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碐不谙潜规则
却说吴玠、莫小儿几人在青泥岭游览半天,在两个衙役带领下,向东边走去。
转过一个山头,但见极目四野、地域阔广,平坦霍达的川道谷地里,全是散养的军马,这里便是朝廷设在仙人关的牧马监。
吴玠几人觑看一气,下了青泥岭,向前走去,但见一座敞门阔达达横在前面,门楣上镌刻着六个遒劲大字“青泥岭牧马监”。
原来宋时管养军马的部门叫太仆寺、群牧司,群牧司掌管全国十几个牧马监。
牧马监的正职官员叫监正,副职官员叫监副。
两个衙役将石碐和吴玠几人领进敞门,来到一处雕梁画栋的屋舍跟前;走进一座装饰考究的大屋堂,便见青泥岭牧马监监正苏绍敏,监副魏清明正在那里嘀咕事情。
吴玠拿眼去看,见那苏监正50多岁年纪,慈眉善眼,倒也善良;监副魏清明却是贼眉鼠眼,一脸奸相。
吴玠心中打个激灵,对身边的莫小儿道:“石兄在这里不会顺当,你看那魏监副,活脱脱一个小人而已……”
莫小儿看了魏监副几眼,道:“那撮鸟不是好人,但石兄武功高强,膂力超群,他也不敢欺负……”
吴玠见说,不禁一笑,便向苏监正、魏监副唱个肥喏,道:“两位大人在上,晚辈吴玠带大哥石碐一拜!”
苏监正见吴玠面如傅粉,唇若朱涂,年轻英俊,慌忙还礼让座。
吴玠指指一旁的石碐道:“这是我大哥石碐,来牧马监叨扰,还望二位前辈行个方便!”说着,取出刘知府书札递给苏监正。
苏监正看过书札,脸上顿露笑容,道:“知府大人和老夫是忘年之交,既有他的书札,老夫一定好生待承石将士……”
一边说,一边对身旁的随从道:“石将士尽管是新来的配军,可也是朝廷的四品官阶怀化中郎将,不可慢待,立即通知牧丁院寝室长周顺志,给石将士安排膳食、寝室……”
随从答应一声去了,魏监副心中却不高兴。他尽管是副手,可凡来牧马监的犯人全得从他的磨眼里往下灌,苏监正不经过他同意,派人上牧丁院通知周顺志安排食宿,私有越级之嫌。
魏监副拿眼去看石碐,见他光秃脑袋,留有戒疤,知道以前做过和尚;说起话来大不刺刺,心中便就来气。
魏监副略一寻思,即对一旁的军汉喝道:“太祖爷有遗训,凡刺配恶远军州的犯人,须到点视厅点视,将贼配军石碐带至点视厅,本监要亲自问询……”
吴玠见魏监副话不投机,心中不禁一凛,拽石碐去了一边,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道:“哥哥不谙官场潜规则,免不了吃亏,这些银子全都拿上,到时候剪辑行事!”
石碐看了一眼吴玠手中的银子,道:“主人这是怎么哪,我们是犯人,来这里劳动改造,弄得甚么鸟银子?”
吴玠将银子硬塞到石碐手中,道:“这是20两银子,哥哥一定得拿上,点视时给那当官的意思意思,免遭皮肉之苦……”
石碐还要拒绝,可见吴玠心诚意笃,不好扫了他的兴趣,便就佯装明白,解了银子。
吴玠又道:“哥哥一定要记住,在人檐下站哪能不低头;关口道口气死霸王,不要和人家问询者纠结,该送的一定要送给人家!”
吴玠顿了一下,接着道:“在下听说这里新来的犯人都要经过点视这一关口,送了点视官银子的,会逃过一劫;空手套白狼,铁公鸡一毛不拔的,就会丢掉性命,哥哥一定要记住哟……”
石碐见吴玠罗哩罗嗦,已经有点不耐烦,可嘴里还是“对对对……是是是……”地应承着。
几个军汉将石碐带走了,吴玠、莫小儿、于谦、孟洋就在边听候消息……
却说三四个军汉将石碐带到点视厅,魏监副早在里头上座。
军汉将石碐带到当面,魏监副摆摆手让他们退下。
军汉们下去了,魏监副突然高喉咙大嗓门喊叫起来:“你就是在渭州城打死副将张守道的石碐石方霸?”
石碐道:“洒家是石碐,字方霸,在渭州边关元帅府和副将张守道决斗,不慎伤了他的性命!”
这话说完,魏监副就等着石碐送上银子,便就万事大吉。
可这石碐就是不谙潜规则,他将吴玠交给的银子揣在怀里,默默说道:想让洒家给你行贿?做梦去吧!有这20两银子,洒家日后打酒喝,要在洒家身上刮油?让你娘再生你一回……
魏监副见石碐迟迟不见动静,不禁大怒,道:“你这贼配军,也是按眉带眼的人,真要本监开口来说?”
石碐耿耿脖子,佯装不知,道:“你说甚么,洒家不明白!”
魏监副气得吹胡子瞪眼,道:“亏你还是怀化中郎将,只道你晓事,如何这等不达事务?你在渭州做下事来,见了本监还这么大刺刺拜也不拜。我看你满脸饿文,一世也不发迹;打不死,拷不杀的贼头,本监叫你粉身碎骨吃这100杀威棍……”
石碐见说,勃然大怒,将拳头向前虚晃一晃,道:“你这狗官盛气凌人甚么?狗球猫吊说了一大堆,无非就是让爷爷送你银子是不?”
石碐说着,从身上掏出那锭银子,道:“洒家这里有20两银子,可就是不送你这鸟官,看你能把爷爷怎样……”
魏监副恼羞成怒,喝令军汉进来,将石碐拖出去狠打100杀威棍。
几个军汉走到石碐跟前,一个叫柳三格的军头悄声对石碐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壮士何必与官家较真,不送他银子,100杀威棍打下来,恐怕就活不成了……”
石碐哈哈大笑:“洒家生来脾气硬,若是他好问洒家讨时,便送些与他;这厮却硬问洒家来要,洒家偏不给他!”
柳三格长叹一声:“世上还真有糊涂之人,硬要将脑壳往南墙上撞!”
石碐见柳三格这么来说,哈哈一笑:“洒家要看看青泥岭的南墙有多厚!”
说着,挺挺胸脯,对几个军汉道:“100杀威棍就像给洒家挠痒痒,走,洒家跟你们去了……”
石碐正要跟着几个军汉前去挨棍,却见吴玠、莫小儿急急慌慌跑将过来。
吴玠和莫小儿几人在那边等得心焦,不见石碐回返,知道他和点视官卯上了,便就赶将过来,果然见军汉拖着石碐要去打棍。
吴玠拦住军汉,掏出几两碎银子给他们,道:“这些银子军爷拿去打酒吃,先将我大哥留在这里,在下即刻去魏监副那里说情求理……”
柳三格几个军汉得了银子,哪个还做愣大头?便和石碐坐在回廊的栏杆上,对吴玠道:“少将军通情达理,我们等候您的消息……”
吴玠见说,便叫于谦、孟洋、洪大嫂三人陪着石碐,他则拖上莫小儿,去找魏监副。
魏监副坐在点视厅,还为石碐的事发蛤蟆气;见吴玠和莫小儿走进来,不禁一怔。
吴玠立即迎上笑脸,道:“魏大人不要生气,我大哥石碐是个硬蹶子不明事理,吴玠这里给您赔礼道歉!”
说着,将一锭50两银子递上去,道:“这点银子还望大人打些酒吃……”
魏监副见吴玠这般客套,又有50两银子铺垫,慌忙站起身子说道:“石将士好汉一个!”
说着,便对身旁一个军汉喝道:“告知军头柳三格,就说新来犯人于路患过伤寒,100杀威棍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