看过一眼,果见雁身没有羽箭,心中一凛,道:“一定是你这个贼婆娘拔掉羽箭想要奈我,还不将大雁还来,要不,别怪在下不客气!”
  莫小儿哈哈笑道:“你有什么能耐,竟敢口出狂言,大雁明明是自己坠落被我捡到,你却强词夺理,莫非想让姑奶奶给你松松筋骨!”
  徐定大怒:“好一个信口雌黄的贼婆娘,看徐定如何教你学乖!”说着举起七星宝剑向莫小儿刺来。
  莫小儿亮出金雕宝剑去挡,这一挡竟有千钧之力,震得徐定双手发麻,徐定方知莫小儿不是等闲之辈。但徐定是血性汉子,怎能对一个女子服输,左冲右杀和莫小儿打拼,吴玠左阻右劝,哪里阻劝得开。
  打了几十回合,徐定渐渐支撑不住,就在这时,忽听身后一声呐喊:“大郎勿惧,郑达前来帮你!”
  徐定回头去看,只见郑达举着混铁棍,出山猛虎一般向这边冲来,心中便喜,急急说道:“郑大哥来得正是时候,贼女人欺人太胜,今日定让她脑袋搬家!”
  郑达风风火火冲上前来,对着莫小儿便是一顿闷棍——原来,他被黄奎一箭射中胳臂滚下山崖,被一棵大树拦住拣得性命,但悬在半崖进退不得,好不容易滑下山谷找见一条道路逶迤而行,走了三天,竟然来到太湖边上。
  郑达沿湖而走,却听这边传来厮杀声,急呼呼赶过来一看,原是徐定和人厮杀,便就疾风似火般赶上前来帮忙。
  莫小儿力斗徐定、郑达并不力怯,吴玠却大呼小叫地呐喊起来:“这不是郑达兄弟吗,快别打啦,大家都是自己人!”
  莫小儿听吴玠这样来喊,慌忙跳出圈子,对郑达道:“你是玠哥哥的兄弟?小儿怎能和你厮杀,不好意思,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了!”
  郑达痴呆呆看着吴玠,不知所措地说:“你这汉子也真埋汰,我和你素不相识,怎么是你兄弟!”
  原来,郑达和吴三朵分离两年多,各自的容貌都在变化,一见面自然没认出来。
  吴玠道:“你这黑头,才别几日,就不认大哥我了,我和小儿千里迢迢上眉坞县麒麟镇找你,没想到你竟在太湖出现!”
  郑达越听越糊涂,莫小儿插上话头:“这不怪郑壮士,实在是你们分离的时间有点长了!”
  接着话头一转,对郑达道:“郑义士,这个叫吴玠的人就是吴三朵,是你的结义兄弟!”
  郑达一听吴三朵的名字,这才喊道:“原来你是三朵大哥,怎么叫起吴玠来了?一个名字变来变去弄个甚?”
  莫小儿道:“吴三朵逃离眉邬县后去了渭州,陇亲王给他改名吴玠,没想到在莫云寨被翁不二含的九蟆禅杖残害,现在附身真正的吴玠!”
  郑达道:“怎么这般啰嗦?只要是吴三朵就好!”
  说着,一顿,道:“这么说从今往后洒家得喊你吴玠吴大哥?”
  吴玠点点头,走到郑达身边,在他肩头拍了一把道:“你这黑头,真的将大哥忘啦……”
  郑达见吴玠言谈举止和当初的吴三朵别无二致,方才相信眼前的后生是他朝思暮想的吴三朵,现在名叫吴玠,禁不住热泪盈眶,惊叫一声“吴大哥”,纳头便拜……
  两人寒暄一气,郑达才将徐定介绍给吴玠和莫小儿。
  吴玠抓着徐定的手哈哈大笑:“真是不打不成交,时才内子得罪之处还望徐壮士见谅!”
  徐定扬声大笑:“看吴大哥说的,徐定不是鸡肠小肚之人,还能在乎这个!”
  郑达站立一旁傻笑一通,突然大惊小怪地说:“哥哥不是和章馨怡拜堂成亲了吗,怎么又冒出个莫姑娘,我看你这人有点花心,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不地道得很……”
  吴玠见郑达这么来说,不知说什么才好。
  莫小儿慌忙上前给吴玠解围,道:“皇帝可以三妻六妾七十二宫,玠哥哥讨几房老婆有什么不可;告诉你,除了小儿和章馨怡,玠哥哥还有田牧香、孙荆草、赵玲燕、青衣丹枫、红衣飘萍、冬至一梅、仁多菱花,一共九个老婆……”
  郑达哈哈大笑:“吴大哥不成种马了吗?九个老婆咋整得过来!”
  说着一顿,道:“咱家只有一个吕紫凝,还不知现在何处……”
  吴玠笑道:“兄弟不提吕紫凝倒也罢了,一旦提起,在下就得告诉你!”
  郑达面面相觑,道:“大哥知道紫凝的下落?”
  吴玠道:“当然知道!告诉你吧,紫凝现在是梅尼师太的徒儿,跟梅尼师太在天台山学习医术、剑术啦!”
  郑达忽地跳将起来,大声喝道:“原来紫凝在天台山?是不是和青衣丹枫、红衣飘萍她们在一起?”
  吴玠点点头:“是和青衣、红衣她们在一起,只是章馨怡不知去了哪里……”
  郑达见说,急道:“章馨怡还没找见?大哥甭急,兄弟这里就和大哥前去寻找!”
  吴玠摆摆手道:“现在不是时候,爹爹被朱勔羁押平江府性命不保,吴玠和小儿要去营救,二位贤弟倘若不弃,不如和吴玠一道上平江府走上一遭!”
  徐定道:“铁里溪大师和一帮好汉在阳羡湖炸了七彩神石可能还没走远,不如将他们招来助吴大哥一臂之力!”
  吴玠便让郑达和徐定前往阳羡湖相邀铁里溪一行来平江府一会。
  郑达和徐定去后,吴玠和莫小儿才向平江府赶去。
  原来,这平江府别名姑苏又称苏州,自古就有“人间天堂,地上苏杭”之美称,唐朝诗人张继一首《枫桥夜泊》更是苏州名扬天下:“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枫桥夜泊》一出,苏州城外寒山寺前便成了商贾云集的商业闹区,繁花似锦的枫桥街店铺鳞次,瓦舍栉比,百艺杂耍,各出心裁。一街两行的地摊上摆满唐瓷、宋砚,先朝的金箸玉碗;镂金八宝屏、和田碧玉瓶、铜银弥勒佛、名人字画……真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这一天正值庙会,四面八方的文人骚客、达官贵人络绎光顾。突然,一队官兵吆吆喝喝拨开人群,将一张布告贴在寺院门前的墙壁上,人们翘首去看,只见上面写着:
  大宋钦差布告天下:平江知府吴奕勾结贼人炸毁七彩神石,犯下欺天大罪,为整饬吏治,一振皇威,定于本月二十五日对罪臣予以处斩,特此布告。
  布告贴出,全城哗然,百姓议论纷纷:“吴知府怎能勾结贼人炸毁七彩神石,真是颠倒是非,混淆黑白;大宋官场如此腌臜,看来这江山不会长久……”
  原来,铁里溪炸掉七彩神石,朱勔仿佛掉进万丈深渊。他已给徽宗上了奏章,说七彩神石不日就要运往汴京,但一声炮响化为乌有,朱勔的欺君之罪难以解脱。朱勔本来就是刁顽之徒,大难临头便想找个替罪羊,吴奕成了最合适的人选。吴奕一开始就对“花石纲”心存不满,如果说他勾结贼人炸毁七彩神石,不仅可以推卸自己的罪责,还能剪除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朱勔有皇上赐予的尚方宝剑,先斩后奏顺理成章。
  主意拿定,朱勔便和苏泽急急赶到平江府和李纨赖密谋,李纨赖已将吴奕羁押,听说朱勔要将其处斩,便就趁机献媚:“钦差英明,平江官吏迂腐,百姓刁蛮,杀了吴奕,方能一振朝纲!”
  朱勔道:“行刑日期就定在本月二十五日,为了营造气氛,统军可让军士四处张贴布告,使天下人都知道,吴奕是炸毁七彩神石,对抗花石纲的罪魁祸首!”
  朱勔的莫须有之计不为高明,可在这时,军士来报,说寒山寺前有个姑娘和后生扶棺大哭!
  朱勔不屑地说:“这有什么奇怪,他们怕是死了亲人才去啼哭!”
  兵士急道:“不是呀大人!”
  朱勔道:“甚么是与不是!”
  兵士道:“棺木上写的是……”兵士欲言又止。
  朱勔一把抓住兵士的衣领:“写的甚么,还不从实道来!”
  兵士战战兢兢:“小人不敢讲!”
  朱勔道:“恕你无罪,但讲无妨。”
  兵士定了定神,款款说道:“棺木上……写……着大宋钦差……朱勔之尸位……”
  没听兵士说完,朱勔便暴跳起来:“何方刁民这般大胆,竟敢如此诅咒皇上钦差,李统军,速率人马与本官前往寒山寺捉拿元凶!”
  李纨赖道:“些许小事,何以惊动大人,末将带人缉拿便是!”
  朱勔扬扬手:“这等欺人太甚的狂徒,老夫要亲眼看看,统军不必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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