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恩威童贯治禁军

  张子论见童贯说要遴选年轻有为的将军替代赵鼎城,身上的伤仿佛一下子好了许多,直挺挺坐在卧榻上目视童贯,道:“大人已经有了人选?”
  童贯哈哈大笑,倒背着手在屋地上转了一个圈,道:“当然有了,这不就在老夫面前吗?”
  张子论一怔,胸口下面的那颗心儿不知怎么就狂跳起来。
  童贯看着张子论骤变的脸色,知道自己的话语已经凑效,便就郑重其事,道:“将军文武双全,战功显赫,是替代赵鼎城的最佳人选!”
  张子论见童贯这么来说,鼻子一吸一吸,竟然呜咽起来。
  童大人一席话,好似一场春雨,突然倾注在张子论干涸已久的心田里。
  出帅拜相,是张子论梦寐以求的期望,可好事就是不光顾他。
  几年前,张子论便有意无意地暗示赵鼎城,说元帅上年纪了,应该贻享天伦之乐,举荐年轻人接班是最好的选择。
  张子论明里暗里在兜售自己,可赵鼎城却无动于衷。
  暗示不成,张子论便出生入死,英勇杀敌,用一腔热血激发赵鼎城的重视。
  罗天丢了镇魂关,赵鼎城让他火速赶往龙尾沟,张子论连夜晚率兵前往,设碍布防,阻挡住李乾顺进攻渭州的步伐。
  罗天上天堂坪取枪,又是张子论全程陪同,使镇魂关重新回归大宋版图。
  张子论这样做的目的,还不是为了赵鼎城手中的帅印?
  赵鼎城起先倒也重视张子论,可是自从来了吴玠,张子论便被冷淡。
  张子论对赵鼎颇开始颇有微词,直到挨了二十军棍,两人的微妙关系才算白热化。
  张子论对赵鼎城恨之入骨,也对吴玠恨之入骨,抢班夺权的用心早都有了。
  然而抢班夺权毕竟是犯上作乱,张子论还不敢毛天下大不隈,他像蛰伏的秋虫,等待时机。
  时机终于来了,童贯给张子论送来东风,要将自己推上元帅之位,张子论激动得不知怎么才好。
  只见他热泪滚滚贲涌,头下臀上伏趴在地,极其庄重地给童贯叩了几个响头,尔后站起身子,慷慨言道:“大人是张子论的再生爹娘,为了大人,张子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童贯审时度势,用他的辛辣、老练、世故说服了张子论,回到亲王府,才向赵鼎城亮出徽宗皇帝的手谕——钦封童贯监察西军,所到之处,似朕亲临。
  赵鼎城倒吸一口冷气,这才明白童贯前来渭州不单单是履行钦差之职,还有更重要的职务——监军。
  监军制度由来已久,春秋末期,齐景公以司马穰苴为将,以宠臣庄贾为监军;秦始皇命蒙恬率兵御匈奴,以太子扶苏为监军;唐玄宗重用宦官,宦官监军的制度普遍推行。
  监军的威权极重,擅作威福,常导致军变和藩镇叛乱。
  宋朝沿袭唐制,依旧实行宦官监军,童贯的师傅李宪是神宗朝有名的监军,童贯继承师志监察西北禁军,足见徽宗皇帝对他的信任。
  事情到了这一步,赵鼎城只有应承的招数,忙对童贯说道:“童大人跟李宪前辈多次出使西军,经验老到,战绩卓显;此次监军渭州,乃老夫之荣耀,朝廷之荣耀!”
  童贯知道赵鼎城恭维自己,嘿嘿一笑,道:“张将军违反军令鞭笞二十军棍,足见陇亲王治军严谨;可张子论现在家中养伤,军中群龙无首,咱家不妨上那里走上一遭!”
  赵鼎城没想到童贯喧宾夺主,直入正题,弄得他手足无措,心中尽管不满,嘴上还是应允:“那是那是,童大人想得太周到,老夫全力赞同!”
  赵鼎城模棱两可的话语也算一种准允,童贯得到准允,堂而皇之来到张子论军中。
  张子论军中的将士大多是中原人,和童贯是老乡;童贯如鱼得水,很快和将士融为一体。
  童贯毕竟是恩威并举的高手,迅速筹集来一笔资金,奖赏每个将士纹银十两。
  拿到银子的将士,把童贯感激得如同父母,信誓旦旦,愿为监军大人赴汤蹈火……
  不觉光阴荏苒,转眼就到冬天,童贯已在张子论军中行走半年,这时候,河洲那边生了叛乱,徽宗皇帝亲喻童贯,率军平叛,童贯请张子论做了行军先锋。
  陇亲王眼睁睁看着童贯和张子论率几万大军赶赴河洲,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河州名义上是宗喀王国的国土,实际上却是一个独立地方。
  河州诸羌部落不只奉宗喀王国为宗主国,同时也对宋朝称臣。
  河洲诸羌叛乱,就是和大宋朝廷叫板,宋徽宗当然不能容忍,派童贯率征讨名正言顺。
  然而就在同一时间里,西夏天王李乾顺也把手伸向河州,他想趁河洲诸羌叛乱,将这块土地纳入西夏版图。
  因此,让庶弟察哥陈兵卓啰和南军司,见机行事。
  童贯率军来到湟川,对叛乱部族予以严厉打击,双方交战正酣,徽宗却传讯童贯,让他班师回朝,原因是汴梁皇宫起火。
  童贯看过徽宗手诏,若无其事地折起来塞进靴筒。
  张子论问他,皇帝诏书写的什么?童贯答道:“皇帝让我们奋勇杀敌,早日成功!”
  张子论听得,即传属下,演绎皇帝期望,将士倍受鼓舞,向敌人发起猛烈进攻。
  这一仗打得实在漂亮,河洲诸羌的叛乱很快被平息。
  在庆功宴会上,童贯慢悠悠拿出皇帝的那份手诏,传示军中将领。
  张子论看后大吃一惊,惶恐问道:“大人不是说皇帝诏书我们奋勇杀敌,早日成功吗?怎么是催促大人班师回朝的手谕?大人为什么这样做?这样做是违抗圣旨,有杀头之罪呀!”
  童贯胸有成竹地回答:“当时全军士气正盛,如果突然止兵,河洲诸羌的叛乱如何平息!”
  张子论道:“幸亏打了胜仗,要是打败了可怎么办?”
  童贯道:“这正是当时咱家不给你们看皇上手谕的原因,如果打了败仗,所有罪责自然由咱家一人承担了……”
  张子论和将士见说,呼啦一声全都跪倒,口呼:“童大人高瞻远瞩,我们愿意为您去死……”
  童贯感激涕零,又对张子论道:“张将军安排一下,对战斗中阵亡的将士做个精确统计;无论将军、士兵,全都发给抚恤金,他们的孩子都是咱家的义子,咱家要将他们培养成人,继承父辈意志,为国家建功立业……”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在童贯和张子论平息了河洲叛乱,志得意满地班师返回渭州时,西夏晋国王察哥却在后面狠狠敲了一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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