恻隐
为什么……胸口这么沉。
辛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贺罔的小波斯正趴在他的胸口呼呼大睡。
“……阿眠,”辛睿捏了捏阿眠的猫耳,“快起来……”
昨天晚上似乎做了一个很好的梦,但具体内容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被阿眠这么一趴,清醒之后更加记不清楚了。
阿眠甚至很舒服地喵了一声,就是不肯起来。
“你这个小家伙,一大清早的不去找你爸爸,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呀?”
辛睿抱起阿眠靠在床头,轻轻地给它顺毛,怀里的小猫咪惬意地眯起眼睛,跳起来蹭了蹭辛睿的侧脸。
贺罔抱着手臂,靠在门口向里看,不禁低声轻笑,眼底溢出的温柔连他自己都尚未察觉。
难怪他不在的时候,阿眠也过得那么滋润,原来是有人悉心照料。
“阿眠,过来,”贺罔笑着说,“我和你辛睿哥哥有话要说。”
阿眠抬头看了看辛睿,又看了看贺罔,最后迫于贺罔目光的压力还是跑了出去。
路过贺罔的时候呲着牙抓了抓他的裤腿。
“我不欺负哥哥,你走吧。”贺罔蹲下来摸了摸阿眠的头。
阿眠这才心满意足地跑下楼。
一时间房间里两个人对面无言,辛睿有些紧张,手心里满是汗水,他害怕突然听见贺罔说出那件事,如果可以的话……
他想和他一起度过这最后的十天。
说是自私也好,任性也罢,面对喜欢的人总该无理取闹的。
辛睿抢先说了话:“早,早上好。”
“嗯……早上好,”贺罔说,“阿眠吵醒你了?”
辛睿连忙摇头:“它平常都喜欢来我这里睡的!没有吵到我……”
贺罔沉默了很久,似乎在斟酌着该怎么开口,辛睿越来越紧张,不自觉地咬着手指发愣。
“手放下来,”贺罔蹲下来握住辛睿的手,“不要咬,知道吗?”
辛睿点了点头,贺罔又说:“今天天气挺好,我和洛竹约了去坠云山……要一起吗?”
还好不是说退婚的事……辛睿松了一口气。
虽然主要是约的洛竹,但这也是贺罔第一次愿意邀请他一起出去玩,对于贺罔态度的转变,辛睿还是摸不着头脑,但是心里悄悄升起的欣喜怎么也压不下去。
“真的可以让我一起吗?”
辛睿看上去十分开心,贺罔也感到一丝愉悦:“嗯,当然。”
“十六号之前我都会待在家里,遇到事情记得要和我说。”说完这句话,贺罔飞快地走出了房间。
不知为何心跳得极快,脸上却是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脸红。
辛睿一直看着贺罔的背影,直到彻底看不见之后,抱着枕头翻来覆去地滚了好几圈,一颗心擂鼓似的狂跳,血液也躁动不安。
喜欢是不可能喜欢的,大概就是一个哥哥对弟弟的恻隐之心吧。
尽管只有这点情感维系,都很能让人满足。
洗漱完毕走出房间的时候,他看到了客厅里逗弄着阿眠的洛竹,阳光在他的周身撒下和煦的光晕,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别样的气质。
辛睿低头看了看自己,果然是天差地别。
贺罔坐在沙发上处理公司事务,时不时出声提醒一句,语气和笑意都绵软而温柔,挠得人心头发痒。
多般配。辛睿还是没勇气踏出这一步,转身回了房间,打开柜子,盯着那个破碎的水晶球,心底满是苦涩。
“他喜欢的人不是你,”辛睿低声说,“不可以太得意忘形。”
就这么反反复复地暗示了很多遍,辛睿才终于挪动步子再次走出房间,没想到洛竹站在房间门口,好像有事要说。
“我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吗?”洛竹问。
“什么……问题?”辛睿有些疑惑。
贺罔此时已经不在客厅了,想必是在准备待会要用到的东西,洛竹拉着辛睿径直到了厨房。
“你知道贺罔一般喜欢吃什么菜吗?或者说,有什么忌口?最讨厌吃什么?”
辛睿愣了好一会儿,原因并不是这三个问题,问题不难,他以为洛竹都知道的,毕竟他们成天待在一起。
“喜欢吃的菜?最喜欢的应该是辣椒小炒肉,辣椒要用红椒,青椒他是不吃的。”
“忌口?他对海鲜过敏,吃一点点都不行,香菜苦瓜都不吃,一吃就会吐。”
“最讨厌的……应该就是苦瓜了。”
说到这里他倒是明白了,这位小少爷是想自己给贺罔做饭吃呢,难得洛竹有这份心,他也不便打扰,说完便退出了厨房。
只是从来没有进过厨房的少爷……多少让人有点不放心。
辛睿又折返回来,洛竹惊呼一声,切红椒的时候不小心割破了手指。
“你还是放下刀吧,我来就好,”辛睿说,“快去处理一下伤口,辣椒很辣的,待会儿伤口会很痛。”
洛竹并没有出去,只是在水龙头底下冲着手指,顺便观察辛睿的动作。
十分熟练,一点错误都挑不出来。
很快,色香味俱全的小炒肉被装进便当盒里,辛睿把便当盒交给洛竹:“待会饭好了之后,我再盛饭出去。”
洛竹对辛睿说了句谢谢,便退出了厨房。
辛睿低头看了看右手手掌,因为切菜的时候有些用力,纱布已经开始渗血了。
电饭煲叮咚一声,饭已经煮好了,只有左手可以用的话,能做什么呢?
半个小时后,六个兔子形状的饭团被整整齐齐地码在便当盒里,虽然样子有些丑,但应付一下午饭绝对没问题。
辛睿端着两个便当盒走出厨房,在餐桌上看见一个纸袋,把盛满米饭的那个放进纸袋里之后,上楼去拿自己的背包。
隔壁房间里有人,辛睿悄悄探头一看,贺罔正在给洛竹上药,应该是辣椒的后劲咬得伤口更疼了,洛竹的眼里有泪光闪烁。
辛睿右手手掌的血很快染红了一整块纱布,他其实并不清楚伤口崩裂是什么感觉,现在倒是知道了,痛得他想要大叫。
但他好歹是忍住了,自己造的孽还得自己还。
本来想用酒精消毒的,没想到手一抖,整瓶酒精撒在地上,有一半落在手心,辛睿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叫出声,缠绕着绷带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终于包好了。
辛睿靠着床沿,唇齿间尽是铁锈味,有血顺着下巴一直往下流, 他摸了摸嘴唇,才发现是被自己咬破了。
“九点半了……现在他们应该都走了吧?”辛睿盘腿坐在地上,抱着整盒兔子饭团叹了口气。
“没走。”贺罔突然出现在辛睿面前,手上拿着湿纸巾,替辛睿把嘴唇上的血都擦干净,“怎么还咬破了?”
余光瞥见地上的酒精瓶,再一看绑得歪七扭八的纱布,就大概知道了过程。
“上次我给你用的是碘伏,因为你对酒精过敏,你自己不知道吗?”
拆开纱布一看,整个手掌已经有些浮肿了,看上去有些渗人,辛睿自己确实不知道,但贺罔是怎么知道的,他实在不太清楚。
“那边先不去了,我们现在去医院。”贺罔立刻做出了决定。
“不不不用……”辛睿有些慌张,“我我我自己去医院就好,没关系的……”
洛竹站在门外,脸色阴沉:“对啊,他多大的人了还不会自己去医院?你今天是先约的我,你从来不放我鸽子的。”
辛睿点了点头,说:“嗯,你快去吧,我自己可以的。”
在辛睿的再三保证之下,贺罔终于不再坚持,还顺便拿走了辛睿手里的兔子饭团。
“这个是给我的吗?那我带走了。”贺罔没给辛睿说话的机会,其实他心里也没底。
心底的坚冰逐渐消融,有什么正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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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觉得农家小炒肉真的很好吃啦( o﹃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