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四章 故是遗书(二更)

  “珍珠,倘若有一日,你在桃花涧发现了垂垂老矣或者气断身亡的我,莫要害怕,直接将我清蒸了罢。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你若吃得开心,我也就无憾了。”
  我看着锦帕上歪歪扭扭的遗言,尽管短短几十个字里写错了好几个字,但我却感动地说不出话。
  不多时,梦中的故是剜去他濯濯眼眸中的两颗黑珍珠,黯然离去。
  我一路尾随至他身后,看着他青丝成雪,看着他透着莹润光泽的肌肤渐渐黯淡,心下百感交集。
  原来,他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全是拜我所赐!
  转身出了梦境,再对上白发苍苍的故是,我心底的歉疚差点将我沉溺。
  “珍珠,为何落泪?”故是蹲在我身前,双手做西子捧心状,颤巍巍地接着我的泪珠,视若珍宝的将之印在心口。
  我偏过头,不忍再看满脸褶皱的故是,“傻蚌!为何总默默地做那么多事?”
  “珍珠,你喜欢傻蚌吗?”故是双眸晶亮,十分渴盼着我的回答。
  “一点点。”我一边答着,一边将故是赠予我的黑珍珠还给了他,“一定要好好活着。你若死了,我大概会很难过,难过到从今往后,再也不吃河蚌。”
  此话倒是不假。自我和容忌养的三只鸡故去后,我便再也没喝过鸡汤。
  故是重重地点了点头,他手中的黑珍珠转瞬间便同他融为一体。
  待他再度睁开眼眸,他已如往昔般岁月静好,风度翩翩,俊美无俦。
  “珍珠,好久不见。”故是欣喜地朝我扑来,将我紧紧搂入怀中。
  正当此时,我恰巧瞥到故是身后十米开外,定定地站在树下看着我和故是紧紧相拥的容忌,想要解释,却又觉得没有必要。
  毕竟,容忌一旦遇上这类情况,从未仔细听过我的解释。
  “真希望我的珍珠有朝一日能够珠圆玉润,白胖白胖!”故是眷眷不舍地撒开了手,念念有词道。
  “珍珠,你在看什么?”故是顺着我的视线,转过身子,亦看到了树荫下的容忌。
  故是担忧地回过头,厚薄适中的唇微微颤动着,“容忌小儿吃醋成瘾,他若一气之下将你我浸猪笼该当如何?”
  “他可不舍得将我浸猪笼,顶多三天下不得榻......”我小声嘀咕着,尽管心生惧意,但还是站起身,朝着容忌小跑而去。
  容忌看我一脸视死如归,失笑道,“笨蛋,紧张什么?”
  完了!这是传说中的“怒极反笑”?
  “我没紧张。”我咽了咽口水,暗戳戳地打量着他。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我竟觉得他的心情还不错。
  容忌轻轻扫去我眼尾的细沙,平静地说道,“我方才在想,除我之外,还有人爱你如生命,也是一件幸事。”
  完了!容忌气到净说反话了!
  我忙不迭地朝他扑去,虽十分不满他总爱乱生气吃飞醋,但面上功夫依旧做得十分到位,“夫君,你真好看。”
  容忌稳稳地接住了我,轻声说道,“歌儿,其实我一直明白的,这么多年你的付出一点也不比我少。是我不好,患得患失,总怕你离我而去。”
  “嗯?”我不解地仰头看向一脸平和的容忌,忍不住伸出手重重地掐了一把他的脸颊,“我不是在做梦吧?今天怎么这么老实,不吃醋了?”
  “这不是梦。”容忌哭笑不得地说道。
  “那你为何不吃醋?你没看到我和他紧紧相拥,手拉手,心贴心?”我困惑地看着容忌,甚至默默揣测着眼前人究竟是不是容忌。
  容忌终于听不下去,冷声呵斥着我,“够了!我不想知道你和他手拉手,心贴心!”
  我见他动怒,长舒了一口气。
  这样的容忌,才是我所熟悉的,虽然满身臭毛病,但也蛮可爱的。
  脑海中,黑盒子捧腹大笑,“宿主,你的臭毛病也挺多的!人家凶你,你闹脾气。人家一对你好,你还不习惯......”
  故是许是怕我被为难,阔步上前,当着容忌的面儿,一把将我拽入怀中,“珍珠莫怕。天塌了,我替你扛。”
  容忌面色阴郁,淡淡地扫了眼故是紧扣着我肩膀的手,欲言又止。
  故是壮了壮胆,继而说道,“容忌小儿,珍珠不止是你的心头好,她亦是我的掌上明珠,你万万不要再凶她。她看上去蛮横泼辣,实则善良柔软,最不经吓。”
  “我哪有你说的这么不济?”我知故是是在替我说话,但我和容忌的事,并不想将他牵扯其中。
  容忌并未答话,转而将早前救过他性命的黑珍珠逼出体外,郑重地交予故是手中,“河神当日舍命相救,我定铭记于心。”
  故是亦一脸困惑地看着容忌,犹豫再三,终是未伸手去接容忌递来的黑珍珠,“赠你之物,岂有收回之礼?”
  容忌没了耐性,一手扼住故是的下巴,一手将黑珍珠强行塞入他口中,“好好活着。你若暴毙,歌儿会难过。”
  故是缓缓咽下黑珍珠,水晶般透彻的黑眸中簌簌落下几颗莹润珍珠,“你越来越好,珍珠又有什么理由不爱你?罢了罢了,你们走吧。往东一直走,莫回头。”
  容忌颔首,遂带着我阔步离去。
  我不放心故是,频频回头,却见他缓缓背过身,只留给我一道孤寂的背影。
  “我有点不放心故是,他从未这么伤心过。”我如实说道。
  容忌低叹道,“我亦未曾料到,你如此牵挂别人,我还能心平气和地同你说话。”
  “.........”
  如此想来,容忌确有些微改变。
  嘶——
  一道裂帛声传来,将我飘远的思绪拉回。
  我低头一看,惊觉肩膀上的布料已被容忌撕下。
  “你做什么?”我防备地盯着绷着岿然不动的冰山脸的容忌,双臂紧紧环着自己。
  容忌气定神闲地说道,“衣服脏了,我看不惯。”
  这是什么破借口?衣服脏了,不能洗啊,非要用手撕!
  “那你就看得惯我衣衫不整地招摇过市?”
  容忌莞尔一笑,转而将手搭在我肩上,“这么一看,顺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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