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独自前去

  他并未料到,我会以这种方式灌他酒。
  他一边在同自己残存的理智做抗争,一边又十分享受我给他渡的酒。醇厚酒水入腹,口齿留香。
  我得意地看着他被酒水濡湿,显得娇嫩欲滴的唇,“倒。”
  如我所料,他的双眼已经无法焦距,下一瞬就直直地倒入我怀中,一动不动。
  我费了些气力将他扛回床上,又命小二找来粗壮的绳子,将他五花大绑起来,这主要是怕他醒来之后,撒酒疯到处去施展他的独门绝招“九节鞭法解排扣”。
  一切就绪,我将烛火吹灭,跳窗而去。
  活人素来平和可爱,但沦为行尸走肉之后,我遇上都有些提心吊胆。我刚一落地,就有三两行尸歪着脑袋,牙齿咬得咔咔响,朝我疯狂扑来。
  我本可以出手一招制伏他们,但又怕衣裳被他们的血浆溅到,思前想去,还是觉得逃跑最为靠谱。
  我一路朝着鬼门关狂奔而去,原本对我无比热情的黑白无常两位鬼差,远远地瞧见我,居然紧闭鬼门关,任我怎么敲打,都不敢擅自打开。
  “黑兄,白兄,这才多久不见,你们就不记得我了?”
  白无常冗长的舌头透过门缝伸了出来,“且小娘子,对不住了!这回是鬼王大人吩咐的,他说不想再见你,我们哪敢忤逆鬼王的意思,擅自做主啊!”
  顾桓竟气到不想见我?我回想着最后一次见他的场景,难道他是在怪我将他扔在万花楼,不管不顾?不过,那时的我自身尚且难保,大难临头肯定要各自飞的嘛!
  我拿他去抵挡容忌的千军万马,他都未曾记恨过我,区区将他丢在万花楼,他就更没有理由生气了。
  难道是在那之前,他问我吃不吃他咬过一口的头骨,我的回避令他不满意?当时我就觉得他话中有话,现在想来果真如此,但至于他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我暂且还弄不明白。
  我舒展了下全身的筋骨,只叫鬼门关里的黑白无常退远些。仅仅这一扇年久失修的破门,我一脚就能踹个粉碎。
  轰——
  鬼门碎裂,我用手挡了挡眼前的尘土,跨步走入幽冥鬼界。
  白无常的舌头被鬼门上的巨硕石头压着,他疼得哇哇直叫。我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帮他将石头挪一边去。
  他见我好心帮忙的份上,便将我拉到僻静处,小声警告道,“巫女今日心情不好,闹得鬼界人心惶惶,小娘子若是见着了她,记着退避三舍。”
  我原本就只是想来见顾桓的,自然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想见香雪怜,她那对浑圆的肉球儿十分扎眼,我看不惯。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我刚过忘川河,就看到香雪怜抬腿狠踹着离殇。离殇蜷缩着身子,一声不吭。
  香雪怜在鬼界地位一定不低,竟敢对顾桓的鬼仆拳脚相加。但顾桓舍得离殇被人这般虐待,我可舍不得。
  就凭她和小卓一样,唤我一声“且歌姐姐”,我也不能置她于不顾。
  我中途折返,将暴怒中的香雪怜推入忘川河,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忘川河水染得浑身发黑,轻笑道,“堂堂鬼界巫女,输不起么?你嫉恨的人明明是我啊,何故冲着一个小鬼发脾气!”
  香雪怜扑腾一下,从忘川河中爬了出来,看上去十足的疯狂,“我恨!我恨死你!殿下对我许下的金屋藏娇的誓言,因为你的出现,直接改成了没门儿!”
  我往边上挪了几步,并不想被浑身脏污的她触碰到。她原先身怀异香,但这香气再加上忘川河的阵阵恶臭,闻起来着实令人作呕。
  “我要杀了你!你这妖女!要是没有你,我又怎会让人看到这么黑暗的一面?”巫女站起身,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利刃。
  她朝我扑来,刀刃对着我的脸颊划来。我原以为她的利刃会指向我的心口,不成想她的意图竟是想刮花的脸。
  她出手速度极快,我躲闪不及,只能往边上偏过头。利刃插入的墨发之中,齐根斩断了一截青丝。
  正当她再度向我出手时,顾桓直接扔掉了她手中的匕首。
  咔嚓——
  她的手臂被顾桓直接拧断,她痛得龇牙咧嘴。但并不敢在顾桓面前放肆,只弱弱地问顾桓,“鬼王,她都背叛你了,你还这么帮她?”
  “下去。”
  “鬼王,这种女人不值得你怜惜!你即便将你的心掏出来送给她,她也不屑一顾的。”香雪怜继续不要命地作死着。
  我冷眼旁观。顾桓不比容忌,他更加狠戾,也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香雪怜被他扼住喉咙,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他竟把香雪怜的脖子拧断。
  香雪怜的眼,被恐惧吞噬,张着嘴发出“喀喀”的怪叫,似是在祈求顾桓饶命。
  我和离殇在一旁望着,也觉触目惊心。现在的顾桓,到底不是往日的顾桓了。他变得十分暴戾,情绪也更加不可控。
  顾桓见我下意识的后退,终于松开了手,将香雪怜再度扔回忘川河中,“没我的允准,不许上来。”
  香雪怜的头砸到了忘川河岸的忘川石上,随后整个人晕厥过去,缓缓沉入忘川河中,头上的血迹染红了一小片河水。
  “桓桓。”我回过神来,喉咙有些干涩,竟不知他还会不会应。
  他转过身,背对着我,“走。”
  “回头是岸。我不知道你因为什么,而走火入魔。但我知道,只要你愿意回头,一切还能和从前一样。”我掏出用帕子包好的残缺头骨,朝他递去,“你曾问我咬过一口的头骨,我还会不会吃。我只能告诉你,我并不喜欢吃头骨,但如果你一定要我吃,我会吃。”
  “你这算是怜悯吗?”顾桓冷笑道,“我不需要。”
  他将我手中的头骨捻作齑粉,目露寒光,“虽然我不需要怜悯,但我需要你。”
  “我?”我下意识地后退着,心下已然后悔,原来现在的顾桓已经不是我能感化的了。早知道就听容忌的,不单独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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