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是怕精神力吗？”霍越泽皱眉, 他之前好像想的不太对？
  小崽还没破壳前，霍越泽经常用精神力给小崽罩一个小壳子, 原意是想给小崽提供足足的安全感，让他睡得更好一些, 白天也能更乖一点。
  看如今这副瑟瑟发抖的小可怜模样, 原来是吓的？
  霍越泽低声笑了一声, “小汤圆，你怎么这么胆小？”
  小崽听不懂话, 两眼泪汪汪, 瘪着嘴忍着不敢哭, 小模样十分可怜。
  那双和程舟极像的圆眼睛让霍越泽有些心软, 当即抱着小崽远离了铁皮炉子。
  “这有什么好怕的？”霍越泽哄着小崽, 低声道：“等你长大了，我就教你怎么打架，专门练练你的胆量。”
  远离了那股吓人的力量，小崽乐得咿呀了一声，主动攥紧了霍越泽胸前的衣服……
  十一点整，霍越泽锁了仓库的大门，骑着自行车抄小路离开了煤矿厂。
  到医院卖药的窗口前晃悠了一圈, 买到了清凉油, 迫不及待赶到了百货大楼。
  “我还不能走啊, ”程舟说：“现在还不到十二点, 其他人都没走呢。”
  万红凤也看见了霍越泽, 还有他怀里的小崽, 目光惊奇，摆手说道：“程舟，你走吧，反正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一会再走，顺便帮你看着柜台！”
  程舟闻言，跑的飞快，分分钟离开了百货大楼。
  回到小院子，程舟抱着小崽亲了又亲，“小汤圆，你想不想我？”
  小崽的大眼睛忽闪忽闪。
  霍越泽笑了笑，端着热好的饭菜放到桌子上，拿了清凉油走过来，“舟舟，你把他放到床上，我给你擦点清凉油。”
  背上的那几个蚊子包痒得程舟有点烦，“我不想再被蚊子咬了……”
  霍越泽拉下他的衣裳，“没事，今晚我找点艾草熏熏房间，保证一只蚊子都没有！”
  程舟有些怀疑，“这样能行吗？”
  “试试再说，先吃饭，一会抓紧时间睡午觉。”霍越泽抱起小崽说道。
  傍晚时分，晚霞漫天，火红色的云烧红了天空。
  天空是橙红的色彩，风从天上吹了下来，带来一股湿热的气息。
  霍越泽抱着小崽，拎着从上海捎带给崔家齐的礼物包裹，出了小院子。
  “舟舟，我很快就回来，你别乱跑。”
  程舟毫不在意地摆手道：“你快走吧，我这里还忙着呢。”
  昌安市的饥荒如今闹得有些厉害，街上的人完全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脸色蜡黄，眼袋肿胀，像是饿得有些水肿。
  然而他们几家人的模样实在是太过招眼。
  回到昌安市的第一天，霍越泽直觉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
  早早便托付程舟试着做些特殊的伪装药水，最好能够改变他们饱满的精神气，让他们能够和其他街坊邻居脸色蜡黄的状态尽量保持一致！
  程舟表示他真的很愁。
  不得不再度将空间纽扣里的那堆乱七八糟的药水瓶子扒拉出来，瓶身的标签上画满了不知名的符号。
  在这个世界，估计只有程舟才能看懂那些符号所表达的意思。
  程·迷糊·舟努力回想着以前用过的药水配方，摇晃着小瓶子，慢慢往里滴加着不同颜色的特制药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小瓶子里的药水颜色越来越深。
  “应该成了吧，”程舟呢喃道，他有点不太确定，决定自己亲身上阵试试。
  程舟把配好的药水往清水里滴了一滴，再度稀释一次，水的颜色接近透明的淡黄色，照着镜子三两下抹到脸上……
  很快，回到家的霍越泽就收获了一只脸色蜡黄的程·无精打采·舟。
  程舟晃着脑袋，语气得意洋洋，“怎么样？这个效果可以吧？”
  他也没想到这个药水做的这么成功，涂到脸上呈现出的效果几乎和街上的人没什么差别！
  “舟舟，你真的很厉害，”霍越泽仔细摸了摸他的脸颊，完全察觉不出其中的伪装。
  程舟抓住他的手，显摆道：“别摸啦，我专门加了防水剂，就算出了汗，涂的药水也褪不掉的！”
  霍越泽沉默片刻，忽然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忙道：“那你怎么把脸上的药水洗下来？”
  令人窒息的沉默开始蔓延。
  程舟：“……”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程舟急忙跑到洗漱间，弯腰捧着水洗脸，试图将药水洗干净！
  然而防水剂的功能如此强大，饶是程舟用香皂块洗了半天，脸上的药水依然没褪……
  “怎么办呀？我要顶着这张脸睡觉吗？” 程舟欲哭无泪。
  这种洗不掉的药水涂到脸上，起码要等整整一个月，靠着皮肤的新陈代谢才能慢慢褪掉！
  每天晚上都要顶着这张蜡黄的脸睡觉，程舟觉得，半夜去洗漱间上厕所，他很有可能会被镜子里的自己吓得半死。
  霍越泽想了想，从橱柜里翻出来一小瓶杏仁油，“试试这个，你那个药水应该不防油吧？”
  程舟夺走杏仁油，加上香皂块的泡沫，经过一番折腾，总算将脸上的药水洗得干干净净。
  程舟松了一口气，心累道：“我再重新配一瓶吧，这次就不加防水剂了，普通的药水也没那么容易褪掉，平时小心点就好了。”
  霍越泽问道：“这种洗不掉的药水在脸上呆久了，会不会伤皮肤？”
  程舟摇头，“不会的，这些药水都是用特殊原料做的，肯定不会伤皮肤的，你就放心吧。”
  霍越泽端详着手里的药水瓶子，笑了笑说道：“那这瓶就给崔家齐和大哥他们用，洗不掉也好，不用担心他们会露馅。”
  程舟无所谓，反正他自己坚决不肯再涂这种防水的药剂了。
  忙完了这件事情，程舟也不得闲，捏着鼻子把堆了一天的脏尿布扔进搪瓷盆，闭着眼睛瞎几把乱搓，满脸嫌弃。
  霍越泽忍着笑，把他推到一边，“行了行了，接下来我来洗，你别干了。”
  程舟说：“你不是不想洗吗？我来洗，反正别的活儿都让你干了。”
  霍越泽没再说话，模仿着全自动洗衣机的大概原理，操控着水流在半空中高速旋转，任由脏兮兮的尿布在里面漂洗。
  “好了，就让它在里面转一会，等到十几分钟以后，我再来收拾。”
  程舟目瞪口呆，搓洗完尿布的双手湿哒哒地滴着水。
  他不由分说抱紧了霍越泽，羡慕道：“你的水系异能好厉害啊。”
  霍越泽眼睁睁看着身上的背心被不知名水迹浸透了一大片，幽幽说道：“舟舟，你是不是故意的？”
  程舟闷头发笑，装傻道：“什么故意的？”
  霍越泽撩起背心，作势就要往他脸上盖，“你要不要闻闻小汤圆的尿布味道？”
  程舟机灵的后退两步，嫌弃的说道：“你离我远点！”
  “跑什么跑？过来，”霍越泽笑道。
  “不要，我去洗手，不和你玩了。”程舟的声音从卧室飘过来。
  到了夜晚，小崽早早陷入梦乡，胖乎乎的小手偶尔动一下，神色及其放松，像是在做着什么美梦。
  程舟刚刚闭上眼睛，猝不及防就被扛到了洗漱间，吓得惊叫了一声。
  后背紧贴墙壁，程舟疼的眉头紧皱，下意识咬紧了霍越泽的肩膀，喉咙里忍不住泄出一两句啜泣声。
  小小的精神屏障将声音完全隔绝开来。
  ……
  炎热的七月份很快过去。
  周日，正午时分，阳光明媚。
  小院子的墙角处，狗尾巴草肆意生长，喇叭花开得正旺盛，蚂蚁在地上悄悄爬过。
  程舟把藤椅搬到了屋门口，懒洋洋地躺在上面晒太阳。
  小汤圆显然被两人养的很好，脸颊肉乎，短小的四肢像是白白胖胖的莲藕，正躺在宽大的摇篮上，咿咿呀呀玩着小水球。
  霍越泽劈着柴禾，汗水浸湿了黑色的背心，裤衩松松垮垮，隐隐显出肌肉的轮廓。
  过了大概十分钟，程舟懒懒喊道：“霍越泽，你别劈柴了，下午不晒了再劈啊，过来歇会。”
  霍越泽扔下斧头，弯腰把劈好的柴禾抱到茅草屋，这才走了过来。
  程舟起身，把藤椅拉到阴凉处，也不嫌弃霍越泽满身的汗水，把他推到藤椅上，挤在一边懒散地说着话。
  “二姐不是回来了吗？她分配的学校是哪个？”
  霍越泽把程舟抱到身上，“昌安中学，就在大嫂之前教书的那个学校里。”
  程舟“哦”了一声，又说道：“昨天我在百货大楼看见高原了，他好像过得挺好的，没瘦得那么厉害。”
  “我之前也有提醒他囤粮的，他比崔家齐聪明多了。”不像崔家齐，非要他摁着脖子严厉警告，不然压根不肯冒险囤那么多粮食。
  “二姐也喜欢他，可惜高原和你妹妹谈过对象，你那个妹妹……”
  说到那个讨人厌的霍越玲，程舟把脸偏到一边，“你和臧临县那边还联系着吗？她怎么样？”
  霍越泽在他的后腰来回抚摸，慢慢说道：“她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大的变化，袁嫂子在信里说，她一直想跑，可是那丫头压根不敢走那个颤颤巍巍的绳索桥。”
  霍越泽亲吻着他，又说了一句，“你不喜欢她，我肯定不会让她回来的。”
  怀里的人是他历经两世的挚爱珍宝，任何人都越不过程舟在他心底的地位，就算是他们的小汤圆也比不上。
  程舟眉开眼笑，吧唧亲了他一口，又找话说道：“我好像好久没有给大姨写信了，不知道王家村那边怎么样？下个周末……我们回去坦白吧。”
  早点坦白早点安心。
  程舟很满足目前的生活，有霍越泽陪着他，他还有一个自己的蛋宝宝，白白胖胖的小汤圆就在他眼前玩耍，就算大姨和他闹翻了，他应该……不会那么孤立无助吧？
  然而不等两人动身前往怀山县王家村，三天过后，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小院子的门前。
  “大姨，表哥，你们怎么来了？”
  程舟喜得跑了过去，紧紧抱住葛翠花的胳膊，说道：“我还打算就在这个周末回王家村看看你呢。”
  葛翠花牵着嘴角勉强笑了笑，“我也是趁着村里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你。”
  王万顺也笑道：“咱们也有快一年没见了吧，你在这边没时间回来，我娘也不放心，我只能带着她过来找你了。”
  霍越泽站在大门口，眼睛盯着崔家齐，这个二货怎么直接就把人领到了小院子这边来？
  崔家齐干巴巴的笑了笑，抢先拉着他进了院子，低声解释道：“老哥，他们顺着信件的地址找到我这边，那个葛大娘，好像很生气……”
  霍越泽回头看了一眼傻乎乎开心的程舟。
  崔家齐继续说道：“我本来想提前跑过来和你们说一声的，可是葛大娘非要跟着我，我上个厕所都要在门口等着……”
  崔家齐简直服气了这个操作，顿了顿又心虚的不敢看他，说道：“后来我想让红凤过来提醒你们，结果她也没法溜出去，我、我也没辙了，只能带着他们过来找你了。”
  霍越泽没发现他的异常，沉声道：“行了你回去吧，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
  “那我先回去了，”崔家齐脚底抹油溜的飞快。
  程舟兴奋过后，顿时发现了不妥，难道他要直接领着葛大姨进他们住的小院子？
  小院子里两人的生活痕迹太明显，他和霍越泽的关系只怕根本瞒不住葛大姨……
  霍越泽及时走了过来，伸手过来，牵紧程舟的手说道：“舟舟，我们别在门口楞着了，进去说话吧。”
  程舟迟疑片刻，闭了闭眼说道：“大姨，表哥，我们先进去，我正好也有事和你们坦白。”
  葛翠花看着他们两人紧紧相牵的手，瞳孔微微一动，却始终不发一言。
  至于王万顺，心大的完全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进了房间，葛翠花也不在里面乱看，只拉着程舟的手慢慢说道：“小舟，你听大姨说，咱们村里以后准备办个小学——”
  王万顺诧异，插嘴道：“我怎么不知道咱们村里要办小学了？”
  葛翠花眼神一厉，王万顺当即闭了嘴。
  葛翠花继续道：“虽然小学还没办起来，可是以后肯定要办的，咱们村里也就大力一个人有文化，能去当小学老师，可是一个老师也不够用……”
  听到这里，程舟就差不多明白了葛大姨的意思，这是想劝着他回王家村当老师呢，只怕葛大姨已经猜到他和霍越泽的关系了。
  “大姨，我不想离开这里，我——”
  葛翠花打断他道：“大姨肯定给你把小学老师的岗位争取下来，你听话，回来和我们一块住，等工作稳定下来，大姨就给你牵线，来年结婚生个大胖小子……”
  霍越泽听不下去了，“大娘，舟舟不会和你回去的！”
  葛翠花不理会他，固执地抓紧程舟的手，“小舟，你听大姨的话，你的东西在哪？我帮你收拾，趁着天色还没黑，咱们收拾好行李——”
  “大姨，我不会走的，”程舟蹲在她跟前，泪眼婆娑，“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和你说了谎——”
  葛翠花握着程舟的手有些抖，再次打断他道：“好孩子，你别说话，你听大姨说，只要你和我回王家村，我照样认你当外甥。”
  葛翠花不是傻子，自从程舟上次离开王家村，将近一年都没有回来，她便对程舟的身份多少起了疑心。
  她看人的眼光很准，程舟是个心性好的，贪嘴好吃孩子气，没有那么深沉的心思，绝对不可能是敌te分子。
  再加上后来连续不断寄来的信件和包裹，让葛翠花暗自把疑心压了下去。
  如今来到昌安市，也只是将近一年不见，她有些不放心程舟在这边的生活，过来看看而已。
  可是葛翠花万万没想到，一路顺着信件的地址找过来，看着崔家齐惶恐地招待着她们两人，动不动就想溜出门去，她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当初程舟和霍越泽相依离开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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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家齐溜的很快，因为他被套了话，怕被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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