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道神_281
堆积是碎晶已经固结成了块,蜷曲褶皱,乍一看还真有点金箔纸的感觉,不过明显没有在水里的时候那么亮了。
路荣行以前学的化学还没忘光,打量着漏斗里的沉淀说:“这个变黑了,是不是被空气氧化了?”
关捷忙碌地涮着器皿,严格遵循着教练的讲究,水不聚成滴,也不成股流下,闻言解释道:“不是,碘化铅就是这样的,在水里泡一会儿,反光的特性就不见了。”
路荣行觉得那个亮闪闪的流态很绚丽,心里有点可惜,想着彩云易散、好物易逝,美好的东西果然都不容易长久。
不过他要是多问一句,关捷就能告诉他,保住碘化铅金光的法子不是没有,它泡水褪色,不泡就行了,换成无水乙醇,要是嫌“雨”落得太快,还能调点甘油,造出那种人造水晶球的效果。
这些都是教练讲的,实践起来到底怎么样,关捷却也没试过。
几分钟后他清洗完毕,把需要晾干水汽的玻璃器皿都搁在了台上,其余的回归原位锁上柜门,又和路荣行一起关好窗户,跑去找教练来锁门。
老明哥还在看文献,满屏全是英文字母,关捷看得眼睛痛,还了钥匙,跟路荣行一起离开实验室,坐上公交去了市区。
其实路荣行看着不愁苦,但是关捷先入为主,总觉得他今天需要照顾,所以黏他黏得挺紧,走路都要跟他挤着走,用肢体语言表达着一种“你不是一个人”的意思。
要他勾肩搭背就是难为他,关捷把手插在路荣行的臂弯里,这样又能取暖还又能拉着他,上了没座位的公交车,连冷似铁块的扶杆都不用碰,十分一举两得。
路荣行单手勾着拉环,微微侧着头跟他说话,乱七八糟地瞎聊:“你们这几天怎么吃饭的?食堂不是没开门吗?”
关捷:“开着的,我们走后面的小门。”
路荣行:“伙食呢,比平时好还是坏?”
关捷:“好多了,平时只打得到鱼尾巴,现在还能打到鱼肚子。”
这家伙,一块鱼肚子就给他糊弄过去了,路荣行笑得有点想叹气,但又不想打击他,只能跟着附和确实是个升级大礼包。
他不主动提家里的事,关捷也不问,换了个话题:“叶子哥呢,他这几天还碾鸡吗?”
“没碾了,”改唱歌了,天天在家唱……”路荣行想了几秒,才记起那个歌名,“伤心的人别听慢歌。”
关捷平时基本不会自己找歌听,他听得都是路荣行的歌单,对于张一叶的风格很陌生,没听过这歌,只好“哦”了一声,说:“他的心情好一点了没有?”
路荣行把张一叶的烫头计划告诉了他。
关捷看张一叶有心情捯饬外形,觉得他的情伤应该是开始好转了,心里打着小九九说:“他要是来烫的话,你们大后天来行不行?下午等我一会儿,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路荣行没什么问题,跟他碰了下时间:“你们大后天几点放?”
关捷:“应该是上午的课上完就放了。”
路荣行:“我回去问下叶子,尽量跟你一起走。”
关捷逮了两个坐车的伴,神清气爽地说:“好,后头晚上我再打电话问你。”
走到老邮局路,两人看前面的路口有点堵,提前一站下来了。
站点是个3层带内凹广场的小商场,广场上摆满了小摊,氢气球、糖葫芦、二手电子产品以及一个占地不小的书摊。
路荣行买得最多的东西就是书和杂志,关捷以为他会感兴趣,拉着他穿过马路,到那个长度可达10米的书摊上去逛。
路荣行往那儿一蹲,触景生情,不由自主又想起了路建新。
家里的书90%是路建新给他买的,剩下10%,是他用路建新的钱买的,如果今天路建新被伤到了,那他过去付出的一切,都会成为路荣行愧疚的源头。
关捷说得可能没错,但路荣行是人,他很难在痛苦的时候控制自己的心思,将事情往好的那面想,他只能阴谋论,以此为即将到来的风波做最坏的心里建设。
只要能牵扯他想起路建新的东西,路荣行眼下都没什么心情看,他收回准备去书籍丛里抽出的手,站起来走到书摊头上,在那儿等关捷。
关捷正在看摊尾那头看拼图。
摊上摆了个拼好的帆船模型,篮球直径大小,木质的船身上还插着一张三角形的布帆,看起来复杂精巧,是他这种手快的人喜欢的菜。
他问了下价,发现帆船的一副要20块,觉得贵了但手又痒,最后退而求其次,花10块钱买了个古建筑模样的独栋别墅。
别墅只有一个款式,但门匾上的字有区别,关捷没注意到这么小的细节,只是掏钱的时候看见路荣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摊,这会儿正鹤立鸡群地在那头等他。
平时这人扎进书摊里,买不买都要蹲半天,都是自己在等他,今天角色突然互换,关捷隔着上千本整齐的书籍看他,搓了下被自己揣得翘角起卷的钱,心想他果然是干什么都没兴趣。
这让关捷陡然改了主意,他本来以为出来凑热闹,会让路荣行心情变好,看这个样子好像不是,他的邻居似乎还是适合窝在安静的地方,默默地思考人生。
关捷递了10块钱,随便从摊上拿了副拼图,站起来往书摊那头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