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实验班全班正在一楼挨训，这消息大了去了，高二年级全部都出来看热闹了。
  整栋教学楼二楼往上，一直到最顶上，所有栏杆前面都围满了人，全神贯注地看着底下那堆人。
  一片纷纷杂杂的议论声，陆言甚至还听到有人在吹口哨。
  “……”
  陆言实在想不到，在这种场合吹口哨的人是什么意思。
  实验班没丢过这么大范围的脸，三十来号人对着前面的班主任，动作跟谢罪似的，头都快低到地里去了。
  不知道的估计还以为这是一中发明的什么新方法，用来激励实验班的这群学生。
  一片齐刷刷的垂头动作中，只有一个人特别与众不同，他手里也拎着一摞卷子，但动作非常悠闲，跟领导来这视察似的，听见楼上的声音，还有闲心抬头看一眼，冲楼上那群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
  跟明星安抚粉丝似的。
  陆言：“……”就算翻车翻得脸着地了，也要耍个帅是吗？
  十九班对陆言非常崇敬，在他们眼里，学神活得非常清心寡欲，对什么八卦都不关心，就算是惊天猛料摆他面前也不会关心一下。
  因此即使十九班的同学看着言哥经过走廊，也完全没有把他跟实验班联系起来，只以为言哥要去办什么事。
  谁都没有想到，他们言哥就是去看八卦的。
  甚至还亲临了吃瓜第一线。
  陆言一走到一楼楼梯口，就看到实验班班主任正在叉着手训人，声音差点把教学楼给掀了。
  “你们本事了啊！班上三十五个人，就给我交上来三份答案！”王丽面无表情地鼓了下掌，“我们班真是厉害啊！”
  实验班完全不敢吱声，就那么乖乖站着，连呼吸都不敢放重，生怕一个不对劲惹到面前这位活阎王，直接把他们给物理超度了，连流程都用不着。
  就连骚哥都难得地老实了一回。
  陆言站的地方正好是实验班的视觉盲区，实验班的看不到他，他能把对面看得一清二楚。
  这个月份虽然还是有阳光，但已经没多大杀伤力了，太阳还没有升到头顶，从教学楼的一侧斜着撒过来，温柔地铺了肖诚全身，最后缩成他背后细细长长的一条影子。
  十七八岁的少年身形瘦长，普遍看起来像猴，但肖诚站在一堆猴中间，简直就是鹤立鸡群，一眼就能挑出来。
  他身上没有少年的那种干瘦，只保留了那种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明明阳光撒下来的时候毫无私心，但到他这心就不知道偏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跟个特写镜头似的。
  贼他妈不公平。
  陆言没想这么多，在他眼里肖诚就是一根镀了金的竹竿。连性别都没有。
  不对，单纯用竹竿形容不太贴切，前面应该加个定语。陆言没忍住笑了一下。
  应该是屁股那翘了一下的竹竿。
  王丽绕着实验班的队伍踱了几步，心头那股火非但没消下去，反而越烧越旺了。
  “一个个的都当是给我学习是吧？仗着自己是实验班的就胡来是吧？你们是没看到自己这次考的那点分，我都不好意思说是咱们班考出来的。”
  王丽阴着脸，“都先给我去操场跑五圈！回来我再跟你们算这次考试的账！”
  五圈？！
  实验班内心崩溃，这他妈是人受的罪啊？
  他们集体抬头，试图用可怜巴巴的眼神勾起班主任的恻隐之心。
  王丽冷哼：“怎么，觉得五圈不够？”
  很明显，连过程都没有，直接失败了。
  “够了够了，必须够了。”
  实验班赶紧应声，正准备就地解散赶往操场，速战速决，又听见他们班主任在旁边补了一句。
  “对了学习委员，你去十九班把陆言请来，你们平常不是最怕在人家陆言同学面前丢脸吗，这回就叫陆言来监督你们跑完这五圈，让你们长长记性。”
  陆言？！
  实验班垂死病中惊坐起，看着王丽的目光非常复杂，包含了惊恐害怕等等情绪。
  用最简单的两个字来说，就是——
  我操！！！
  不止是他们，连陆言都有点愣，他是真没想过随便吃个瓜都能吃到自己头上。
  一中操场。
  陆言面前就是实验班三十五号人，估计是觉得不好在其他班尤其是陆言面前丢脸，个个都挺胸抬头，没一点萎靡不振的样子，仿佛他们不是来受罚而是来参加体育比赛的。
  这群人诚心要守护住自己的自尊，陆言也不拦着，例行问了句“都能跑吧？有谁身体撑不住吗？”
  答案跟他想的没区别。
  那当然，没问题，小场面。
  装逼装得连旁边的体训生都啧啧称奇。
  陆言按了一下笔，语气淡淡道：“那就跑吧。”
  自己装的逼自己咽下去，实验班的憋着泪，一个接一个地进入跑道了。
  除了一个人。
  一只手无比熟稔地搭上了陆言的肩，站在陆言身边跟他一块笑看操场风云变幻。
  陆言面无表情，连头都没转一下。
  “你不是实验班的？”
  对方的语气非常理所当然，“是啊。”
  陆言用笔指了一下跑道，“看见了吗？”
  “什么？”对方显然没懂他什么意思。
  陆言转过来，面无表情地甩下搭在他肩上的手，“那才是你的归宿。你在这干什么？”
  肖诚跟他一块站在树荫底下，完全没被陆言的样子影响到，甚至手重新又搭上了陆言的肩。
  “我跟他们怎么能一样呢。朋友，凭我们的关系，你不觉得我在你这应该有点特权吗？”
  “凭我们的关系，你现在应该滚去跑步。”
  “朋友，别这样，我了解你，是不会被你无情的保护色给吓到的，我愿意给我们俩的关系一个机会。”
  肖诚揽着陆言的手紧了一下，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就变得特别近，他垂下睫毛问陆言：“你难道不愿意吗朋友？”
  “……”
  肖诚比陆言高，再加上两个人离得很近，肖诚看不清陆言是什么表情，只看到这位朋友低头想了两秒，突然很轻地笑了一声。
  笑代表什么，代表友好。
  肖诚觉得稳了。
  果不其然，陆言抬头看着他，“你说的对，是该给我们的关系一个机会。”
  陆言抬了一下嘴角，“你就好好待在这吧。”
  肖诚也跟着笑了笑，手轻轻刮了下陆言的颈侧。
  五圈下来，实验班累得人仰马翻，全部瘫在草坪上装死人。
  王丽绕过那个乱葬岗，走过来问陆言：“陆言同学，麻烦了啊，都跑完了吧？”
  陆言把笔和点名册还给王丽，“基本都跑完了。”
  王丽有点疑惑这个用词，“基本？”
  陆言转头看了一下坐在旁边，此刻正拿着一瓶水装模作样的肖诚，面色无辜：“年级第一没跑。”
  肖诚的动作一下停了。
  王丽脸一下黑了，“肖诚！你要造反吗！”
  肖诚抬起头来，不敢置信：“……？”
  这不是他的朋友。
  这是玩弄他真挚感情的渣男。
  把他温柔可人的言哥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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