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PO
临近十二月末,再过几天就是元旦了。
为了迎接新年的气象,整个山水城都笼罩在一层银装素裹中。厚厚的霜降打在山路边的花圃上,遮住了生命力顽强的羽衣甘蓝,让这唯一绚丽的色彩都蒙上了层白纱。
与山下的温室效应相比,山上的室外温度简直可以用“美丽冻人”来形容。不过,能住在这片区域的都是豪门大户,别墅中除了空调设备,还另外装了抗寒的地龙,想来是不会冻到这些“金枝玉叶”的贵人的。
陈姨准备好早餐,望了眼毫无动静的二楼,悄悄出了门。
她开着曲寅心特配的御用专车下山采购,两孩子回来后就一直忙着破案,现在终于能喘口气了,她得给他们好好补补。购物清单列了长长的一大串,其中小朋友的进口零食就侵占了半壁江山。
今天的采购任务艰巨。
二楼卧室里,昏暗一片。厚厚的窗帘遮挡住了外面所有的光线,床头柜上的香薰加湿器噗噗冒着白烟。床上的人还在熟睡,半点没有要醒的意思。
十分钟后,无情的闹钟响了起来——
一只修长的手从被子探了出来,三两下摸到了噪音源,看都没看就把手机关了,往枕头下一扔,卧室里又恢复了宁静.....
翁达晞痛苦的咕哝了声,困意和清醒在剧烈拉扯,他下意识的往热源地带靠了靠。刚才那只手将他一把揽进了怀里,温暖的身体抚慰了他焦躁的神经。半梦半醒间,他迷迷糊糊道:“我再睡五分钟,等下叫我。”
这么冷的天还要起床上班,对于懒床钉子户来说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事了,能多睡五分钟都他妈是幸福的。如果不是为了每月那三瓜俩枣,真想和被子长在一起,做个彼此的天长地久。
苏源邑在他额头上蹭了蹭,轻声道:“睡吧,不着急。”
翁达晞窝在他胸口,声音带着浓厚的睡意:“我跟叔叔约好了,今天要去接翁旭。”
随着靳黛丝的落网,震惊全市的10.12跳楼案终于真相大白。谁也没想到,活跃在众人视线中的当红女星会是策划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为了栽赃嫁祸给翁氏的少爷,不惜指使自己的经纪人跳楼自杀,真是闻所未闻,刷新了众人的三观。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呐.......
这也引发了一波网友的好奇心,玉女靳婧到底跟翁旭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么陷害他?难道是翁少爷喜新厌旧,脚踏几只船从而招惹了女方的怨恨,所以才会自导自演了这一出?
网上分成了好几派,顿时议论什么的都有。有说翁旭是典型的纨绔子,本来名声就不好,仗着他爸在外面耀武扬威的,烂泥扶不上墙的腐朽富二代。肯定是伤透了靳婧的心,所以才会被报复。还有一批吃瓜群众持反对意见,说人靳婧本来就不喜欢翁少爷,在商场做活动的时候就明确表示过了,她喜欢的另有其人。
民众们隔着面纱在那猜来猜去,殊不知这幕后的真相并不像浮于表面的那么简单。没有结案之前,警方只对外公布了靳婧犯罪的事实,并没有揭露她真实的身份。
一来案子的疑点重重尚未彻查清楚,二来靳婧作为公众人物,粉丝量庞大,稍有不当都会引发社会舆论风波。毕竟,现在追星的年轻人可不管你真不真相,说自己的爱豆不好,那就是你们的错。她为什么会犯罪?说不定就是你们这群资本家逼迫的呢........
市局领导们能混到现在的位置不容易,可不想拿下半生的乌纱帽跟这群毛孩子玩你对我错的游戏。马映冬局长亲自发了话,务必让李湛尽快结案,还民众一个“真相”。
李队长如丧考妣,对着一心求死又犯了精神病的靳黛丝无处下手,只能把她先拘了起来。坐等她分裂出“正常的人格”,来一场“直击心灵”的对话。那样,供词才有可参考的依据性。
***
天花板上的夜光星辰盈盈倾泻而下,苏源邑借着微弱的星光细细打量怀中人的睡颜。闭上眼睛的他少了白日里的凌厉冰冷,多了份乖巧安静,少有的软萌无害尽情袒露在自己面前,没有任何防备之心。
他抬起指尖,拂开了垂在他脸上的发丝。短短半年时间,从刚重逢时的惊喜,到表白时的迫切,再到如今朝夕相处下的同塌而眠,他犹如过的做梦一般。这个人对于他而言,已经不单单是执念这么简单了。
他想每天清晨睁眼第一个就能看到他,晚上睡觉前能拥他入怀,柔声诉说自己浓浓的爱意。然后攒着为数不多的节假日带他出去玩,给他买爱吃的零食,绝版的珍藏,想把他宠成一个快乐的小王子。
在市局当心理学教授也挺好,分局和市局离的不远,虽然不在一个局里但好歹还在同一个系统上班,他们随时可以抬头不见低头见。
他想就这么平平淡淡的和他过一辈子。
可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呢?
“阿晞,icpo的职务也是挂名的吗?”苏源邑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在加湿器工作的掩盖下,他的声音低如呢喃,尾音很快消散在空气里,不知那个人有没有听到。
埋在他胸口的翁达晞骤然睁开眼,一动不动维持着假睡的姿势,眼中的睡意顷刻间烟消云散。
呼吸不对,苏源邑知道他已经醒了,自言自语一般:“算了,我明白你们的任务都是绝密,不能说。我只是想告诉你,要保护好自己。”
翁达晞心如擂鼓,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的?
icpo——国际刑警组织,专门调查打击跨境犯罪,并不会介入任何政/治、军事、宗教或种/族罪行。侦查的对象都是有关毒品、走/私、洗/黑/钱、儿童色/情,高科技或贪污等罪案。
严密等级——
“红色”。
翁达晞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房间的地龙烧的很足,但他指尖冰凉,怎么都暖不起来。过了良久,他认命似得抬起头,对上了那双漆黑的双眸:“不是挂名,是正式任职的。”
苏源邑笑了笑,把他搂的更紧了,“我的阿晞好优秀呢,真为你感到高兴。”
他假装的笑意和鼓励刺痛了翁达晞,他任他搂着,听着他胸口的心跳声。
“你调查我?”
“嗯。”苏源邑没有否认,“你生气了?”
“没有,只是觉得icpo的保密性空有虚表,有点想跳槽。”翁达晞忍不住吐槽,感觉他的人生安全再次受到了威胁,“苏主任神通广大,像个触手怪,还有你不知道的吗?”
苏源邑不笑了,说:“很多,比如你这次的任务狙击对象?”他感觉到了他的不安,出言安抚道:“那天在餐厅你自己说漏嘴了,可不能怪我。我想着既然是挂名的,那肯定还有一层不为人知的身份,所以就用了点特殊的手段,查了查。”
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翁达晞咬了他下巴一口,装作恶狠狠的说:“你真是太可怕了,苏家下一任继承人。”
撇开他法医的身份,差点忘了他姓苏。
苏源邑用腿锁住了他,一点都不在乎他的冷嘲热讽,贴着他的嘴唇道:“我不用点特殊手段,绑的住你吗?自己的老婆背着我跟别人暧昧不清,让、我、很、不、高、兴。”
翁达晞在被子里蹬他,被他轻易躲开了。
“我跟肖尧只是朋友,上次就跟你解释过了。”翁达晞双手被擒住,只能仰着头奋力抵抗。
刚还你侬我侬的温情被打破,两人在被子里闹了起来。翁达晞虽是练过的,但这次受伤影响了他发挥,加上苏源邑本就比他高大,所以打闹间略占下风。
“朋友也能给你送戒指?“苏源邑冷森森的看着他,毫不客气的揭穿。
翁达晞没想到他连八百年的事都能翻出来,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开始不淡定了,“肖刚告诉你的?别听他胡说,为了自己的利益连亲弟弟都能出卖,他的话你不能信,更不要跟他合作。”
苏源邑伏在他头顶嗤笑了一声,“哦?唐人街肖大当家是个骗子,那我的老师拉尔夫也是个骗子?”
枉他还帮忙引荐,合着自己的老师跟他早就认识了,只有他像个大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翁达晞:“........”
“苏源邑,你放开我,一大早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上班要迟到了。”
“你那个破班不上也罢,早跟你说了老公有的是钱,呆在家不好吗?非要跑出去挨子弹,你到底在伤谁的心?”
翁达晞不动了,满目的星空灯都比不上苏源邑的眸子亮。他不动声色的瞒着他调查了那么多事,却当个没事人一样每天该干嘛干嘛。心思之深沉,演技都快赶上靳黛丝了。
苏源邑捏着他的下巴,绷紧的下颌显示出他此刻的心情很糟糕,但出于骨子里的涵养,他把怒气克制的很好。
“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只能自己动手查了。”他的手捂住了翁达晞的眼睛,带着颤音说:“你的第一次开颅手术是我老师亲手给你做的,两年前你独自追杀伊桑,重伤他一只眼睛,可你也差点死了。我该感谢肖尧,如果不是他求着我老师,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翁达晞双目被捂住,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每说一句,他的心都跟着往下沉一沉。
“你知不知道你颅内的淤血没有被清干净,这次受伤差点压迫到你的视神经,差一点你就瞎了?”苏源邑挪开手,直视着他,“宝宝,我现在连车都不敢让你多开,就怕你有什么闪失。你要查当年的案子,我帮你查。你辞职吧,咱不干了行吗?国际刑警有多危险你比我清楚,你当个市局的顾问教授不好吗?如果你再出什么事,让我怎么办?”
苏源邑出于尊重他才会一次次跟他打着商量,而不是用强硬的手段禁锢他。如今他又瞒着自己去做国际刑警,这让他忍无可忍。
即使苏家坐拥全球最尖端的医疗设备,也耐不住他频频往敌人枪口下送。
没去美国之前,他觉得翁达晞就是翱翔在天空中的雄鹰,不该因为自己的自私而剪断他的翅膀。但经过伊桑绑架他们那件事后,他心有余悸。通过肖刚这条口子,让他打探到了很多之前的事情。
苏家的掌权者虽然还是苏奕,但苏源邑早就接过了一半大权,想要查翁达晞的真实身份,说难也不难。
这世上,没有钱敲不开的门。
既然他都知道了,翁达晞再装傻也没意思,他平稳地开口道:“伯恩的地下黑市里充斥着最肮脏的交易,明面上他是倒卖军/火,但暗地里他走私贩/毒,贩卖器官,他自己还喜欢娈/童。你知道有多少家庭因为他而破碎吗?没有抓到他是我最遗憾的事,但我不能在眼睁睁看着那些罪犯逍遥法外,继续助纣为虐。我回来是为了什么?抓毒贩。”
最后三个字他说的异常清晰,像是再给自己立誓一般。那是他作为一名警察的责任,更是他的义务,深深刻进了他骨子里。从联邦辞职后,icpo就向他伸出了橄榄枝,他连犹豫都没犹豫就答应了。
缉拿跨国犯罪,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他为什么要等伯恩卷土重来?
不,他喜欢先发制人。
“好,很好。”苏源邑不知是被他气的,还是委屈的,不住的点着头,“翁达晞,你这是要我死。”
他从他身上退开,觉得再说什么都无用了。
翁达晞抱着他的腰不让他下床,语速很快:“阿邑,那名大毒枭就潜伏在国内,抓到他我就辞职。这不也是你希望的吗?”
“不,我自私,我不希望去的那个人是你。”
“不是我也会是别人,如今只有我最合适。我知道那个人跟伯恩有来往,也找到了狐狸。”翁达晞求着他:“在给我点时间,我以后哪也不去了,只陪着你,行吗?”
房间里静悄悄的,苏源邑侧着头,沉默不语。
过了片刻,他才低声道:“我还能再相信你吗?”
“能,以我的名义发誓,如果我在骗你,就让我瞎了吧。”
苏源邑:“........”
他可真是点火一把好手。
苏源邑火冒三丈的把他推到,咬着牙说:“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翁达晞觉得自己下的决心足够赤诚,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不满意。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苏源邑就开始对他发起了进攻。
“喂....喂...住手,别摸那....”翁达晞死命要躲,被那双大手一把揽了回来。
“唔....真的....要迟到了.....”
“让翁旭那厮多关一会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