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逝者已去、生者如斯

  齐晖趴在王奶奶那座,泛着黄土的新坟上嚎啕大哭。
  王奶奶,我多想用自己的命,换回您的命。
  都怪我啊!
  干嘛非要在江芳离开的那天,宣布种植合作社成立。
  让您伤春悲秋之后,又经受大惊大喜。
  而致使您的身体受不了巨大反差,带来的冲击。
  您走了!
  冬天谁给我做棉袄,夏天谁给我缝衣裳?
  寒来暑往,我再也听不到您故作严厉的责骂,看不到您一直慈祥的笑脸,感受不到您温暖的关怀。
  齐晖内心复杂,无比悔恨。
  他一直认为,王奶奶的去世,是因他而起。
  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让身边的亲人,过上好日子,但是好日子就要看到头了,王奶奶却撒手人寰。
  他被吴秀平等人称作神医,但是从小最疼他的王奶奶,就在他眼前离开,让他无比懊丧。
  所以他这些天一直浑浑噩噩,迈不过自己心中的那道坎。
  他放肆的哭着,像个孩子。
  眼泪尽情的流着,他不感到丢人。
  十八年前,他曾守着爷爷的尸体,郑重发誓。
  从此以后,流血、流汗、不流泪!
  这十八年以来,他确实也是这么做的。
  成为了孤儿,备受欺凌。
  大混子刘琦把他赶出了凤鸣村,他没有流泪。
  只是倔强的抿紧嘴巴,独自去外面的天空闯荡。
  参军到了部队,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每天刻苦训练。
  手心磨烂、脚底布满水泡,他也没有流泪。
  只是固执的咬紧牙关,顽强的坚持。
  虎子永远的躺在北国的原始森林,他还是没有流泪。
  只是把心中的怒火,化作为兄弟复仇的利剑。
  在另外的一次任务中,他带领战友,屠尽了老鬼子的一只特种大队,让他们的鲜血,化成他哭泣兄弟的热泪。
  在今天的这个日子里,他忍不住在这个可敬的老人坟前热泪横流。
  他想要一次性把身体内的眼泪哭干,从此以后,面对生活,他将没有眼泪,只有热血。
  天国的爷爷,肯定不会因为他这一次违背誓言生气。
  因为死去爷爷也知道,没有这位老太太,他的孙子就活不到今天。
  小莲看着齐晖哭泣,没有劝阻,她跪在齐晖身边摆放好供品,一边给老人烧纸,一面陪着流泪。
  她知道齐晖心中的苦,知道齐晖一直再为王奶奶的离世内疚。
  男儿有泪不轻弹啊,齐晖想哭,她就让他痛快的哭一场,总比憋在心里舒服。
  她希望一场痛哭,能够把他心中的遗憾哭尽,解开他的心结。
  痛哭过后,从此再变回她的那个活泼开朗的小晖哥。
  王元龙一家来给娘亲过七。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也没有劝阻。
  他们默默的摆好香烛,扑通跪下,也跟着哭泣。
  娘亲啊,你走了,从此我们就变成了没有娘的孩子。
  但是我们知道您老人家走的快乐,走的坦然。
  天国之上,您看到齐晖带领乡亲们过上好日子,只会笑的更加开心。
  王元龙也知道,齐晖是把自己娘过世的罪责,固执地揽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看着这些日子齐晖日渐颓废,他的内心中比谁都着急。
  老娘生前,曾经不止一次的和他们兄弟说过。
  他爹一个人在地下太孤独,她很想早日下去陪伴他。
  但是现在还不行,凤鸣村的乡亲们摆脱不了贫困,她就是下到地下,他们爹也不会开心。
  他劝说过,开导过,但是老人一直在内心中,深深的思念着老伴。
  王元龙实际上一直在胆颤心惊,等着这一天的来到。
  老娘终于走了,王元龙悲痛过后,反而变得坦然。
  实际上她也是完成了自己人生的一个夙愿。
  这些事他和齐晖说过,但是他不信。
  齐晖哭够了,也想明白了。
  逝者已去,生者如斯。
  他还要完成王奶奶的心愿,他还要让老人家,在天堂笑的给开心。
  齐晖擦干眼泪,站起来对着王元龙一家说道:
  “元龙叔,你们还得给王奶奶护坟培土,我们先回去了。”
  王云龙走过来,拉着齐晖的手,恳切的说道:
  “小晖啊,你要听话,今后不能再哭,要不你王奶奶会不高兴了。”
  齐晖心结已经打开,他笑了,说道:
  “元龙叔,再也不会了,今后我来给奶奶上坟,只会笑着陪她老人家说话。”
  齐晖笑的阳光灿烂,小莲终于放下心来,她也笑了。
  王元龙拉着齐晖的手,也欣慰的笑了,说道:
  “回去吧,把合作社办好,俺娘和俺爹还在天上看着呢。”
  齐晖和小莲回到村里。
  一路上他谈笑风生,询问着合作社的进展情况,给小莲描绘着凤鸣村的前景,他笑的无比灿烂。
  逝者已斯,生者依旧。
  一场痛哭,终于让他放下了心理上的包袱,摆脱了内心的不安,王奶奶生前最希望村民们能够过上好日子,那么这个心愿,他来完成。
  刚拐进胡同,就看到张登科老两口,带着张天瑞和柳胜男站在他家的门口。
  他们都一脸焦急的样子,特别是柳胜男秀眉紧蹙,那张精美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但是看到齐晖谈笑风生,她轻抚胸膛,微微的笑了,笑的无比轻松,分外惊艳。
  柳胜男觉得自己和齐晖心有灵犀,她能感到,齐晖已经走出了内心的魔障。
  齐晖也感受到了,他感到心中一暖,笑着上前打招呼:
  “你们怎么来了?快进屋。”
  张家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一下齐晖,疑惑的问道:
  “小晖,你没事了?”
  齐晖打开门,把众人让到院子里,说道:
  “没事啊,啥事没有。”
  小莲一边倒茶一边撅着嘴,埋怨道:
  “也不知道谁这几天犯了神经病,整天不声不语的像个雕像,可把我急死了。”
  张家老太太叹息一声,幽幽说道:
  “小晖,王奶奶就这样去了?这么大的事,你应该说声的,那天的流水席上,我们老姐妹谈的很知己的。”
  张家老太太掏出手帕擦拭眼睛,脸上露出了伤感。
  张登科观察着齐晖的神色,又白了老伴一眼,责怪道:
  “行了,老娘们就是啰嗦,小晖才放下,你又要勾起他的伤心事。”
  “你看,我这是老糊涂了。”
  老太太笑着赔不是,拉住齐晖的手,说道:
  “没事就好,没事我就放心了。”
  她又转头对小莲说道:
  “小莲,你带我和胜男去摘点草莓吧,让他们几个爷们说说话。”
  “好啊,”小莲的心情也变的好起来,进屋拿了个篮子,领着张家老太太和柳胜男,向着种植园走去。
  等她们离开,张登科笑着对齐晖说道:
  “孟家的那个狗头军师,宋青玄来云州了。”
  张天瑞察觉到一个细节,齐晖的身体突然不易觉察的微微一拱,就像是将要出击的猎豹。
  他知道,那是这个男人在遇到危险时候的本能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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