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小洋楼里, 霍越泽站在许婆婆屋门口，把房间钥匙交给她, 顺便说了几句话。
  在此期间，程舟始终躲在他身后，舌尖不自觉抵着上颚，嘴唇殷红，脸皮依然有点烧。
  到了火车站, 雨越下越大, 很快就像瓢泼的一样。
  火车卧铺默认是干部专用, 卧铺票并没有那么容易搞到，然而霍越泽去售票窗口晃悠一圈, 很快就搞到了两张卧铺票。
  上了火车，程舟看着眼前熟悉的大通铺, 心累的止不住叹了一口气。
  要不是亲身经历了一次, 他简直难以相信卧铺车厢居然是这种简陋的模样, 卧铺和卧铺之间没有过道，直接连成了一片……
  卧铺车厢不分男女，左边睡个光膀子的男人, 旁边紧挨着就是一个穿着素格衬衫的女人……这些经常出差的干部像是习以为常，直接闭眼睡觉, 完全不在乎旁边睡的人是男是女！
  霍越泽特地买了靠近车厢壁的两张票, 程舟默默拿出来自带的床单铺上去, 盘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嫌弃的眉头紧皱。
  霍越泽忍着笑, 把两人的行李塞进床底，坐到他旁边低声说道：“又没让你和其他人挨着睡，你这个位置右边是车厢壁，左边就是我，怎么还皱着眉头？”
  程舟白了他一眼，把装着小汤圆的背包抱到怀里，慎重道：“接下来我就不喝水了，你也别给我喂，让我一个人静静！”
  这次他绝对不要再进厕所！憋死了也不进去！
  霍越泽没忍住笑出了声，凑过去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一句话。
  程舟气的立马给他丢了一个枕头，压着声音说道：“我才不要那样，你把可乐瓶子给我扔了！”
  霍越泽坚决不扔，接住枕头重新放回原位，从另一个背包里抽出来小棉被，“现在都这么晚了，快躺下来睡觉，我给你盖被子。”
  “我好难过啊，”程舟皱着脸哭诉道，这里简直太脏了！
  “忍一忍，”霍越泽伸进棉被牵住他的手，好笑道：“等下了火车，我就带你去澡堂，让你舒舒服服的洗个澡，行不行？”
  “行吧，”程舟苦着脸，不得不对现实表示妥协，“这次出来玩够本，下次我再也不要出远门了！”
  火车上的条件简直太差了！
  ……
  将近两天一夜过后，早上九点多，两人终于到了京都。
  程舟迫不及待进了招待所，扔下行李，带着自己的小包裹直接去了附近的澡堂子。
  熟门熟路选了一个小单间进去，热气腾腾的白雾让他舒服的叹了一口气。
  霍越泽紧跟在他身后，把装着小汤圆的背包挂在挂钩上，抬手直接脱了自己的上衣。
  精神屏障无声无息地撑开，将里外的声音彻底隔绝开来。
  霍越泽肆无忌惮，将程舟抱到怀里，一言不发扒了他的衣裳。
  密集的水流从头顶倾斜而下，不久之后，小隔间内的雾气越发浓郁。
  程舟顺从地让他抱起来，提醒道：“你别让我碰到周围的墙壁……”他嫌弃那上面脏。
  霍越泽捏住他的下巴亲了亲，“放心，我不会在这里乱来的。”
  “我还以为你又要做呢，”程舟松了一口气。
  探身去拿包里的香皂，又把贴在前额的刘海捋过去，嘟囔道：“我的头发又长了，一会就到理发店推了。”再来个帅气利落的寸头！
  “……”霍越泽笑了笑，盯着程舟完全显露出来的眉眼，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明亮，鼻尖挺秀，唇红齿白，让人看着便忍不住心尖微动。
  两人洗完澡，程舟被热水冲去了一身疲惫，精神气恢复，出了澡堂子顿觉神清气爽。
  “走走走，咱们先回招待所睡一会，傍晚再出来玩，现在外面的太阳太晒了！”程舟说。
  霍越泽拿着略微潮湿的书包，说道：“不是说要去剪头发吗？”怎么又傻乎乎的忘了？
  程舟懊恼的拍了下脑门，他又差点忘了这件事，“那先去理发店把头发剪了。”
  接下来三天，程舟跟着霍越泽逛遍了京都，玩的乐不思蜀。
  他高举双手站在天.安门前拍了一张傻叉到极点的黑历史照片，然后拉着霍越泽托路人拍了接连几张合照，最后去了高价饭店尝到新鲜出炉的特色烤鸭，价格比起从前涨了不少，简直贵的吓死人。
  外地的饥荒似乎对这个城市的某些地方并没有太大影响，路过某个四合院，程舟极其敏锐的闻到了浓郁的鸡汤味道！
  无忧无虑的假期很快结束，七月十八号当天下午，程舟跟着霍越泽坐上了前往昌安市的火车。
  次日清晨，两人便回到了昌安市。
  刚到自家门口，程舟急匆匆地扔下手里的东西，眨眼之间就跑进了洗漱间……自从上了火车，程舟就没喝过一滴水，憋死了也不肯上厕所……
  霍越泽锁好院子大门，探进洗漱间惋惜道：“舟舟，我那个可乐瓶子都没派上用场，你要不要现在用用？”
  “滚吧，”程舟正弯腰洗着脸，被他这句话气的抬头骂道：“你最好别让我看到那个可乐瓶子，不然我绝对和你翻脸！”
  “……”霍越泽忍着笑把他拽过来，道：“别用凉水洗脸了，等会我去烧水做饭，你想吃什么？”
  “你别忙活了，我这里还有不少饭盒没拆呢，直接吃那个就行了，”程舟用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珠，摆手说道。
  小院子里许久没人收拾，桌子椅子橱柜上积了不少灰尘。
  程舟把背包里的小汤圆抱了出来，纵着他在房间里随便蹦跳，提前熟悉以后生活的环境。
  霍越泽转了一圈，只能先用凉水草草擦干净桌椅，两人坐在桌前吃饭。
  程舟慢慢说道：“明天我就要去上班了，你也要去上班，可是小汤圆还没破壳，我不敢把他一个人锁在家里……”
  估计还得一个星期以后，小汤圆才能破壳呢。
  “别担心，”霍越泽笑道：“我直接带小汤圆去上班，像往常一样塞背包里，我亲自看着他，不会让他落单的。”
  程舟回头看着调皮的小胖球，“那你带着他得注意点，别让其他人发现了——”
  话音未落，程舟眼睁睁看着某个小调皮蛋在原地蹦了老高，咚地一声重重撞到地上……怎么没再弹起来？
  霍越泽也吓了一跳，急忙跑过去把小胖球抱起来，还没待他仔细摸蛋壳，咔嚓一声，及其轻微的声响传了过来。
  咔嚓的声响简直把程舟吓坏了。
  程舟急得眼泪都冒了出来，偏偏也不敢上手摸，生怕脆弱的蛋壳碎的更厉害，气的连哭带骂：“让你那么调皮的乱蹦，这下好了，蛋壳被摔裂了……”
  这个落后的年代压根没有模拟营养舱可以代替蛋壳，他能把自己的蛋宝宝往哪里送？
  霍越泽想的却和他不一样，他还能感觉到蛋壳里面温热的体温，甚至里面还有点规律的心跳声？
  “舟舟，你别哭，说不定是到了破壳期呢？”
  程舟抹眼泪的手一顿，急得跳脚，“破壳？那也不对，还有一个星期才能破壳呢……”
  霍越泽顾不上安慰他，散开精神力，小心翼翼顺着裂缝探了进去。
  精神力反馈过来的画面让他有点呆。
  光溜溜的小婴儿蜷缩在蛋壳里，眼睛紧闭，睫毛浓密纤长，头发只有稀疏几根，两个肉乎乎的小手握成拳，小肚子一起一伏，显然睡得正香呢。
  霍越泽轻笑，心脏在那一瞬间软得不可思议，“舟舟，他真的没事，我能不能把小汤圆的蛋壳揭了？”
  这应该就是破壳了吧？这小东西在蛋壳里面睡得正舒服呢。
  “你别揭，让我先看看，”程舟见他完全不慌，大着胆子将自己的精神力顺着裂缝探了进去。
  没有预想中血糊糊的场景，他反倒看见了一个睡得正香的小婴儿。
  程舟呆呆道：“我的蛋宝宝……他、他真的好像破壳了？”但是头发怎么只有几根？
  难道他的蛋宝宝是个从小就要秃头的宝宝？
  霍越泽作势就要破开蛋壳，程舟急忙拦住他，“你不要把蛋壳揭开，暂时让他在里面呆着，晚上再看看。”
  “这样他不冷吗？”霍越泽笑道。
  “你等等，我去拿小棉被，”程舟拿来了小棉被，却不敢往上盖，傻乎乎的问道：“要是把蛋壳压碎了怎么办？”
  霍越泽想了想，他比程舟胆子大，走进卧室，直接把怀里的小崽塞到了床上。
  “你看，这个蛋壳不还是好着吗？我去烧点热水，给他周围弄个温水球，这样就不用怕冷了吧？”
  程舟催他，“那你快去，我就在这看着小汤圆。”
  说罢，程舟及其小心的爬上了床，趴在小汤圆旁边，精神力再次顺着裂缝探了进去，看着里面熟睡的小婴儿，脸上止不住的傻笑……
  霍越泽也笑，俯身亲了亲他的侧脸，“那我去烧水，如果小汤圆醒了，你记得叫我一声。”
  程舟嗯嗯点头，毫不留情地把他推开，一心一意看着蛋壳里面的小宝宝，细细描摹着他的样貌。
  这是他自己的蛋宝宝，长的比别人家的蛋宝宝可爱多了，越看越招人喜欢，就算头秃也没关系，以后应该、可以、长出头发的吧？
  想到这里，程舟有些担忧，如果小汤圆真的秃头了可怎么办呐？
  他得想办法给自家的蛋宝宝多补点营养，力求让小汤圆多长点头发，免得以后照着镜子都要不开心的哭了呢。
  ……
  傍晚时分，天上飘着大朵大朵的墨蓝色云团，夕阳的余晖映红了半边天。
  霍越泽端着饭碗坐在床边，“舟舟，别看了，过来吃饭。”
  “他怎么还不醒啊？”程舟有点着急，“从上午睡到现在，睡得也太久了。”
  “别着急，他就是在睡觉，没什么大不了的。”
  霍越泽给他喂了一口米饭，“你把咱们之前在上海给小汤圆买的衣服拿出来，我先把那几件小衣服洗一洗，把水提前弄干了，等他醒了就能直接给他穿。”
  程舟夺过勺子，抱着饭碗吃饭的同时，分心从空间纽扣里把之前买的小衣服拿出来。
  他大概扫了一眼床上的衣服，说道：“只有两件大小差不多，其他的似乎太大了，还没有准备小袜子，一会得去大哥家借两双小袜子。”
  霍越泽点头道：“晚上我再去借，还有奶瓶。”
  “奶瓶我也买啦，你忘了？”程舟晃着头说道：“我在上海第一百货商店里面买了足足五个奶瓶，大小都不一样的！”
  整整五个奶瓶，短时间内应该够他的蛋宝宝随便用了。
  那时候买的东西太多，霍越泽真没注意到里面居然混了奶瓶，笑了笑说道：“那奶瓶就不用借了，你的空间纽扣里，牛奶还剩多少？”
  程舟用精神力在里面粗粗扫了一眼，口里含着饭，说话有点含糊不清，“还有半桶多，下次你得再多买点，我也要喝！”
  最后一句话说的理直气壮。
  霍越泽忍不住把他抱到怀里，笑着说道：“肯定也有你的份，我再想想还缺什么东西？”
  程舟想了想，突然道：“咱们没有准备尿不湿啊。”
  说到这个，两个新手奶爸齐齐表示头疼。
  程舟抱怨道：“你们这里居然没有尿不湿！难道咱们要用纯棉的那种尿布吗？脏了就换下来洗一次？”
  “应该是，”霍越泽面无表情，压根不用想，以后洗尿布的脏活儿肯定也是他的……
  “你不想洗尿布，那我来洗吧，”程舟无所谓道：“反正口罩戴上，眼睛一闭，狠心搓两下，多换几遍水肯定就能洗干净了！”
  他的蛋宝宝拉的屎尿再臭，他都得忍着！
  “……”霍越泽被他说的有点想笑，不等他开口说话，旁边的蛋壳忽然便有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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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
  只有几根头发的小汤圆很不喜欢照镜子，一照镜子就忍不住瘪嘴哭……小小的人儿却有着大大的忧愁……
  生无可恋.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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