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九章 祖师爷十分心疼我

  若我没猜错的话,圣君封於,即是且舞口中的“大人”。我犹记得,玉妖娆手中且舞入幕之宾的花名册中,封於赫然在册,虽仅有一次,但足以证明他们之间并不是毫无关联。
  其次,且舞极有可能还有另一重身份——迦叶尊者。毕竟,她和迦叶尊者一样,都喜欢顶着我的容貌招摇过市,也同她一般,对我恨之入骨。
  而他们已然操控了母皇的残魄,并趁容忌醉酒之际取了容忌的中脉之血,应当是想用傀儡术控制容忌。
  所幸,容忌即便醉酒,尚存一分清醒。
  思及此,我总觉容忌酒醒之后会将计就计当一回“傀儡”,顺蔓摸瓜,好一举毁却圣君布局百年的囚徒之阵。
  不过,不论容忌有无防备,前路迢迢,其间艰辛,无法丈量。
  我以手扶额,只觉被这些糟心事儿压得喘不过气。
  一边是设局已久的圣君,一边是打着“天意”的幌子,猖獗作乱的神君。不仅如此,好不容易历过情劫,天弋竟阴差阳错地飞升破空境界!
  想要在夹缝中求生存,当真是难上加难!
  整宿无眠,西北天狼星彻夜闪烁,我忆起曾以己身为我铺就生路的墨染尘,眼眶微潮。
  言归正传,向死而生,何以为惧?
  少顷,我便以凌若的模样,一手持着通行令牌,一手提着沉香笼,在凌若的指引下,往灵山顶上走去。
  不得不说,天弋的心眼儿可真是多!他不仅在灵山脚下设了九九八十一层结界,还在最后一层结界处,委派了两只青眼红舌的山魈守着上山之路。
  它们见我靠近,纷纷腆着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上前问好,“凌若姑娘安好!”
  我微微颔首,从袖中八珍盒中取出两尾青虫,谦和递上,“二位大哥辛苦了!”
  它们二人见虫眼开,也不仔细查验我手中的令牌,入视珍宝般将青虫捧在手心,以长舌将之卷入嘴中,吧唧吧唧嚼得正欢。
  我淡淡瞟了一眼它们过于豪放的坐姿,思忖着它们应当是灵山顶上佛坛莲池中得道的蟾蜍精。
  话说回来,灵山乃佛家圣地,精怪得道居然毫无半分佛性,反倒成了为害一方的山魈,由此可见,此灵山并无多少“灵性”。
  当通行令牌印在结界中的凹槽之际,淡金色的结界便如幕帘般,朝着两侧次第卷起。
  我半弯下腰,一只脚刚跨出结界,天弋竟从灵山顶上飞身而下,转瞬间已然凑至我身前。
  该死!阴魂不散的死秃驴!
  我暗咒了一声,面上早已挂上自以为十分甜美可人的笑容,朝着天弋甜得发腻地唤了一声,“师兄!”
  天弋下巴微扬,淡漠地扫了我一眼,旋即收回视线,兀自往结界之中阔步而去。
  待他走远,我这才朝他背影狠淬了一口。
  “一朝得道,拽得跟天王老子似的!让你抬头,让你趾高气扬,小心扭到脖子,哭着喊娘!”
  我一路念念叨叨喃喃自语着,直至登至山顶,这才规矩地低眉颔首,学着凌若的模样往佛坛莲池中快步寻去。
  “师姐,你走错方向了!”
  一小沙弥拽了拽我的衣袖,指了指相反的方向,脆生生地说道,“师姐你隔三差五就要上山一趟,怎的还会记错路?”
  对此,我也十分头疼!尚未转身调转方向,就感觉到了身后不善的眼光,如芒在背。
  如此阴鸷的眼神,除却冷夜,再无他人。
  我心下暗叹不好,仍硬着头皮,笑涔涔地转过身,自圆其说道,“瞧我糊涂的,竟连路也识不得了!近来身子越发沉重,凸肚压得我夜不能寐,不知怎的连脑子也不好使了!”
  小沙弥怔怔地看着我的凸肚,黑黄的脸上泛出一缕红晕,而后飞一般地遁逃而去。
  他一走,佛坛莲池中便只余下我与冷夜二人。
  大概是之前同他交过手,知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变态狂魔,因而我愈发拘谨,僵硬着身子,定定地站在莲叶上,半天不愿朝冷夜走去。
  冷夜皱了皱眉,沉声说道,“还不快些燃上沉香?”
  他盘腿坐于净莲之上,双目微闭,白衣绝尘,却不见半分仙气。
  我见他已无多少耐心,遂提着沉香笼,踩着池中莲叶,朝冷夜走去。
  “你涂了脂粉?本尊怎觉今日的你,格外赏心悦目!”
  待我行至他边上的宽大莲叶之上,他忽而偏转过头,好奇地打量着我。
  “未曾。凌若身怀六甲,沾不得那些东西。”
  我低眉颔首,利索地放下沉香笼,手执古檀木勺舀半勺沉香灰,将之铺陈在冷夜周遭仅巴掌大的莲花之中。
  “今日的你,神情姿态,同往常不大一样。”
  冷夜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我,使得我愈发局促不安。若是再这样下去,我委实担忧他会看出些端倪。
  思及此,我一咬牙,索性抬起头直视着冷夜,“还是祖师爷心疼我,火眼金睛一下便将凌若看得透透的!”
  “哦?”冷夜勾唇,饶有兴致地说道,“同本尊说说,遇到了何事?”
  “求祖师爷为凌若做主!”我低下头,将昨儿个天弋对凌若所做之事娓娓道来。
  话音刚落,冷夜勾起的唇角便往下耷拉了去。
  “他竟如此目中无人!”冷夜双拳紧攥,但仅仅只是感慨了一句,并无多言。
  看来,冷夜十分理智。他心里应当知晓天弋的实力,因而绝不会在此时此刻同天弋较真儿。
  不过,我的目的也已达到。既消除了冷夜对我身份的怀疑,又离间了冷夜同天弋之间的关系,是时候该撤退了!
  我轻轻放下沉香笼,以特制的火折子熏燃沉香,直至冷夜安然入定。
  待冷夜放松警惕,我便将昨儿个天弋涂抹在我手背伤口上的香灰洋洋洒洒地抖落在莲叶之上,再凭手心冰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取池中灵蛙之血,将之尽数滴落池面之上。
  “怎么还不离去?”冷夜似察觉到了我微微紊乱的呼吸,出言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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