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晕黄的灯光斜斜的照过去, 将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程舟盘腿坐在床上，眉眼含笑，神秘兮兮地说道：“霍越泽，你把眼睛闭上。”
  可惜上了床的男人显然没耐心听他的话, 伸手握住他的腰, 眼睛里透出来的渴望让人无法忽视。
  “我想送你一样东西，你让我送完再说。” 程舟左右躲着。
  “什么东西？”霍越泽分心抬头问道。
  程舟推开他，将床头的衣裳扯过来，一股脑盖住霍越泽的脸，企图挡住他的视线，“你不许偷看, 我让你睁眼的时候, 你才能睁开眼睛看, 知道吗？”
  霍越泽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 无奈地配合说道：“行，我不看。”
  程舟还没来得及起身，反倒被人抓着脚踝故意亲昵，不由自主地抱紧了身上的男人, 片刻过后, 程舟猛地晃了晃头, 他现在还有正事要做, 脑子得清醒一点。
  程舟踹了他一脚, 没好气地说道：“一边呆着去, 你再闹腾, 就别想拿到我送的东西了。”
  “舟舟，你要送什么东西？”霍越泽的声音有些沉闷。
  “你猜。”程舟说着就从床褥子底下把手表拿出来，刚刚戴到霍越泽的左手腕上，就听见了他沉沉的笑声。
  霍越泽拿开挡住视线的衣服，坐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将程舟整个人捞到怀里，道：“那时候我陪你买手表，你就想着给我买了吗？”
  “当然不是了。”程舟当即矢口否认。
  可惜他望过来的眼神骗不了人，明亮澄澈，像是含着柔软的水，温软又勾人。
  霍越泽怔了怔，像是在忍着什么，俯身将他罩在身下，高大的身形带来紧逼的压迫感。
  程舟出声问：“你不喜欢我送的手表吗？”
  “我很喜欢，舟舟，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霍越泽亲吻着他的脸颊，心底滚烫的发热。
  程舟四肢缠上来，趁着这个机会跟他提要求，“你要对我很好很好，不许再拘着我少吃甜食，也不许再对我那么凶——”
  “我什么时候对你凶了？”霍越泽纳闷。
  “……”程舟的眼神有些飘忽，“就是、就是前天晚上，我不想自己抱着膝盖……你、你当时就对我很凶。”
  霍越泽闻言笑了笑，“那就叫凶你了？”
  程舟点点头，脸颊蹭着他的手，眼神明显有些委屈。
  “舟舟，我不是故意的。”霍越泽在他耳边解释道：“你知道的，我有时候下手确实没轻重，我看到你那么乖，就忍不住……以后我尽量不凶你，好不好？”
  然而程舟尚未深刻地意识到，这个王八蛋在床上说的话是完全不能信的。
  夜色凉如水，晕黄的灯光越发暖人。
  程舟抬手挡住眼睛，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撑起发软的身子推开他，声音有些抖。
  “霍越泽，你去把灯关了，那灯泡太亮了……”他脸上的红潮开始一路蔓延，像是煮熟的红虾，圆润的脚趾也是像害羞般微微蜷缩着。
  “好，我去关灯。”霍越泽说着话，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
  啪嗒一声，房间里的光亮彻底消失。
  月光黯淡，深色的云团布满浩瀚无垠的夜空。
  细碎的呜咽声隐隐透出来，夹杂着一两句恼怒的骂声，下一秒又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声音戛然而止。
  转天依旧是一个艳阳天。
  阳光灿烂。
  程舟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神色慵懒，半眯着眼睛像是没睡醒的迷糊模样。
  他开口问道：“今天我们要去哪里啊？”
  霍越泽端着搪瓷缸给他喂水，“我带你去见高原和玲玲，早点解决后患。”
  程舟低头喝完水，霍越泽想也不想就把搪瓷缸里剩下的水一口气喝完，然后摸了摸他的脸，语气有些不放心，“舟舟，你真的没问题吗？上次在村子那边耗了那么多精神力……”
  程舟用脸颊压住他的手，不以为然道：“我早就恢复的差不多了，绝对没问题。”
  他的精神力其实远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强大。
  之前在王家村消耗了那么多精神力，头晕脑胀，走路也有些发飘。
  原以为起码需要三四天才能恢复一点点，结果经过一晚上的休息，他的精神力便恢复了至少一半。
  恢复速度出乎意料的惊人。
  今天是礼拜天，街上明显热闹了不少，出来晃悠的人很多。
  两人到了高原租的小房子前，霍越泽咚咚咚敲响了门，“高原，你开开门。”
  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霍越泽也有些不太确定。
  高原也赶上了休息日，难得不用去罐头厂上班，在自己的小窝里睡着舒服的回笼觉，听到外面响起的敲门声，他心累地抹了把脸，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玲玲，你怎么又过来了？”高原一边开门一边抱怨，他不是说了今天下午会过去找她，怎么都不能让他好好睡个懒觉了？
  “……”霍越泽没好气道：“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高原看清了人，忙道：“误会，都是误会，我以为又是玲玲来找我了，这死丫头，见天的缠着我吃喝玩乐。”
  一天到晚除去上班的时间，他的其余空闲时间基本都被霍越玲霸占了。
  难得赶上礼拜天想睡个懒觉，却时时刻刻担心那个坏心眼的丫头打扰他的好梦。
  他侧过身子，示意两人进屋，“来来来，进来说话，我这屋子有些乱，你随便找个地方坐吧。”
  “奥对，还有你，”高原看向程舟，仔细回想了片刻，似乎忘了他的名字。
  程舟眨眨眼，抓住机会使用精神力侵入他翻飞的记忆，分分钟便模糊了高原对他的细节记忆。
  高原愣了片刻，神情恍惚，霍越泽及时开口道：“他叫程舟，算是我的远房表弟，是我妈在南方那边的亲戚。”
  程舟脚步有些虚，急忙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笑意吟吟道：“对，上次在百货大楼，我们见过面的，你忘了？”
  “我还真有些忘了。”高原摇头笑了笑，没有再去深究程舟的事情。
  “我来找你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商量下给玲玲找工作的事。”霍越泽看向程舟，目光关切。
  程舟无声地给他眨了眨眼。
  霍越泽见他面色红润，脸上也没什么难受的神色，稍微放下心来，继续和高原说道：“你不是在罐头厂工作吗？你那边有没有空缺的岗位？”
  高原叹了一口气，道：“你以为我没想过这个吗？玲玲肯定嫌工厂里的活儿太累，不体面不说，工资又低，她觉得在我这个财务会计面前抬不起来。”
  程舟眼睛一亮，插嘴道：“罐头厂是不是做那种黄桃罐头的？那里面是不是有很多甜罐头？”
  “对，但我们罐头厂不是只做黄桃罐头的。”
  高原看见他一脸兴奋的模样，笑着解释道：“昌安市城郊那片山上全是梨树，那梨个头不大，酸的根本吃不下去，但是拿到我们厂子里加工，隔天就变成了高档罐头。”
  价格翻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是在财务室里负责管账的，对这再清楚不过了。这小小的罐头厂，看似不起眼，可实际上里面也有着不少利润呢。
  不等程舟开口，霍越泽直接掐灭了他的念头，“你别想着吃那些罐头，那里面加了一堆糖精，吃多了对身体没什么好处。”
  高原当即反驳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偶尔吃一次也没事，那糖精我也不太懂，但是也没见有人吃出问题来啊。”
  不然他们厂子早就关门大吉了。
  “就是，你都没给我买过，我就是想尝尝味道。”程舟不死心道，他不是没吃过更好的罐头，但奈何忍不住嘴馋。
  自从他来了这个落后的年代，除了麦乳精，就是果脯蜜饯糕点，能吃的零嘴简直少的可怜。
  高原闻言道：“上次厂里给我发了好几瓶罐头，我直接送你——”
  话音未落，霍越泽就黑了脸。
  高原果断闭了嘴，看来他兄弟对着这个小表弟管的挺严，他咳嗽了一声转移话题，“不是在说给玲玲找工作的事情吗？越泽，你打算怎么给她找？”
  程舟赌气背过身子，不愿意再去看霍越泽，摆明了不想和他说话。
  霍越泽也不想纵着他，只能等着回去再慢慢哄人，“你能不能把玲玲塞到你们厂里做个临时工？”
  “能是能，可我只能把她安排到底下的车间里，那些活儿又苦又累，她肯定不干。”高原道。
  霍越泽皱紧眉头，轻松的工作可没那么好找。
  他身边的这个小娇气包也不愿意干累活，能在百货大楼里找到轻松的工作，那也是程舟靠自己的本事机缘巧合得来的。
  “她也大了，总不能一直靠着我和大哥养，我不想再任由她这么任性下去。”霍越泽看了高原一眼，关心道：“你和玲玲的事，你是怎么想的？高叔叔他们那边，你又是怎么说的？”
  高原犹豫道：“越泽，我们从小一块长大的，我也不和你说虚的，我就直说了。”
  霍越泽淡然道：“说吧。”
  高原闭了闭眼，说：“我爸妈从小就不喜欢玲玲那个丫头，他们肯定不同意我和玲玲的事，而且……我、我暂时也不想让玲玲进我高家的门。”
  听到最后这句话，霍越泽也不急着发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舟悄悄转过了身子，圆乎乎的眼睛同样布满疑惑，静悄悄地趴在椅背上听着他们两人谈话。
  高原无奈道：“我确实喜欢玲玲，可我更喜欢她小时候的性子，娇软善良，笑起来还有两个甜甜的小酒窝，那会她多招人喜欢。”
  顿了顿，他又心累道：“越泽，她那嘴碎的毛病太能招祸了，不用我说，你自己应该也能意识到吧？”
  霍越泽点头，“我知道。”自家人当然清楚自家事，他也有些无可奈何。
  “我爸妈不过是普普通通的高中老师，我家不像你们家那么厉害，你大哥是公安局一把手，你也比我有本事，她以前闯的那些小祸也就算了，可我真的怕——”
  “我怕我把她娶进门，她转头就给我闯个大祸，害得我们全家都要遭殃。”
  如今外面的环境，表面上看似一片祥和，实际上在暗地里闹的简直不像样。
  高原不是傻子，霍越玲那个大嘴巴子的习惯简直就是个潜藏的灾祸源头。
  霍越泽踹他一脚，道：“你以为你兄弟会眼睁睁看着你遭殃？”从小玩到大的交情，如果高原家出了事，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我知道你们肯定会帮忙，”高原勉强笑了笑，“可是我爸妈年纪也大了，他们经不起那些灾祸，我又是家里的独子，我觉得……我不能拿我的婚事去冒险。”
  高原抹了把脸，继续坦诚道：“况且说实话，我也不确定以后的事情，说不定等到我对玲玲说教的耐心耗尽以后……我们两个也就彻底完了。”
  霍越泽皱眉，他多少能够理解高原的想法，可也不能任由这两人拖拖拉拉浪费时间。
  “我不想插手你们两的事，但是你也不能一直这么拖延下去，就算我不催你，等到了年后，我大哥肯定要抓着你过问的。”
  “我知道。”高原语气认真道：“三个月，三个月以后，不管我和玲玲有什么结果，到时候我肯定给你一句准话。”
  “行，至于给玲玲找工作的事，你也别管了，我自己心里有数。”霍越泽爽快道。
  “哎，好。”高原应声。
  说完了事，霍越泽也不继续闲唠，带着还有些赌气的程舟离开了高原的小房子。
  “好了别生气了，回头我给你多买些水果，咱们自己在家里熬着做罐头吃，专门给你解解馋，好不好？”霍越泽扶着自行车把手，低声哄着说道。
  “你会做罐头吗？我不太会做，做的肯定不好吃。”程舟有些不情愿。
  霍越泽道：“总能做出来的，往锅里加点白糖慢慢熬，我给你做，保证让你满意。”
  程舟看了他一眼，“那行，我们说好了，你不许反悔。”
  “不反悔，乖乖坐好，我带你去我大哥家，你还没来过我家呢。”
  自行车的速度很快，十几分钟不到，两人就到了教师家属院。
  进了门，小明宇一个人坐在墙角搭着木头块自娱自乐，神色显然有些闷闷不乐。
  程舟皱眉走过去，“明宇，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大哥大嫂是不是太心大了？居然把小崽子一个人留在家里玩？
  “对，爸爸陪着妈妈去买东西，小姑姑也出去玩了。”小崽子不悦道。
  霍越泽一听就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恐怕又是玲玲那个死丫头只顾着自己跑出去疯玩，把他大哥大嫂的托付当了耳边风。
  他忍着怒气，把虎头虎脑的小崽子抱起来，“明宇真乖，没乱跑，也没乱碰家里的东西。”
  小明宇的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他是个鬼灵精，知道小叔叔肯定会给他奖励好吃的零嘴。
  霍越泽笑了笑，开口道：“小叔下次给你买白蛋糕，好不好？”这次来的仓促，他都忘了给小崽子买零食。
  小明宇激动的手舞足蹈，“我喜欢吃白蛋糕。”
  “我也要，你都没给我买过。” 程舟不甘心捅着霍越泽的腰，他都不知道哪里有卖白蛋糕的店铺，这人肯定是故意不给他买的。
  霍越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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